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号公寓》第44章

瞬间，李老师的声音像颗子弹般击中了安娅的心脏，血液在急速流动，耳内嗡嗡作响，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叫嚣回旋：“他就是凶手！”
这时，顾宁远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了电话，听了片刻，然后说：“嗯，知道了。我们这边也查到那串钥匙是属于魏凯眀的，保持联络，待会我们在沿江路上会合。”他挂掉电话，看向安娅：“林浩拿着吊坠的照片问过魏凯眀的姨妈，她说魏凯眀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吊坠，是他的生父在他周岁时亲手打造的。魏凯眀一直带在身上，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丢失了。”
安娅愣愣地看着顾宁远，又看着档案上魏凯眀的照片，剧烈的痛意胸口翻腾起来，妈妈的笑脸与往日他们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画面不停地在眼前闪过，她曾经那么幸福的家庭，她曾经最珍贵的一切都因为眼前这个人而粉碎消失了！这么多年来的痛楚和迷惘此刻都叠加在一起，化作股巨大的力量在她的血管里撞击着，似乎疯狂地想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而她知道出口只有一个。
“我们马上报案，让警察抓住他！”她猛地站起来，神经质般扯着顾宁远的手往外走，把旁边的教导主任和李老师都吓了一跳。
“安娅，你冷静点！”顾宁远拉住了她的胳膊。
“快啊！万一被他逃走了怎么办？”安娅用力地摆脱着他的手，脚步拼命地想移动。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遇　险
“你冷静点听我说。”顾宁远扼住她的双臂，不让她冲出办公室。
“我已经很冷静了！”安娅近乎失控地喊了出来，眼泪汹涌而下，她觉得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把刀子已经足够冷静了。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可是就算要逮捕他也要讲究策略，冲动行事只会让他再次逃脱。你等这个真相已经等了十二年，难道就不能再等多一会吗？”顾宁远心痛地看着她，难过的表情仿佛被她的眼泪灼伤了似地，但声音仍然是理智和沉稳的。
“什么策略？”安娅哽咽着问。
“我先送你回家，然后我会和林浩去一趟西区分局，你呆在家里哪儿都别去，有什么等我们回来再说。”
“不行，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旧案重查需要走一定的流程，我和林浩先去分局了解一下，如果现在重启调查需要有什么手续和凭证，了解清楚了我们再正式报案。你耐心点等我们回来，大家商议好了再行动也不迟。”顾宁远有条不絮地说。
安娅听了他的分析，心情稍微平复了点，人也冷静了下来。顾宁远说得有道理，她等这个真相已经等了十二年，没必要因为一时冲动而匆促行事。既然她一心要魏凯眀受到应有的惩罚，就应该做好充分准备才报案，让警方更有效率地查到更多证据从而尽快地将他定罪。
“好的，我在家里等你们，你们路上也要小心。”她心情复杂地点点头。
入夜时分，安娅在顾宁远的公寓里等他们回来。她抱着妞妞窝在沙发上，电视机里正在播放一出喜剧，喧闹的笑声从喇叭内地爆出，在宽敞的客厅里形成一种怪异的回响。安娅怔怔地看着屏幕，演员的表演卖力又搞笑，可是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开着电视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胡思乱想，但是这似乎不奏效，她的心情变得更加烦躁了。
抬头看向挂钟，已经是晚上八点半，顾宁远和林浩还没回来，难道是重启案子的事情遇到了阻挠？她拿起手机想给他们拨个电话，却发现顾宁远和林浩的电话都不在服务区，可能是到了信号不好的地方。
放下手机，电视里又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吵得她脑袋发痛，连忙关了电视。四周安静了下来，但体内那种躁动和不安越发强烈，她觉得无法再这样干坐着什么都不干，便抱起妞妞说：“家里太闷了，不如我们出去散步吧？估计走一圈回来，他们也到家了。”
于是安娅替妞妞绑上狗绳，拿了钥匙和电话出门，来到楼下，寒冷干爽的空气涌入肺中，心中也畅快了一些。她牵着妞妞走出花园，沿着江边的栈道慢慢地走着，今晚依旧无星无月，寒冷像某种透明的固体充斥在空气里，连路灯的光线也被凝固了，只照出面前的一小圈地方，黑暗似乎无处不在。
她想到底是夜色更黑暗还是人心更黑暗？夜色只不过暂时挡住光线，但一个人的仇恨之心却能彻底毁掉别人的光明。这十二年来她饱受和母亲天人两隔的痛苦，和父亲的隔阂也导致她过着流浪般的漂泊生活，当看着别人一家团圆时她总会凄然地想：“也许这就是我的命运，我别无选择。”然而，当她知道她的不幸并非意外而是人为时，再也无法像以往那样可以默然认命。
今天有那么瞬间，她心里真的有想杀了魏凯眀的念头，那种恨意让她自己也感到害怕，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刻的她和魏凯明又有什么区别？仇恨真的是世间上最可怕也最无坚不摧的东西。
安娅只顾低头走着，却没留意到自己已经离公寓越来越远，走进了一处偏僻的角落。江风吹来，树影摇晃，发出“沙沙”的响声，响声里还伴随着一些奇怪的声音，像是脚步声。突然，一直安静走路的妞妞停下脚步，警惕地扭过头，身体弓起，朝着暗处发出一阵凌厉的吠叫。
安娅连忙朝身后看去，这时两道黑影从树后窜出，向她扑了过来。她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抱起妞妞就跑，可是黑影的速度比她更快，还没等反应过来，一只手臂已经像钢筋般箍紧了她的身体。她拼命挣扎，那人突然用一样物体捂住了她的口鼻，她闻到了刺鼻的气味，神志变得模糊，四肢也失去了力气，接着便坠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安娅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意识一直在游离在虚无的黑暗中，仿佛身处大海，浮浮沉沉却总是靠不了岸。渐渐地她感到寒冷和刺痛，让她很难受可也让感知变得敏锐起来，冷与痛越来越明显，就像强烈的电流般刺激着她，忽然，她猛地睁开眼，眩目的光线刺进了眼里。
“你醒了？醒了就睁开眼！”
模糊中安娅听到有人在说话，她费了很大劲才看清楚头顶的那团光原来是盏工厂里常用的疝气灯，灯的上方有着纵横密布的管道，四周是灰色的水泥墙和金属支架，似乎还有很多木箱，看样子像是个已经废旧的仓库。　
“和你说话呢！”有人用力地拍着她的脸，她定睛看去，看到了徐子菲那张美艳的脸。
“是你？”安娅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牢牢地绑在椅子上。“你干什么？为什么要绑架我？”她恼怒地瞪着徐子菲，此时她发现在徐子菲的身后，那片光照不到的阴影里还站着个人。察觉到她的注视，那人慢慢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走到灯下停住脚步，朝她微微一笑，戴着眼镜的脸庞一如他们初见时般温和。
“魏凯明！”安娅看到他，全身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恨意伴随着怒气从心底翻腾了上来。
“安娅，想不到你会那么聪明，竟然能找到我姨妈？本来我不想动你的，可惜你一心找死，我也没办法。”魏凯明走近她，低下脸，用一种惋惜得近乎痛心的目光看着她说：“你是我最疼爱的下属，你死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不过，终于能和你朝思暮想的妈妈团聚，对你来说也是种幸福，对吗？”
安娅仰脸和他对视，就像和魔鬼对视一般。他的声音依旧亲切，特别是说到“你死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的时候，温柔得就像一把利刃，缓缓地又准确无比地插入她的心脏。
“你杀了我妈，这么多年来你就不会梦见她吗？”安娅毫不退缩地盯着魏凯明，仇恨虽然会让人丧失理智，但也会让人获得意想不到的坚强力量。
“不会，我只会梦见我弟弟在病床上痛苦挣扎的模样，是你妈妈杀了他，她手上沾满他的鲜血，她的死只不过是赎罪。”魏凯明的嘴角沉了下来，脸上温文尔雅的的表情像是被看不见的手尽数抹去似地，只留下像死人般的阴森和苍白。
“难道你杀了她就不是罪恶？！”安娅高声质问，魏凯明阴冷的脸色吓不倒她，他要为他的弟弟伸张正义，她又何尝不因为妈妈的惨死而无所畏惧？
“这宇宙整体的真理就是无常，没有所谓的完全的罪恶或完全的正义存在，既然宇宙不能发挥它伸张正义的力量，那我不妨替天行道。”魏凯明又笑了起来，仿佛被她的话给取悦了似地，只是他的眼底一片漆黑，即使疝气灯强烈的光也照不出一丝光明，如同无底的深渊逼近着她。
“你的‘替天行道’也包括把我的稿子交给天剑吗？”
“对，给了你实现梦想的机会然后再亲手破灭它，对我来说是种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