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令》第72章


太子殿下的未婚妻,跋涉千里前来和亲,是要嫁与太子殿下的。况且太子殿下待我极好,我也不愿负太子殿下之心。还请江将军代我同二殿下致辞……”
她话未说完,便被江复喝断:“贱人!你不愿负太子之心,倒有脸来负二殿下之心!咱们兄弟冒着性命之险护你,你睁开眼睛瞧瞧,有多少人为了你死在这儿!”
他怒吼完,去看沈姑娘,见她眼泪已经流了下来,他心中顿时生出了千万种计较,他虽与沈姑娘相处不多,且都是在暗中护她,但也多少了解她的禀性,并不像忘恩负义之辈。她或许是被太子所挟,迫不得已才说的这番话。
心中这般计较着,便想着该如何救她脱困,却听她又道:“我早就生了想要回归太子殿下之心,所以才偷偷命人给太子殿下送了信笺,告知我的所在。还请江将军莫要污赖他人。”
江复一颗心瞬间就沉了下去,是了,如果不是有人暗中送信,太子跟本就不可能这么快寻到这里。他只觉得自己护错了人,更是心疼二殿下,不知道他若知道了此事,会是怎样的心痛。不过他仍存着沈意秾是被人挟迫的想法,但当沈意秾竟当众拉着太子的手扶太子上马车时,他心中那点子希望倏地就被冷水淋透了。
意秾脑子晕晕胀胀的,只觉得身下颠簸,慢慢睁开眼睛,只觉得头疼欲裂。她坐起身,打谅了四周一遭,才发觉自己是在一辆马车上,她身上还搭着一条虎皮毯子,车内置着一张小几,她看见茶壶,这才察觉自己口渴得厉害,便爬过去,自己倒了盏茶喝。
似是听到车内的动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容铎掀开帘子,脸上仍挂着温温的笑意,道:“你醒了。”
意秾被他吓了一跳,迅速坐回虎皮毯子上,盯着他,满眼的戒备。
她原本是几名由暗卫护着,带着彤鱼等人一同跑出来的,为了分散目标,彤鱼与丹鹭沿河而行,绿蚁与青鹅则是在河边的灌木丛中寻小路逃跑,原本是想让玉坠与玉翅往山上逃,但她们二人吃不了苦,便硬要跟着意秾。
意秾便带着玉坠玉翅,由四名暗卫从中相护,跑进了河边的一片矮木林。因实在太累,几人便靠在树上稍作歇息,她当时只是觉得有些困,倒也并未在意,谁知不一会儿,她便睡了过去,再无知觉。
如今一醒来,竟是在容铎的马车上,她并不了解面前这个人,她所知道的关于他的一切,都是从别人口里得知的。但是这个人是她的未婚夫,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或者说她还没做好准备。她心中有惧怕,也有羞耻。
容铎见她坐稳了,便坐在小几子旁,自顾自倒了盏茶饮了。马车又重新行驶起来。
他看着缩在毯子里的意秾,她面上的肌肤似白得透明,但此时两颊却染上了一团红晕,他眉头微皱,想来是这迷药量下得有些大,引了她头疼发咳。他也不想在她身上用那么多迷药的,但实在怕她中途醒来,他好像有些了解这个小姑娘的脾性了,认准了的东西,便什么都敢做。
就比如,她认准了容铮,就甘愿困在公主府,等着容铮将来娶她。
他扬眉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见她瑟瑟的模样,像是有话问他,却又不敢说。她与旁人不同,可他又说不出她不同在哪儿来。方才那个假扮她的女人,他命人调、教了许久的时候,也只能学得她十分之一。他知道当时江复是存了疑心的,一个人的样貌容易假扮,但声音却是极难,而他之所以选中这个女人来假扮意秾,就是看中了她的口技绝活。
他见她欲言又止,知道她要问什么,却也不先开口,只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68|1。1|家
意秾有些惊魂未定,偷眼望去,见容铎眉目舒展,神色淡然,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她头一次在竹林中遇到容铎时,丝毫也没有想到他竟会是容铮的兄长,因为这二人相差实在太大。也并不是相貌上,容铎垂目而立时,像是一尊菩萨,天生的带着悲天悯人之感;而容铮则是深沉如渊,气峙如山,让人无法忽视他的神采内蕴与周身的气势。
想到容铮,意秾的心里便不能平静下来,如今,前途命运如何,她已经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了。她不知道彤鱼和丹鹭她们怎么样了,玉坠与玉翅原是与她在一起的,此时她被捉了起来,想来玉坠和玉翅应该也是一样被缚于此。她想看一看前后是否还跟着其他的马车。
意秾心里七上八下,又扫了眼容铎,见他仍闭着双目,没有动静,便悄悄挪动身体,凑到了车帘旁,掀起一条缝儿往外看。此时朝阳已经升了起来,霞光遍撒在道路两侧广阔的田地上,已经有勤劳的农家早起上田锄地,微风怡人,正是一副美好的春日光景。
她正要稍稍探头,就听身后一个声音淡淡道:“坐回来。”
她没防备容铎会突然睁开眼睛,吓得一怔,将帘子放下,坐回虎皮毯子上,也并不出言。
见她一副严守戒备的模样,容铎在心底无声地笑,却不动声色地问:“饿了么?”
意秾尽量平缓着声调,道:“多谢太子殿下,我不饿。”
容铎挑了挑眉,她言语间客气疏离,显是将他当作敌对的一方了,可是,他与她才应该是夫妻不是么?即便她不愿意,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他嘴角挂上笑意,淡淡道:“不想吃也无妨,再过半个时辰便能进城了,到时想吃什么命人做便是。府中正房已经收拾了出来,里面的摆物帘幔,你若不喜欢,便命人换了。”他盯着意秾的眼睛,“只要你不是想将我换掉,其余的,在府中一切随你之意。”
意秾仿佛被无形的锤重重击打了一下,在毯子下的手慢慢握紧,胸腔里突然拱上一股火,她按捺不住,便猛烈的咳了起来。
容铎默不作声的倒了杯茶送到意秾嘴边,意秾侧头避开,他冷冷一笑,伸手便将那只杯盏自车窗扔到了外面,讥讽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不愿意?或者你是想说,你与我的弟弟,你未来的小叔有了私情?”
他伸手捏住意秾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脸上讽刺的意味更浓,“你说,我想听听你的理由。”
意秾的心里如同被滚烫的烈油淋了一般的痛,脸色唰地惨白,他的言辞就像一把粗粝的刀,直插入人的心里,却又不能痛快的致人于死地。他只是让你那般明明白白的痛着。
见她面上已经没了血色,容铎将她放开,伸手为她盖好方才滑落的毯子,却见她明显惧怕的一躲,他拧了拧眉,但倒底语气还是和缓了些,道:“如今宫中已经稳定了下来,今日我会对外宣布父皇崩逝的消息,之后便会继位大统。”他对意秾淡淡笑道:“你将是我的皇后。”
他这般急着要继位,连为保宁帝入殓的时间都不等,这尚有“国不可一日无君”作为光明正大的理由,但当即大婚立后,他怎么敢?只怕朝臣无人会应。
意秾只瞪着他,他像是知道意秾心中所想一般,微笑道:“咱们的大婚倒底还是会耽搁一段时日,不过倒也无妨,我会寻个妥善的理由,尽量择个靠前的日子。在此之前,你先在府中暂住几日,我再接你入宫。”
他说得顺当,一切仿若尽在他掌中。
他似乎永远都不会失了风度,但此时却罕见的,面上带了狰狞之色,他扬着眉道:“我那个好弟弟,你再也不会见到了。我已经派了人拦截在他回邺城的途中,他胆子大,自小他便是如此,连父皇也常说他更肖我父皇。所以他一定会选择在路途更近的夹谷中穿行,那里自然是埋伏的好地点。巨石如何?以巨石将他葬于山谷之中,也算是体面的死法了。”
他几乎贴在了意秾的耳畔,轻声道:“我不在乎你们之间曾有过什么,他对你动手动脚了么?呵!他就喜欢你个模样的,只不过,他喜欢的,我也都喜欢,你终归还是我的人。”
意秾死死攥着拳头,才能不令自己浑身颤抖起来,当容铎的唇要拂上她的脸颊时,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开,然后冲着车壁便撞了上去。
车壁是木制的,不足以致人死亡,她甚至只是觉得有些头晕,意识照样清明,她咬了咬牙,狠命再要撞去,却被容铎一把拽住了,他将她摔在虎皮毯子上,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暴出,冷冷道:“果真是好教养!为了一个情夫,竟然连撞墙寻死这般把戏都使了出来!你倒是省省心罢,你若是死了,你远在大梁的家人,我会让他们全都陪你一同殉葬!”
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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