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王妃》第6章


谢朗的冰块脸,似那打翻了颜料瓶的调色盘子,先红后紫,变个不停。
“不用谢我。待此间事了,下山派人送你回去。”话语冰冷。
王瑾之摇摇头,喃喃道:“我并不想回去嫁人。”
谢朗侧头,打量一番,冷冷道:“随你,不过我没功夫照顾你。再休息两日,你便可离开。”他实话实说。
王瑾之气结,谁要你照顾!“我自会离开,毋须谢公子照顾。”
“可知下山道路?”谢朗斜睨她一眼。
王瑾之噎住,虽然想嘴硬,但她得确是不知下山道路。
“不自量力!”谢朗冷冷丢下四字,转身便要离去。
王瑾之虽然心中气愤,却也知此时任性不得,这谢朗虽然冷漠,但若此时得罪了他,自己定是无法在这山里活下去。她忍住火气,柔声道:“谢公子,能否派人先行给我家人送一封信?”
“不可。”谢朗淡淡道。“过几日,我派人送你回去。”本来是一句劝慰的话,结果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配上凝然不动的表情和冰凉声调,听来冷若坚冰,丝毫关怀之意都不显。
王瑾之差点喷出一口老血,送个信也不可以?这人什么怪脾气!
看着王瑾之发白的脸色,谢朗皱皱眉头,莫非还有余毒?脸色这般难看。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何不妥。他的车驾还在去往景阳的路上慢慢晃悠,只身带了君玉溜出来,并没有多余的人手可以给王瑾之送信。若是随随便便找个人,一旦不慎暴露了王瑾之的身份,燕人未必不会追来,而且他的身份也是不能暴露。
谢朗走到山口,似想起什么,回首看了看那斜倚在山亭上的女子,他们倒是有脚程快的马……
君护卫躺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看着自家主子缓缓走远的身影,无奈的扶额叹息,主子啊,您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送困境中的姑娘回家,这般容易博得女儿真心的话题,也能搞出来这种冷场的效果。
夜深沉,天地无声。忽有隆隆马蹄声似天边滚雷,越来越近。
朦胧月色里,有人策马向北而来,最前面那人,一身三色锦袍,扎眼而轻浮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不觉得刺眼,反而令人觉得世间仅有此人能把这衣服穿出如此翩翩风度。
他身后十二骑排成一线,步调整齐,黑色披风高高扬起,气势张扬。
前方,沉沉夜色中,一骑飞驰向南,马上的男子,低头弓腰,玉冠束发,白色布衣在风中拉出刚硬的线条。
那人快马而来,呼风啸日,雷霆万钧,刹那之间,擦身而过,一阵风地远去了。
彩衣男子勒住马缰,胯、下骏马一声长嘶,双蹄立起。十二骑瞬间停下,在他身后落成扇形。
“阿栩,你可看清那人?”男子侧首,问身边的黑衣男子。
被唤作阿栩的黑衣男子摇头,“未看清来人,不过,那马,……”,他有些不太确定,那样的高头大马,产于西部,似乎不应出现在这里。
“扶风青骢。” 彩衣男子说完阿栩未说完的话,挥动长鞭,策马奔腾,神思却已飞远。
作者有话要说:
☆、采药
正午时分,用过午饭,难敌困意,王瑾之和衣趴到床上,睡得天昏地暗,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恍惚惚的听得有人叫唤:“王姑娘……”冰凉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谢朗。
王瑾之半眯着双眼,带着满脸的睡意和一片睡觉时压出来的红印;磨磨蹭蹭的走了出去,有什么事情不能进屋坐着说?非得唤她出来,她在心里嘀咕。想到谢朗的冰块脸,她就觉得凉得牙有些疼。
“明日我要去山中寻药,你在此处等我回来。”谢朗淡淡说道,唇角竟难得的带了一丝笑意。
王瑾之点点头。
谢朗在石桌旁坐下,伸出手去,王瑾之会意,在他旁边坐下,伸手让他探脉。谢朗两指搭在王瑾之右腕,眉峰微蹙。
王瑾之的心情沉重起来,虽知自己一无所长,在这个世界里浮萍般渺小脆弱,难以自保,但她不想就这么死去。
“你的身体已无大碍。再休养几日便可。”
谢朗说出的话,倒是与他的脸色不一样,王瑾之有些意外。
“你何时回来?”王瑾之问。
“少则三日,多则五日。”谢朗淡淡道。
王瑾之偏偏头,似沉思,“你去何处采药?”
谢朗挑挑眉头,望着远处的高山。
王瑾之看了看那高耸入云的山峰,咬了咬嘴唇。
“谢朗,那日的曲子,能再为我弹一曲吗?”王瑾之细声道。
谢朗收回手,看王瑾之一眼,转身回自己房中取琴来,净手焚香,端然坐于石桌旁,玉手轻拨,串串音符流淌,消失在山风里。
曲毕,二人皆无话语。
第二日,谢朗上了山腰,转过几个弯,穿出一片小树林,一块大白山石横在路前,上面坐着一个人,正笑吟吟的看着他,不是那王瑾之又是谁!
“你怎么来了?”谢朗皱眉。
“我也要跟你去采药。”
“回去!”谢朗沉声道。
王瑾之从大石上跳下,央求道:“带上我吧。”
谢朗脸色更冷,“山高路远,你身子弱,不宜劳累。”
王瑾之撇撇嘴,才不管,山上冷清的很,实在是无趣。他们住在一户农户家中,仅有一个老妇人,儿子在落鹤关当兵。老妇人耳聋背驼,简单交流都费劲。谢朗与君玉都走了,就剩她俩,想到无边群山里的漆黑长夜,王瑾之就觉得害怕,她铁了心要跟着谢朗混。虽然冷了点,人品差了点,但气质高华,看起来还是很赏心悦目,最重要的是,跟着他安全有保障!王瑾之可是吓怕了。
“我要采药,没空照顾你!”谢朗大步向前走去。
王瑾之快步跟上,拽住他的袖子,“走慢点!走慢点!我不用你照顾。我还可以帮你背药材,帮你采野果,……”她喘着气说,说着说着,咳了起来。
谢朗停住脚步,见她满脸通红,额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因拽着他的袖子,贴得极近,能清楚闻到她身上的淡淡香气。
他用力把袖子从王瑾之手中扯出,加大步子。
王瑾之毫不在意,边咳嗽边快步跟上,走了许久,已是喘得不成样子。许是那谢朗也走累了,脚步竟慢了许多,王瑾之咬牙快步跑到谢朗身后,又一阵咳嗽。
谢朗停脚,转身看着她,默默递过水壶。
王瑾之讪笑着接过,急急喝了两口,抓了袖子,抹抹汗,把肩上的干粮包袱挂到谢朗肩上,“我带了好些吃食,你这几日跟着我沾光啦。”她笑得灿烂。
谢朗寒着一张脸,恨不能像扔君玉那般将王瑾之扔出去。
采药本是寂寞的活儿,但多了个人,情形大变。
王瑾之投身大森林,亲近自然,心情极好,一路唧唧呱呱说个不听。
“这是什么花?好漂亮!”
“快看那只蝴蝶,天哪,好大个儿!”
“快看快看,那里有只小松鼠!”
“这个蘑菇能吃吗,会不会中毒?”
……
谢朗觉得耳边似有一百只鸭子,十分聒噪。
第三日,二人登上迷雾山凌云峰峰顶,王瑾之爬完最后一个台阶,累得瘫倒在地,躺在大石上一动不动。谢朗站在峰顶,看着蔚为壮观的迷雾山群峰,心中暗爽,叫你跟着来,累得跟狗一样了吧。
凌云峰是迷雾山的主峰,山势陡峭,云雾缭绕,极难攀登,平日少有人上山,很是清幽。
王瑾之躺了许久,终于缓过气来。拖着步子走到谢朗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这一看,吃惊不小,时空转变,然而雄奇的大自然,却仍有相似之处。
她脱口念到:“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谢朗低声颂了好几遍,再看向王瑾之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探究。
王瑾之嗤笑一声,“拾人牙慧而已!”她不过是一时激动,方脱口而出,无意于盗得虚名,“曾听一路人念得此诗,觉得好,便记下了,不想今日,见得此地此景!”
谢朗侧过头去,看着远处茫茫群山,并未深究王瑾之的解释,“采得白玉灵芝,咱们便可下山。”看着王瑾之略显疲惫的脸,他似安慰她般说道。
“白玉灵芝长什么样子?”王瑾之好奇得问道。
“白色,盘状。”谢朗折了一只小树枝,在地上草草画了一只白玉灵芝。“凌云峰山顶峭壁上白玉灵芝极佳。你在此处等我,我下去采几只回来。”
王瑾之点点头。
谢朗提气,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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