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谢良辰》第25章


一句话,叫他掉下泪。手指紧紧攥住他的手掌,好像一个小孩子,拼尽全力,攥住此生唯一不能失去的珍宝。
那是最初最初,怦然心动的一刻啊。
不知怎的,想起那夜他低头吻他,动作很轻,声音里的情绪却很重,一字一字仿佛立誓:“谁要睡她。我只想睡你。”
他手足无措,掩饰地冷哼一声,心却甜得发烫,悄悄想:我也只给你睡。
为什么不相信他?
为什么,不相信他!
不相信他宁可失去一切,也不会舍弃你;不相信他爱你,就像你爱他,一样爱到刻骨,爱到患得患失,爱到敢念不敢说!心中早早就笃定自己是弃子,一切试探,一切布局筹谋,一切抽丝剥茧的探查,不过是心里那份割舍不掉的执念,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啊?
却不肯相信,他是一直都要保全他的。只是,来不及了……
谢轻裘忽然想:他一心以为付良沉害了自己,恨得切齿拊心,不肯原谅。那付良沉呢?心上人虽非他所害,却因他而死,他能原谅自己吗?
不能吧。要不,为什么始终不肯解释哪怕一句,到死都在悔恨:不该向父皇要你做我的伴读,把你牵扯进这趟浑水。轻衣裘马、侧帽风流、他放在心尖尖上的的少年郎啊,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谢轻裘跪坐在付良沉面前,手哆哆嗦嗦,探向他的鼻息,那么轻那么细,好像下一瞬就会断掉。他眨了眨眼,慢慢静下来,不再发抖,伸手向怀中探去。本想去摸匕首,却不意碰到一个玉葫芦,凉得他一颤——那是动身去青州前,五皇子给他一个血玉葫芦瓶。里面装着三丸灵宝丹。灵宝丹,天赐灵药,合天时地利才可以集齐药材,耗时十年也不过能制得一两枚。服食一丸,可延命三日。
延命!
谢轻裘浑身剧烈一抖,猛地将血玉葫芦抓在手心,抖索着倒出一枚灵宝丹,喂进付良沉嘴里。那丹药入口即化,谢轻裘冷汗淋漓,不住发颤,手摸住他的脉搏,这才轻轻松了口气:脉象虽极微弱,却好歹稳住了。
三枚灵宝丹,够付良沉多活九日。
他还有机会去找医师,配出拂衣散的解药!
正在此时,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小缝,李廉快步走进来,对谢轻裘焦急道:“我的池大人哟,您怎么还留在这里!王爷不是说了,叫您下了毒就找个借口出来,奴才立刻把您送出宫,远远避开一阵子,这事就一点都赖不到您的头上!哎呦喂奴才在外面急得直流汗,您怎么耽搁这么久啊?快随奴才出去吧,再晚一点就瞒不住了!”
五皇子给他拂衣散时,的确交代过,李廉是他的人,到时候会帮着接应。谢轻裘听过就撂在耳后,他原本就没想过活过今晚。
此时镇定下来,手指一攥,站起身来,道:“走吧。”
李廉替他推开殿门,身子有意挡住殿内,不叫别人窥见。谢轻裘径直走到小宁子身边,微微颔首,道:“我有事交代几句,李公公请略等一等。”
李廉心如火焚,急得直冒汗,又不敢催他,只好一面跺脚一面道:“不急嘞,大人请便,请便。”
谢轻裘带小宁子往一边暗处走了两步,借着黑暗将血玉葫芦递进他手心,耳语般低声道:“皇上病了,隔三日给他服一枚,撑足九日,等我回来。”
小宁子接过去,满面惊疑,却没追问,身子发抖,重重点头。
谢轻裘道:“我回来前,你要寸步不离守着皇上。这个牌子你拿好。”说着,将付良沉那面“如朕亲临”的令牌悄悄塞进他掌心,沉声道:“记着,五王爷只要一进宫,即刻斩杀!”
这面令牌非同小可,小宁子拿着它,可以号令所有御前侍卫,甚至调动禁军右营。
“还有一样,盯紧李廉,谁与他暗中接触,不必声张,格杀勿论。”
小宁子僵硬地握住令牌,听他说这些话,眼睛瞪大,惊得呆了。谢轻裘想回头望一眼殿内,却不能,咬紧牙根,用力攥住小宁子的手腕,好像要把自己的心、自己的整个人都揉按进去,喉头一哽咽:“守着他,守好了!等我回来!”
说罢,扭身就走。李廉忙不迭将他领到一顶等候多时的小轿边,悄声道:“大人放心走,后面的事,奴才自会安排妥当。”
谢轻裘“嗯”了一声,道:“走吧。”
轿子飞快走出宫门,一路顺畅,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到了河边。那里停着一个小舟,五皇子当日给他安排了极其详尽的出逃路线,水路陆路交替,每到一处都有接应的人,保证绝没人能查到他的踪迹。
谢轻裘踏上小舟,奋力摇桨,往青州方向行去。青州陋巷中那个身残且哑的老者,不断在他眼前晃过。万骨砂是人间至毒,他能解,那拂衣散呢?谢轻裘用尽全力摇动船桨,掌心逐渐发烫红肿,传来火烧火燎一般的刺痛。当日他跟五皇子同去,顺风而行两日舟程,现在摇桨不歇,划了一夜又半日,第二天傍晚就到了青州。
他掌心早已磨出血泡,血泡也磨破了一次又一次,此时血肉紧紧粘在木桨上。谢轻裘狠狠一撕,豆大的血珠顺着手指滚滚落下。他连包扎都不做,循着记忆里的路径,七拐八折,终于走到那处僻静小巷内的简陋药铺的门前。不知是错觉还是疑心太重,今日的小巷似乎格外阴森,连一丝人气都无。但走到这里,绝无掉头再走的说法。谢轻裘一咬牙,推门进去。
室内极暗,依稀可见柜台处坐着一个人,见他进来,微微侧过身,却未说话。谢轻裘忽然意识到不对——那人身子虽刻意伛偻,却并非是个瘦弱残疾的老人的身形!
他快步后退,刚退一步,后腰抵上一把锋利的尖刀。一个甜丝丝的声音传来:“谢侯爷,有失远迎,请恕罪。”
孙九。
谢轻裘死死盯着柜台处那个一动不动黑影,忽然冷笑出声:“王爷不在京城筹谋篡位,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第十三章】
那黑影深深凝视着他,目光似刀,好像要在他身上剜出一个窟窿。半晌,站起身,缓缓走到谢轻裘面前,挥挥手,示意孙九把刀收回去。抬起眼,一寸一寸打量谢轻裘,从额头、眉目、鼻梁,看到嘴唇、下颚、脖颈,眼神凶狠极了,好像要活活把他身上这一整块人皮都给揭下来。那双又黑又狠的眼睛,亮得仿佛要烧瞎人眼,唇边、额角、手背上的青筋,都在一下一下、不受控制一般微微搐动。
室内静得让人发磺狒寐亩际歉读汲链丝堂幌撸奔蠢渖溃骸耙┢汤锏睦舷壬衷谑锹湓谕跻掷锪耍俊?br /> 五皇子哈哈大笑两声,道:“落进我手里?这么说倒也没错……不过谢侯爷,你真该谢谢我,要不是我,只怕啊,他现在尸体都臭了。那你不是白跑一趟吗。”
谢轻裘道:“谁要害他?”
五皇子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恶毒又愉悦地道:“是个熟人。谢侯爷,我一说,你就知道了。”
谢轻裘不知为何心一沉,一股极大的不安攫住他的心脏,他强自压下,咬牙道:“谁?”
五皇子道:“谢寻。”
任谁也想不到是这个名字。谢轻裘还未震惊,先觉得荒谬,冷嗤道:“你以为我会信吗?空口白牙,无凭无据,由你随便泼脏水!”
五皇子摇摇头:“我知道你不会信。毕竟在你眼里,他是个药罐子弟弟,从小汤药没断过,一心扑在经子典籍上,既不能走路,又不爱与人交往,连你们谢侯府的大门都没出过几次。你要证据,好啊,我给你。你既然知道上辈子是死在窝藏孽种的罪名上,难道就不奇怪吗——是谁把这件事捅出去的?”
谢轻裘道:“自然是你。”
五皇子娓娓道:“自然,是我把谢寻是谢妃骨血这事密奏给皇上的。但你想,皇家孽种,要保下这个孩子,事必然做的隐秘极了,哪里会那么轻易就叫人查出马脚。要不然,你和付良沉也不会这么多年白白做了冤大头,什么都不知道,对不对?”
“谢侯爷,你就不好奇吗,我是怎么知道的?”
他循循善诱,旁敲侧击,眼里恶意闪动,饶有兴致地看着谢轻裘慢慢发白的脸色,发出重重一击:“是谢寻——你的好弟弟,亲口告诉我的。”
谢轻裘脑中飞转,厉声反驳:“他当年不过一个襁褓小儿,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五皇子脸上露出森然的笑容,道:“他自然不知道,可他有一年意外得知,自己的腿并非天生就是残缺,而是被人活活用药废掉的。你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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