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第39章


燕华怔住,旋即心酸一笑,却红了双眼,“你说的对,我一直以为我能受得了,现在才发现我不能。”
软弱的语气,让殷彻心里一烦:“就算你这么做能让我心愿得偿,我也不会感激你。”
“我明白。”她低语,早就作好心伤的准备。
“那孩子呢?”如果不在乎她,他可会在意这个孩子?
“你很清楚,‘他’是个意外,并不是我想要的。”他盯住她的腹部,残忍地开口。
“意外?”她苍白着脸,一颗心因为疼痛而狂乱,“那谁的孩子是你想要的?陆姐姐的?”
沉醉缓缓退后,再转身。
够了——这一些是是非非,爱恨纠缠,她不想再听,也不想再看。
抬起头,却看见杨恪站在面前,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不语,继续往前走。
擦身而过的时候,忽然听见耳里传来燕华的嘶喊:“你知道的,早在你把她救下来的那晚,她就已失去了杨恪的孩子,而且今生再无可能生育!”
“住口!”震天的怒吼响起,伴着女人泫然而泣的声音。
“你说什么?”缓缓地转过身,沉醉望着他们。
为什么,他们说的,她竟一个字也听不懂?
“丫头!”殷彻惊喊,俊颜顿时变白。
“醉儿……”异常沙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她回头,看见那双幽深的眼潭里,蕴着三分惊愕,三分痛悔,三分担忧,还有一分,是藏得深刻的苦涩。
他不再平静,不再毫无表情,那沉痛的目光,一刀刀地凌迟着她,痛得她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
她一直以为,被亏欠的是她,受伤的也是她,却不知,自己也是这样的罪孽深重。
要怎样才能回到从前呢?把时光的皱痕和心里的涟漪都抚平,而她,依旧是七岁那年的陆沉醉,天真而不知世事的小女孩,每日读书习剑,跟着师父大江南北地闯,也许有一天会遇见霜湖边美丽的桃花雨,但也只会欢呼一声,然后在睡一觉之后年幼的心里就了无踪迹。
再不会遇见这一些人,这一些事。
再也不会为谁心痛,为谁欢喜。
魂魄恍惚回到那一年,温暖的指触落在脸上,依稀听见有人问,萧沐的小徒弟,几岁了?
意识涣散前一刻,有谁在惊吼:“你最好祈祷她别有事!”
还有一个怀抱,紧紧地圈住她。
再久的沉睡,总会醒来。
就如一路走来的日子再难堪,还是要咬牙走下去。
睁开眼,一张有些憔悴的俊颜跃入眼帘。
殷彻望着她,下颚一片淡青。
“你终于舍得醒了么?”他低语,抓住她的手凑向唇边。
“我真傻。”她笑,眼里却一片朦胧,“那几天竟以为是癸水来了。”
之前因为伤病诊过几次脉,并无孕象,算算日子,应该是那次杨恪强要她后的结果。
“丫头。”他骤然鼻酸,垂首轻轻地吻去她的泪水。
“你别怪她,都是我自己不好。”她的泪,怎么也止不住。
“我最见不得你掉泪。”他叹气,“认识你这么久,总是哭比笑多。”
揽住她,让带泪的容颜贴上他的胸口,他吻住她的发:“嫁给我,丫头。”
“记得我说过的吗——江山祭亡母,而你,是我自己想要的。自我第一次看见你的笑容,我就想,用尽一生去换取其中的温暖,也是值得。我承认,对于燕华,八年来从年少到成人,我们互相扶持,自有一份难以割舍的联系,只是,若你不幸福,我亦心痛难当。”
轻轻的吻,落在她的脸颊。
“所以,我要你做我唯一的妻子,没有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是要继承万里江山,那么多皇家子弟,抢都来不及抢。”
他在她耳边低语,轻松地笑。
她嘴角也弯了起来,眼泪却还是纷落——他是真不介意,否则,又何必从一开始就瞒着她?她何德何能,拥有这份至真至诚的感情?来日,即便不能成真,她也会一生感激。
当时明月,依旧照着松间小路。
“陆姐姐。”怯生生地呼唤,止住了她的脚步。
沉醉沉默地看着对面的人,久久不语,然后淡笑,双眼微红:“傻妹妹。”
燕华的泪,一颗颗地垂落,她望着她,也轻轻地笑起来。
从不曾怨过对方,因为彼此是那么相似。
所以各自无言,只是紧紧地,抱了一下。
“皇上。”沉醉对着独自酌饮的人行礼。
“其实,朕曾经很希望你做朕的儿媳。”仿佛明白了她的来意,他开口道。
她心酸:“皇上这阵子的照顾,沉醉没齿难忘。”
“去吧。”殷劭仪摆手,“杨恪在宫外等你。你不必担心彻儿,朕今天让他出宫办事了。”
她微怔,再想起方才遇见的燕华,旋即了然,一丝苦笑挂上嘴边——原来,这些日子,她身在局中却浑然不知。
这布局之人,不用猜她也知道是谁。
只是他可知,他又一次伤了她?
浩荡皇城,终成身后渐远的辉煌。
夜色中,高大的身影站在马车旁孑然而立,银色的月华洒上他的一袭黑衣,他只是沉默地望着她,一步步地走近。
仿佛是几生几世那么久远,她终于站在他眼前。
“带我回去。”她轻声说,声音里有着历尽千山万水的疲倦。
他不语,幽深地眸望着她,修长的手抚去她脸上的湿意,随即抱起她。
马蹄声踏破夜的寂静,渐行渐远。
五十八、东风回首尽成非(。。
马车在城外与同来的大队人马会合,便一刻也没耽搁,连夜离开。
看见他掀开绸帘进来的时候,沉醉微讶,她本来以为,他是习惯骑马的。
并不宽敞的空间,因为多了一个人,突然弥漫局促的气息。
她撇过头,撩起窗帘看窗外的星空,银白的月光在无瑕的容颜上,美得惊心动魄。
他依旧无言,静静地看着她。
她被瞧得有些恼,嘲弄地一笑:“披星戴月地赶路,难道怕有人追来吗?”
“是。”低沉的声音出口,他慨然承认。
好不容易才让她又回到自己身边,他真的不想再生变故。
他的坦白让她一愣,随即她心酸道:“为什么这么做?”
他怔住,然后明白她问的是什么,只是,他却轻轻一笑,兀自沉默,仿佛在想着什么,心绪万千。
“爷,”齐森在外面唤道,“你该吃药了,别又忘了。”
他掀起那侧的窗帘,一个药瓶递了进来。他倒出两颗药丸,拧开水囊和水吞了下去。
——他怎么了?为什么要吃药?想起那夜他吐血的情景,她心里忽然一震,眼里染上了几分疑虑。
他看了她一眼,并没作任何解释,只是仰头靠在车厢上,表情莫测。
夜风吹得窗帘翻飞,发出簌簌的声音,隐隐听见,远处有人吹笛。
“如果我说,我爱你,你信吗?”
悠扬的笛声中,恍惚传来一句,听得如此不真切,仿佛置身梦境。
她猛然回头,盯住他。
这样的话,会是自他口中说出的吗?
一直觉得,他就是那样一种人,任你柔肠寸断,任你相思成狂,他总是清醒如初,知道何时该走,何时该留,取舍之间,冷静镇定。不是没有期待过他能说出这一句,否则也不会在他一声“喜欢”之后便欣喜若狂难以自持,只是,太过惨痛的回忆告诉自己,纵然亲睹他曾经的情深意重,那也只是曾经。
于是,她低头淡笑:“我不信。”
黑暗中,他闭上眼,藏住唇边惨然的笑意。
从前牢牢地护着自己的心,怕伤人亦怕伤己。这一颗心,不给,对她已情难自禁,给了,却未必能护得一份圆满。
她的眼里的感情,单纯得容不得半粒沙子,他要怎样才能告诉她,他的心自始自终从未背离?
踏出这一步,他已无余地可留。
不是没有想过她的拒绝,却不知道亲耳听见会如此心如刀割。
当一切为时已晚,他究竟还能怎么做?
杨某的初衷,一因为她是六王的女儿,二因为她是萧沐的弟子。
无法抑制的疼痛,自心口传来,让她无法呼吸。
从始至终,杨某心里只有亡妻一个人,若能轻易动心,又何必独身十年?
好冷。
雪花不停地飘下来,落在她的身上,脸上,凝成冰,化作泪。
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迷茫,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蹒跚前行,再也看不见远方那个熟悉的身影,再也回不到那个温暖的怀抱。
像沉入千年的冰湖,寒彻心扉。
忘记了是哪一年,谁在树下温柔地笑。
——早在你把她救下来的那晚,她就已失去了杨恪的孩子,而且今生再无可能生育!
是谁在呼喊?又是在说谁?
火燎般的腹痛,是在惩罚她的任性么?
原来她竟是如此地罪孽深重,背负了两个至亲的性命。
“醉儿!醉儿……”声声的呼唤执意将她自噩梦中拉回,她睁开眼,却看见在心中铭刻几生几世的容颜。
“我恨你……”清晰的怨怼,在心中埋藏许久的委屈和伤痛,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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