《降物》第124章


这就是岁闻对梦境最感恐怖的一点。
既然他后续所做的梦,也是过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成为的、回溯的,不再是正常的自己,而是被物忌影响之后的自己……然后,这一疯狂甚至穿越了时间的壁垒,影响到了现在的我。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时千饮忽然说,“你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个改变让你恐惧。”
“差不多是这么回事。”岁闻说,“而我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你变成了他,你就是他。”时千饮纠正岁闻。
岁闻一愣。
“你就是他。”时千饮再重复,“你不用伤害他,你只需要控制你自己。”
岁闻陷入了沉思。
这是一个全新的思路。
但不得不说……时千饮说得其实没有错。
过去的两个我都是我,只是正面的那一半情感温和,并不会磨消我本来的意志;而负面的那一半情感激烈,往往拖着我沉浸泥淖之中,让我根本没有多余的精神想自己的事情。
但过去的两个我也都不是我。
我只是一个旁观者,站在现在,回望过去。
岁闻恍然清醒,一把抱住时千饮,用力亲了对方一口。
随即,他左右看看,一把将书桌上的咖啡茶叶等等刺激精神的食品扫到柜子里,重新给自己冲了一杯爱喝的热牛奶,一口喝了大半杯,才说:
“待会我就去做梦!”
“嗯。”
“千饮,你要陪着我。”
“好。”
“睡在我身旁。”
“可以。”
“抱着我。”
“当然。”
“唱歌给我听。”
“???”
说笑时间结束了。
岁闻真的上了床,他不再像之前一样怀着厌恶与躲避的心情,而是平躺床上,放松精神,暗示着自己早早进入梦乡。
他感觉身旁躺下来了一个人。
随后,这个人抬起了手,先将手放在他的脸上,接着,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再接着,又将手放他的腰上。
他被揽得近了一点。
对方的体温覆盖过来,脑袋很快埋入了他的脖颈,交颈鸳鸯一样的姿势。
岁闻的心情更放松了,他的嘴角甚至露出了一点笑意。
千饮喜欢这个姿势也不奇怪。
也许鸳鸯和翙,八百万年前是同一种鸟呢?
心情一放松,积累多日的困意一下席卷回来,他的意识沉下去,沉下去,沉入漆黑的深处,再在熟悉的阴冷与混乱之中苏醒!
置身这一半灵魂的刹那,浓烈的情感就像之前几次一样,来势汹汹,几乎将岁闻淹没。
想要毁灭……毁灭……毁灭……
不对,这是陈旧的过去,我是现在的岁闻!
猎物……撕碎……猎物……
不对,我是岁闻!
挣脱这里……挣脱这里……
我是岁闻!
无数次的艰难重复之后,岁闻终于在越来越疯狂混乱的这一半灵魂的之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理智。他小心翼翼地缩在一角,尽量不去打扰愤怒的灵魂,转而围观控制着身体的冷静的灵魂……
轻轻一触,岁闻就感觉到自己雀跃愉快的心情。
他很久没有感觉自己这样轻松了。
岁闻有点讶异,环顾了周围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室内,室内的小矮桌上摆着一壶酒和两只杯子,旁边有小火炉,这壶酒就放在小火炉上温着,跳动的火苗如同他雀跃的心,只等另外一个人来到,恰是最宜入口的时候。
这是一年的约定已到,我正在等时千饮的归来?
岁闻弄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一想到能在梦里也见到时千饮,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他像过去的自己一样,耐心的等着时千饮的出现,猜想着待会两人会说的话……
幽夜照暖月,风吹紫藤树。
簌簌的落花时时落地,好几朵淡紫浅白的花串飘上长廊,落在光暗交错的明与昧间,闪闪流光。
想了许久,等了许久。
可本该出现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夜风不停,炉中的炭火越来越小,最后,于无声之间,静悄悄熄灭了。
火焰熄灭的同一时间,一声雄健的打鸣声在远方响起,岁闻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室外,看见东方的黑色亮出了一线白。
不知何时,第二天到了。
当天上的太阳射出新的光芒,照耀到端坐在室内的人身上的时候,多少的期待化作多少的失望,来势汹汹的痛苦就像死水,没过这具早已疲乏不堪的身体。
蛰伏体内的,属于混乱疯狂的另一部分,抓住机会,从囚笼中挣脱了!
第84章 黑斑┃片片。
变生肘腋; 岁闻瞬间一惊; 他的理智知道自己应该冲上去阻止疯狂的那一部分; 可在这个刹那,他心头陡然蔓延出的,是根本无法掩饰的兴奋与得意。
他无比的开心; 就像自己马上就要得到胜利、马上就要活得自由那样开心!
两种灵魂相互碰撞,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出乎岁闻的意料,冷静的灵魂较之混乱的灵魂; 状态并不太好; 几乎在两方相碰的同个时间,冷静的灵魂就落入下风。
疑惑只在一瞬。
一瞬之后; 他从混乱的灵魂之中得到答案:
痛苦是负面情绪,绝望是负面情绪。
憎恨是负面情绪; 毁灭也是负面情绪。
当冷静的那一部分染上痛苦与绝望的同时,它就在自己的灵魂里; 为混乱的另一部分,搭建了一条战胜自己的庄康大道。
岁闻的视线之中,冷静的那部分是纯白的; 但此刻; 纯白的表面染上了大片大片的黑斑,就像是染了墨的宣纸,根本无力阻拦黑斑的扩散。
几乎只在一转眼的时间里,岁闻努力维持的冷静消失了,他的情感全部变了; 以混乱为基地,在这大片的混乱的基地之中,孕育出了他所知的所有负面情绪。
这一次,他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成了他一直感知与观察的恐怖的自己。
而他全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的。
这才是真正的他。
几息死寂。
光线在木制的门扉与地板上曲折不停,当其扫过岁闻的时候,也不知感觉到了什么,微微一颤,忽然黯淡。
随后,一缕一缕光线离开,一层一层灰色浆上,浅碧的酒,红泥的火炉,木色的地板,跟着失了色,这个房间变成了铜墙铁壁,一色灰黑。
岁闻的目光在室内缓缓扫了一圈,扫到立于墙壁的镜面时,轻轻一停。
他在镜中看见了自己,他意味深长地,对自己笑了一笑。
随后他站起来。
他准备从这里走去出,他迫不及待地从这里走出去,他马上就要出去,马上就要看见别的人,马上就要做那些自己一直没有来得及做的事情了——!
岁闻一步踏出房门。
“轰隆”一声。
天空变阴了,物忌的阴晦之力忽然从城池的四方涌上天空。
岁闻走下长廊。
“轰隆”连声。
日夜颠倒了,阴晦的力量在天空凝结成盖,遮住太阳。
岁闻走到了院落门口。
大片大片的灰黑雾气,从天空降落下来,天上下了一场雾雨,这场雾雨并未落地,它们缠绕房舍、缠绕廊柱、缠绕各种各样由人所制造的物品之上。
极其凑巧。
就在混乱的灵魂战胜冷静的灵魂,脱出囚笼,掌控身体的同一时间,始终酝酿着、集合了无数物忌而形成的最强物忌终于诞生了!
天象的变化犹如末日。
末日之下,绝望的呼喊响彻城池。
岁闻对此仅仅轻轻一瞥。他心中充满揶揄,他在估测着,天上的物忌有多恐怖,自己又有多恐怖,他想要和对方比比赛,而他当然会取得胜利——
突然间,岁闻的脚步停下来了。
他不能动了。
刚才失败了的冷静的灵魂,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再将身体的控制权夺了回去!
他惊怒交集,像从云端又掉了下来。
他怒吼起来:还给我,还给我,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他的反抗没有影响身体。
身体抬起了头,看着天空,自言自语:“最后的时间到了。就算你被物忌的力量影响了,你也是我的一部分,如今你也感受过这个世界了……”
“我们,一起走吧……”
***
同一时间,岁闻从梦中惊醒了!
他动弹的那一刹那,和岁闻躺在一起的时千饮已经转过头来。
他问岁闻:“怎么样了?”
岁闻用力抱住对方,感觉自己正在颤抖。
梦中和现实,相互对立,相互冲突,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也正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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