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第1章

书名：习惯
作者：少血煮茶
章节：共　3　章，最新章节：下
备注：
—— 也许，爱情到最后都会变成习惯，而习惯更深入骨髓。日久生情，滋生的也许不是爱情，而是习惯。
、上
再过一个月，就是他们三周年结婚纪念日。
四月三日。日子是他的要求。当时在他书房里，她问他为何。他正盯着笔记本屏幕，意识到她在，停下敲击键盘的双手，以示在听。末了，等她说完，他只淡淡丢出一句　，
“　我只有这个要求，你若不愿，可以不结。　”丝毫解释也不给。　
她当场愣在了原地，原以为，他向自己求婚，除了责任，多少还是有一丝情分的。倨傲如他，何时为什么事妥协过。原来却不是，原来单单只是责任而已，而那份责任，还是她厚着脸皮要来的。呵呵。他终是拿出商场上的手段对付她，挑她最在乎的地方下手，逼她，迫她。可是，即使她从头到尾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又能如何？她能像别的姑娘一样使些小手段，闹的他不得不无奈改日子；或是潇洒转身，只留给他不屑的背影吗？她不能，她不愿，她更不敢。现在这些，已是她踩碎尊严换来的，虽然不美好，甚至满是尖刺，却是她放在心里不能碰的。只要他在身边，折磨也好，冷漠也好，她受得了，终归，他是只与她一生一世的，这便够了。
“　好。”　她答，声线柔和。　如果仔细听，除去那九分坚决，虽淡，却还有一丝哽咽。
她与他相识二十几年。别人眼里，两人是打小的青梅竹马，两家父母还曾定过娃娃亲。这件事，他应是不知道的，知道了，也是不屑地撇撇嘴角。只有自己，听到后那般高兴，当宝一般记在心上。
他从小就生得一副好样貌，到了高中的年纪，已是翩翩少年，面容俊秀，身姿挺拔，气质清冷。也就在那时，她的心里存了一个地方，满满都是他。她如以前般跟着他上学、放学，就算被同学瞧见，说她跟屁虫，不要脸，她也不在乎。只是，他看见听见这些，眼角都不曾撇过去，线条明朗的侧脸一如既往地清冷，仿佛这些都不存在他的世界里。只有这会，她会因他漠然的态度，渐渐失落，却仍不弃地跟着他。有时，她会试着与他并排走，偷偷瞧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个清冷的侧脸，但至少没有排斥，她便多了一分勇气。她也会和他搭话，内容都是她从各处收集的笑话和小段子，一个一个的讲给他听，就希望某个段子能笑走他脸上的那股清冷。她不喜欢那张面具，好像将他和周围隔开了千层万层。她想看他笑，微微上扬就可以，可终究还是那副好看却疏离的侧脸。　
再后来，高考结束那晚，她去了学校，只想再走一遍曾经走过整整一个高中的路。
那时，路旁的灯昏昏暗暗的，微黄的光线折在一旁的列兵树上，很是温暖。只是，灯下的影子孤孤单单，以往的她和他的身影渐渐重叠在她脑海里。
有一回，下课晚了，她着急地顺着路跑，终于在书店的玻璃窗口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她走近他身后右下方，却不似以往靠近，只隔着几米的距离跟着。每路过一个路灯，她就将头左偏一会，偷偷地笑，低头看着柏油路上，她和他头颈相偎的影子，清秀的脸上印满了幸福的影子。只是，明明是甜的，她心里却泛起了酸。她又走到了那个书店的玻璃窗，柏油路旁的灯仍是那日的微黄。她抬头盯着那圈光线，泪水突然直直落了下来，像憋了许久般，汹涌而出，止也止不住。
他走了。只说是跟一伙人去毕业旅行，他父母都不知道目的地。听伯母说，他考得很好。她想起临考前的最后一次下课，她跟在他身后，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就伸手扯住他的挎包。仰脸急急地问，
“　你考哪所学校？　”稚嫩的眼眸，写满期待，清亮无比。
他在她的视线里停下脚步，转过身，那双眼睛依旧不带任何色彩。薄唇微微牵动了一下，
“　何必。　”
说完，便再不看她，绕过她，大步走了。仿佛她失了神色的样子，不在他眼里。这是他第一次和她说话，却是厌烦的拒绝。可她性子倔，即使被拒绝，仍不放弃。追着那个身影，问个不停。虽然直到回到家，他都未曾理过她。
后来，她从伯母口中得知，他在人大。而她，在南方的一个大学。可是即便隔着几座城市，千山万水，也不能阻挡她。
大学整整四年，每年一次。从南边到北边，她背着挎包独自穿过几座城市，只为见心上那个人。即使，大三那年，他身旁多了一个女孩。即使，她看到后撕心裂肺般的痛。即使，她躲在天台哭了一夜，脸被夜里的冷风吹得通红，却仍是在他毕业那年去了。能怎么办呢？她也曾在最绝望的时候，想过忘掉他。可是，任她用尽各种办法，就是割不掉心里那个地方。她舍不得，舍不得抹掉这十几年的有关他的一切，那是她倾注了满心满意的岁月，每每午夜梦回，被失去他的恐慌惊醒时，这些都是她的依靠，她的后盾。她怎么舍得抹去，抹去了，她也就不是她了。
那时，他和她之间虽隔着距离，隔着一个人，却也是陌生无纠葛的。如果，如果没有后来的同学聚会，没有那场荒唐的醉酒，她没有借着酒劲，溜进他房间，趁着他意识不清与他发生关系，甚至在他醒后，要他负责。她与他，是不是，也就不会走到这个地步，各自折磨，各自伤害。到底还是她的错，她自私。只顾着自己害怕失去的恐慌，竟混了心智。如今，终是遭报应了。
她刚从医院回来，一并带回的，还有那份写着乳腺癌晚期的体检报告单。她患了乳腺癌，只剩三个月。呵呵。她还想着，两人一起生活，慢慢地，他总能接受她的。现在却是不能了，她终究敌不过命运，她终究连与他一生一世纠缠到老都不能。
她跌坐在沙发里，双手抱膝，将头埋进腿间，身体颤抖着。泪早已流干，却仍无法缓解那股从头溢到脚的悲伤。她都做好了要与他一生一世的准备，即使他不爱她，即使他待她冷淡，她也甘之如饴。她不甘心啊！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双眼肿胀到难以睁开，鼻尖因长时间的抽搐泛起深红，她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报告单，撕碎，丢进一旁的垃圾桶。接着从冰箱里取出大堆冰块，裹在毛巾里，整个放到自己脸上。许是哭的累了，她有些昏昏沉沉，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毛巾湿了一大片，滴了满脸的水。她走进浴室，出来时已画好了淡妆，丝毫没了方才狼狈的模样。她看了眼墙上的钟，转身走进厨房，洗手作羹。
他很喜欢他母亲做的饭菜，她知道后，特地向他母亲学过，几乎都能烧出一样的味道。可，他却吃得极少。有时，她倒掉自己亲手做的菜时，心会发酸。只是之后她依旧自己亲手准备，比起他不在身边，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菜快做完时，门口两声熟悉的开锁声传来，随后是脱下外衣挂在玄关衣架的声音。他回来了。她加快了手上动作，将菜装盘，只余了一锅鸡汤在火上炖着，便都端了出去，放在餐桌上。解开围裙，绕到书房，推开那道以往总是隔着两人的木门。他正盯着电脑屏幕，薄唇微抿，显示屏透出的亮白光线折在他线条冷清的侧脸上，更添了几分疏离。她只当看不见，走到他身旁，将脸凑到他眼前，
“ 饭菜都做好了，快出来吃饭。”
“　嗯。“
他起身拉开两人距离，声音清冷，不带任何情绪，越过她，往客厅走去。
餐桌上，不到十分钟，他便放下手中的瓷碗，准备离开。这时，一只纤细玉白的手拉住他暗灰线衫的一角，她仰头，声音柔柔的，
“　再多吃点吧，还有鸡汤在炖着。“
“　我不饿。松手。“
他低头看了看她拉着他衣服的手，黑眸微微眯了眯，有些不耐。她终是松开了手，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向书房，只留下那个熟悉的背影，在她眼中渐行渐远。
难道，他们之间，就只能这样吗？想到日后与他相处的时间不多了，她的心就像被一双手捏住，一抽一抽地疼。
她起身，收拾完一切。在浴室，泡了一个温水浴。她裹着米白的浴衣出来时，看了看时间，九点四十分。他快工作完了，他在家的时候，每次都是在书房呆到十点。刚结婚那会，她以为他是不想见她。她便每天晚上去书房呆着，也不问他的意见，翻他堆满书的书柜，动他书房里任何有他痕迹的东西，不让自己远离他的视线之外。而他对她的动作，竟没有任何干预。起初，她还为他的默许，有些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