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歌》第46章

绕着游泳池游了十五圈，终于在池底摸到了那块玉，那块他的心上人送给他的玉……而在我终于松了口气打算潜出游泳池的时候，最终还是被值班的老师发现了，值班老师手中电筒的那一束强光直让我心中的喜悦与欣慰一瞬间都灰飞烟灭了——现实，毕竟是现实。
第二天，我悄悄地把玉观音放回骆心芜的桌兜里，我没有告诉他那块玉是我找到的，是我冒着危险并且事后被老师骂的狗血淋头还请了家长就差挨处分了于夜里潜进游泳池找到的。我想，这一切都是我欠着他的，我愿意为他做一切，为他做一切我能做的事以弥补我心中的内疚。
我只希望，我只希望有一天骆心芜能够记得我，把我放心他心里，哪怕是以红颜知己或者好朋友的身份。若能如此，我死也无憾！
下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三年过去了，五年过去了……我知道骆心芜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杨柳歌，我知道的。可是，可是我就要站在他的身边，哪怕是以最好的好朋友的身份！
高三那年，骆心芜成绩那么优秀，当然可以轻松地考上武汉大学，可是，我却在高考中失利了。为此，我不得不再花费一年的青春在高三阴暗的教室里，只为能和他在同一个学校。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当他拿到武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我是多么的高兴，亦是多么的悲伤！
我奋斗着，我为了能留在他身边奋斗着——其实，我真的是一个傻子。以后若是我和骆心芜之间注定是悲剧，那么这悲剧也是我自己造成的——喜欢他是错误的，可是我却明知故犯。
和骆心芜一起在武汉大学的那两年，虽然离他那么近，可是，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远。骆心芜还是那么优秀，当然也不乏爱慕者。每当看到有女生向他献殷勤而被他不着痕迹地婉拒掉，我就在心底苦笑——还好，还好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所以我从来没有对他有过过分的言行。
骆心芜就那样等着杨柳歌，虽然他嘴里不说——他从来都不会提起杨柳歌的。有时候我也想，杨柳歌会不会出现呢？她要是永远都不出现，难道骆心芜就要等她到永远吗？林梦菲真是笨，最后竟然逼着杨柳歌写下了那样一封信——她若是知道骆心芜因为那封信而永远记住了杨柳歌，不管是因恨还是因爱，她恐怕都是要后悔死的吧！
然而，上天毕竟是眷顾他们的。那天，竟然在武大的樱花园里遇见了杨柳歌。我看见了骆心芜看杨柳歌时的那种无以名状的眼神，有爱，亦有恨。当我们就要与杨柳歌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知道骆心芜是不甘的，可是他面对着她又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于是，我挑起话头打破那尴尬——当时的那几个人，方青梧只怕认不得杨柳歌，罗庭只怕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只有我了，只有我来打破这僵局了。我堆起笑，假装与杨柳歌很熟，假装不经意地问起杨柳歌的近况，假装……最后，我甚至以没听清为由让杨柳歌把电话号码念了三遍！若是可以，我想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杨柳歌，不要再和杨柳歌有什么联系——我只是知道骆心芜一定不会不想要杨柳歌的电话的。我做着那样违心的事，只为了他能够安心。
那天其实气氛很尴尬，好在一路上有方青梧在，骆心芜也不至于表现的太明显。本来，我是想劝劝骆心芜的，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只要说一句“你不知道杨柳歌是怎样的一个人”我肯定就哑口无言了……
晚上都已经快十二点了，骆心芜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去白天去过的樱花园里的那个亭子里帮看看杨柳歌是不是在那里，若是在那里就让她回去吧。我去了，杨柳歌果然在那里。我知道她一定是在等骆心芜的，可是当我假装无意地问起她竟然撒谎。看着她那个样子，看着她在三月微寒的夜晚独自在那个亭子里等了那么久，我心中就十分解恨，故意不告诉她是骆心芜叫我来找她的，也故意不告诉她骆心芜确切的电话号码，我就是要让她着急，就是要让她煎熬。最后的最后，我还故意提到骆心芜妈妈的事，只是，我已然不忍心再次提起那最后的结果——那样的结果我也有份，那样的伤痛，就连我这个局外人都是无力承受的。
送走了杨柳歌，我给骆心芜打电话，故意没有说杨柳歌在那里，反而狠狠地抱怨了他一番——他也实在是该被我怨，这么大晚上的，让我去见我的情敌，这事儿估计只有骆心芜会干了。我不知道骆心芜信不信杨柳歌没有在那里，也不知道骆心芜听到杨柳歌不在那里后会不会失望和伤心——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毕竟只是普通人。
后来，杨柳歌就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上了我——我真是后悔最初为了骆心芜而和她装熟稔了，自这以后，她就以我的好朋友的身份冠冕堂皇地跟着我，向我打听骆心芜，在我跟前儿念叨着骆心芜……我真是自讨苦吃，难道这真是自造孽不可活吗？
我知道他们是彼此相爱的，嗯，明白这一点，看到现在他们终于再见面了，我也就释然了——既然他们已经再见了，那么在一起只是迟早的事情，不是吗？我知道我该悄然退场了——我独自守望的歌已唱完，接下来，就该真正的女主角杨柳歌登场了。于是，打这以后我就刻意的疏远骆心芜：我不会主动联系他，不会主动去找他，在校园里遇到他也是淡淡地大声招呼就走，我再也没有参加过他和罗庭以及方青梧他们的聚会，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他有可能或者是经常出现的地方，我刻意忽略一切与他有关的消息……我要远离他，我要彻底地放下这一段注定是没有结果的爱恋！
可是今晚，面对他的邀请，面对他近乎发怒了的邀请，我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饭桌上，当我看着他们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坐在一起，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一个局外人，一个不折不扣的局外人——他们所有的欢乐与悲伤，自此以后就与我再没有半点干系了！你牵她的手，我也会难过，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嫉妒的理由啊！
吃完饭要散了的时候，趁着一个我们单独在的机会骆心芜突然对我说：“丽娜，你最近是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总是在躲着我？”
我笑了一下，故作委屈地抱怨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个专业在大三的时候课业有多重！哼，再说了，你现在抱得佳人归，哪里还会有时间搭理我？为了不当电灯泡，我只有远离你们那个白热化的世界啦！”
“看你说的……”我看见骆心芜腼腆地笑了笑，眼睛里满是幸福的光彩。
岁月就是这个样子，一个恍惚，它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找出了那个装着我所有幸福抑或是不幸回忆的铁盒子。那里面，是我这近几年的日记，以及，三封我读高四的时候骆心芜写给我的信——只有三封，仅仅只有三封而已。这三封信都很短，可是只要一打开信纸，我就能知道里面的内容——这些内容不关乎爱情，只是一个刚刚进入大学的新生的欣喜以及对一个还在补习的好友的鼓励而已。可是，即便是如此，我也觉得那是弥足珍贵的。我就是这样的傻子，执迷不悟的傻子。
最底层有几张骆心芜的照片，是我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我偷拍的，一张是回成都的时候在母校拍的，只有一个背影。那时他已是学校的骄傲，照片被放大贴在学校的公告栏里。公告栏里的他是微笑着的，而高四的时候我也经常驻足公告栏——那么近却也那么远地看着他的微笑，想念他的微笑……那张只有背影的照片就是我大一那年托着骆心芜陪我一起回母校时在公告栏那里照的——彼时他的照片竟然还在，于是我照下了一个公告栏里的微笑，以及一个现实中的背影。第二张记不清是在哪里照的了，他好像是在与别人打闹，不经意的一个回眸，那眼神里满是疑惑与迷茫。第三张我上次翻他的相册硬抢过来的一张。那一张好像是哪位同学偷拍的，那时候我们还是同桌，还记得那天中午他正在认真地写作业，而我远远的就看见了同学拿着相机在找方位要拍他，于是我便侧着脸笑着望着他，而这时同学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应声抬起了头，我的笑以及他的探究无措的眼神，就在那一瞬间被定格在一起。起初我以为只拍的是他一个人，后来才在他的相册里看见那张也拍到了我的照片——那是唯一一张我和他在一起的合照，然而却是以这样的方式拍成的。细看那张照片，还会看见我们当时用的书以及文具——那时候书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