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妆》第25章


巧香拿来软垫靠在后背上,初菲顺势倚下,隔着帘子清了清嗓子:“管家也坐吧,把明年的预算报来给我听听。”
“是,娘娘,”管家本本分分地坐下,翻开账本念了起来:“由于您把府里的事项大改了,所以账目较往年颇有不同。”
“太繁杂的就免了,拣主要的念。”头两个月初菲看账倒是很积极,可三分钟热度一过,翻开那些繁复的账目就头疼,所以想了个讨巧的法子,让管家念给她听,自己心里有个数就好。
“是,明年就该按新规矩了,东西楼都添了主子,所以开支大些。新增的布帛绸缎的份例近一千五百两,米1512石,面576石,米面蔬菜都由庄子里供,这林林总总的,加上殿下在官场的开销,算下来大概需两三万两。”
“这么多?人少了一半钱却多出一倍来,什么布帛绸缎的,要这么贵?”
“回主子,按规矩,明年殿下和您的份例共有绸60匹,缎50匹,纱28匹,绫14匹,布90匹,棉花80斤,貂皮60张,所有布匹,西楼减半。都是京城最大布庄‘云罗坊’直接供货,价格自然会高些,其实,这叫往年已经节俭了许多,而且宫里有份例批下,每年支补八千两。”
“先这么着吧,看看明年的情况再裁减,账本你留下,待会儿我细看。到年底了,各处的收入统计出了吗?”初菲揉着太阳穴,钱可真不禁花,三个人一年的开销就要那么多钱。
“今年两家酒楼共获利四千八百两,两家古玩一万六千八百两,两家银号共利两万四千两,‘慧生茶楼’大多是书生来喝免费茶水的,赚不了几钱,收支相抵,有三处庄田受了灾,缴的租子少了些,各项折银约莫六千两,已经列在了单子上,其他十五处庄田的租子折银也有七万五千两,此外,东边海运赚了不少,今年风顺没有沉船,税后也有六十万两进项,这是账目,共计七十一万一千六百两。”
一年赚了七十多万着实让初菲吃了一惊,难怪羿峰说海运富得让人眼红,这还只是刚起步,等航运发展成熟了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呢。初菲想着想着就笑弯了月牙眼,欢欢喜喜地拿起了三处田庄送来的交租单子,只见上面条条列着:
八眉猪九十只,小花猪九十只,野猪九十只,香猪六十只,黄鹿一百二十只,鹿茸三十对,狍子一百五十只;小尾寒羊九十只,湖羊九十只,青山羊九十只,奶羊六十只;小腊子鱼六十条,时鱼六十条,黄头鱼六十条,鲍鱼六十斤,明虾一百只;土鸡二百只,桃源鸡二百只,乌鸡九十只,寿光鸡九十只,其余鸭、鹅各三百只;谷子一百八十石,黍一百八十石,麦子一百八十石,糯米八十石,白面粉六十石,高粱五十石,黑米十五石,小香米十五石,香稻十五石;松子、胡桃、大冬枣各两口袋,灵芝一对(注①)。
其他十五处庄子的礼单更加丰盛,初菲拿在手里心有戚戚焉,是不是太剥削劳动人民了?其实初菲自己还有五处庄子,几个门面铺子,算算这一年也进账约两万两,这笔钱就算是初菲的私房钱了,她听后乐呵呵地笑着,想着粮食谷物堆满了仓库,还有那些白白胖胖的银元宝就躺在钱窑里,顿时生出一股花钱的欲望来,可是转念想想自己什么都不缺,又苦恼了一把,大笔一挥,把自己庄田里上缴的庄稼一部分补贴伙食了,多于的粮食都存了起来。
羿峰早先跟初菲交代过,亲民书苑的学子们食宿全免,但是因为这个举措在朝廷受到颇多阻力,姚相把持户部推脱米钱供应不及,老皇帝只好采取折中办法,官方承认书苑学子的考生资格,但是举办费用得羿峰自己掏,其实本也用不了几个钱,却反映了朝中的势力对比,姚相当然第一个反对。没人料到,姚相嫁女儿不但没拉近与太子的距离,反而愈发紧张了。
初菲算了算,书苑的宅子是本就是太子府在城西的别庄,朴素大方又空余许久,与其放着浪费不如用于有意义的事情。这次共招了三百个学生,四人一间屋子,初菲出了主意,找师傅做了上下铺,节省了不少房间,伙食按照太子府侍从一等月例的标准,包管吃的丰盛健康。文房四宝每人一套共花去了近六百两,每年杂七杂八的开支加起来有三四千两的吧。
初菲建议腾出几个二层阁楼做图书馆,羿峰点头答应,还给起了个雅致的名字——“兰台”。
书苑里树木郁郁葱葱,花鸟也多,虽没精心修饰过但也别有生趣,是潜心修学的好地方,只不过打扫起来颇为麻烦。初菲想起前世学校里有勤工俭学的,那些学子又大多是清苦人家出来的,就建议招募些愿意每天起早打扫的学生,每月发些银钱。由于不是专门打扫的仆从,每月只将将给了四百文铜钱,为的就是防止外面乱七八糟的人混进来,不过这些钱也够了日常的零碎开销,家里困难的还可以补贴家用。本来挺担心他们会不会读书读迂了,保不准心高气傲不肯响应这个政策,没想到第一批招募就爆满,也是,读书不交学费反倒拿钱的好事谁都愿意干,最受欢迎的职位莫过于“兰台管理员”,不过名额有限,只能采取轮流制了。
这天腊月二十,初菲招了大管家前来问话,最近看着羿峰忙着亲民书苑的事宜瘦了一圈委实心疼,又想着大男人难免心粗,方方面面照顾不周,就想帮他分担分担。
“大管家,亲民书苑里头有多少人留下过年的?”
“留守看院子的仆人有十来个,登记的学子有三人,两个是孤子,有一人虽家有老母却也留下了。”
“哦?岂不是勤奋到连孝义都不顾了么?他叫什么?”
“回主子,叫苏沛文。”
初菲听着耳熟,努力回想一下,不由轻笑出声,不就是上次在慧生茶馆里嫌商人钱臭的“牙擦苏”么。
“知道了,你吩咐下去,年三十儿那天挑两只鸡送到书苑煨汤,再割几斤肉、挖些白面给他们包饺子,唔,也送些鱼吧,过年嘛,年年有余,瓜果蔬菜的加倍送去,这些权当过年加菜吧。”
“回娘娘,年三十得吃素馅的饺子,过了子时吃的是接神饺子,得以素敬神。”管家提醒道。
“呃,这样啊,让那边厨房自己看着办吧。”初菲偷偷吐舌,古人的规矩真是多。
“对了,一会儿我让巧香送对牌给你,去账房支上二百两银子,包十个二十两的红包,给府里的幕僚送去,合家上下都打赏些钱两,拟了单子送来我过目,一年辛苦到头也该得些好处。”
“谢娘娘体恤。”大管家欣喜,起身作揖。
第二十章 去年今日两重天
还记得去年过年进宫赴宴时,初菲在宴席上剪了个红双喜,惹得老皇帝一高兴就要赐婚,现在想想如今这副身体也才十五岁多,就嫁为人妇是不是轻率了点。虽和羿峰认识刚一年,却好像从相见的第一眼就注定要在一起了。昨日种种恍如梦境,初菲不禁有些感慨。
和羿峰相携走到门口,门口停了三顶轿子,只见姚苁琬已经等在一旁了,几日不见她清瘦了许多,听说她天天在屋里叮叮咚咚敲木鱼,一副不理世事的样子。初菲对她还是有些愧疚的,没敢直视她就掀帘进轿,羿峰也掀起帘子,帮初菲解了帽兜风衣盖在她的腿上,轻声嘱咐了两句,初菲点点头甜甜地笑了,这些被姚苁琬看在眼里心中一阵绞痛,只能无言地进了前面的青色小轿。
一路摇摇晃晃,颠颠簸簸进了皇宫,皇家就是有特权啊,可以随轿入内,去年可是跑的气喘吁吁呢。初菲掀开窗布,看着巍巍宫墙有些斑驳,墙角也长了杂草,却不掩其庄严肃穆的形象。不经意间想起那句话:有的人想出去,有的人想进来。不知有多少人困在其中,自艾自怜,抑郁一生。也不知有多少人为了问鼎权势,挤破了头想进来,却在里面丧失了一切。
下了轿,初菲站在羿峰的身边,姚苁琬走在了另一边,三人就这么施施然走进了门。这次初菲依然坐在内眷桌上,唯一不同的是坐得离羿峰进了许多,就在隔壁一张桌上。这张桌上多是权臣的妻女。初菲是太子冠侧妃,正二品诰命,在这里也算分位高的了。有几个很想巴结她,听说这个侧妃风头盛的很,都压过正妃了。
今天初菲穿着锦茜红三领宽袖,收腰及地百褶裙,褪了镶狐毛兜帽风衣,益发显得精致玲珑,梳着双环髻,侧边插着一排光华莹润的珍珠簪,解开茸毛嵌玉抹额,露出额间别出心裁画上的三瓣梅花花钿,更使众人眼前一亮。
几个夫人迈着小碎步轻飘飘地走到初菲四周,向她请安问好,又噼里啪啦一番自我介绍,什么尚书夫人啦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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