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心跳的距离》第31章


他低下头,月光下光秃秃的树枝倒影在他白皙的脸上,好象一道伤疤。 “我倒希望你是。” 他轻声说。
忽然劈头盖脸地刮来一阵冷风,吹得树叶乱飞,刮得若安一哆嗦。苏源下意识地往她身边挪了挪堵住风口:“我们上去说行吗?就五分钟。”
她本能地抗拒:“这么晚了,上去不合适吧?”
他抬头目光一闪,声音忽然大了:“陈进上去合适,我上去就不合适。许诺下午来找你,可正好看到陈进上这楼。”
若安不禁冷笑:“你和许诺对我的关怀,还真让我无所适从。”她转身说,“我回去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才转身猛地被背后的人拉住了胳膊。他拉着她的手又不知如何是好,半晌只好颓然放开:“若若,对不起,我本意并不是这样,我并不想纠缠你。那让我以老同学的身份关心你,可以吗?”他的声音在寂寂夜空里轻柔得虚无缥缈:“若若,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我不过是希望你幸福。”
“轰”的一声,她的胸口好象塌了。她不敢回头,咬着牙说了声“再见”,匆匆朝楼里走,一路不停走到四楼,打开房门,走之前倒的半杯凉水还在桌上,她忽然就很口渴,冲上去不管不顾仰脖全倒进了嘴里,可是一失手玻璃杯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她蹲下去捡玻璃碎片,一下又划破了手指,殷红的鲜血在手指上留下深深的一道印记。她觉得锥心刺骨地痛,眼里潮湿了一片。
她几乎忘了,他有这样的本事,轻轻的一句“若若”,就摧毁她苦心经营的防卫。
好象有哪个追了她几个月的小开说过,林若安象个精致的玻璃瓶子,远远望来玲珑剔透的挺好看,走近一摸才知道这么凉,怎么捂也是捂不热。
记得有一首老歌和玻璃有关,唱的是爱人的心是玻璃做的,既然已破碎就不能再愈合。不错,她的心确象玻璃做的,本来就捂不热,更何况是那么狠狠地,狠狠地碎过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月阿姨:苏小源你给我努力点!
陈大叔:小月我爱你,KISS木阿。
苏小源:娘,他们都不待见我。。。
蓝:谁让你去看电影。。。
、关于命运转角处的那个大坑
林若安自以为从来没有怨天尤人过。有的人一帆风顺,有的人命运多舛,有的人一生平凡。世界本来就是这样。
即使是妈妈去得早,她也没怨过。
记得初中的时候,不知谁的主意,班里选最XX的人,有个同学上台选她,最不幸的人,说得声情并茂,催人泪下,多少双同情的眼睛看她。那时候时兴在电台点歌,班长做主,点了首鲁冰花给她,全班同学一起听的,听得唏嘘不已。她多好强的一个人,即使是那样不堪的时候,她也没有怨过。
即使是爸爸结婚的时候也没有。爸爸是音乐教授,妈妈是学美术的,曾经是多么琴瑟和鸣的一对。记得黄美臻第一次来她们家的时候,指着墙上妈妈的画说:“这张画光线太暗了,启山,换了吧。”爸爸说好,她都默默看在眼里。
后来黄美臻搬进来的那天,进门她叫的是“黄阿姨”。爸爸要说什么,黄美臻拉住爸爸,温和地笑:“启山,算了,小孩子,不用计较了。”爸爸眼里的失望和落寞,她却看在眼里。
即使是这样,她并没有怨过,除了那一次被苏源撞见,她从来没有哭过,没有哪怕是偷偷流过一滴眼泪。总有人比她更不幸,命运每一个转角处的大坑,她都学会接受,然后学会更爱自己。
直到大四那一年,连爸爸都走了。
爸爸突然中风,到弥留的时候,连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爸爸单位的领导同事来了不少,黄美臻在病房门口捏着手帕啜泣,同事拉着她的手安慰。蔓蔓早已哭得不成样子,躲在哪里不愿意出来。到最后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不断告诉自己,总要有一个人坚强一些,总要有一个人保持清醒,还不能哭,还不能哭。
到最后爸爸还是不能说话,她坐在他的病床前,他拉着她的手不放,在她的手里比比划划,比了半天,她才认出是个“对”字。她立刻反握住爸爸的手,在他耳边说:“爸爸,你会没事的。你要不要喝水?你会没事的。”
他的手微微地颤抖,但是还有温度。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微微抬起身子,好象想要离她更近一些,努力再看得更清楚些。
那一刻她确确实实怨恨了,怨时间不能倒流,怨自己没有过得更幸福,怨她曾经阻挠爸爸和黄美臻结婚,怨那天黄美臻进门的时候她叫的不是“妈妈”。
她牢牢握住爸爸的手。她不要他说对不起,她根本不是个善于原谅的人。她连自己都没办法原谅,怎么再去原谅别人?她把爸爸的手攥在手心里,唯一的执念是,林若安,还不能哭,还不能哭。
爸爸的身后事有一大半是她打理的,从整理遗物,到办完丧事。
最后去追悼会的路上,她碰到了苏源。
在小区门口,她和几个爸爸的同事正要上车,马路对面有人朝她使劲招手。那人是苏源。红灯一亮,他朝她径直跑过来,她也急急朝他走过去,直到他们在路中间遇到,他一把把她拉上了路中央的花坛。
“若若,怎么回事?你去哪里了?怎么学校也不来,电话也不接,家里也总是没人?许诺也不知道你在哪里。再有几天就毕业了,你不是想就这么突然消失了吧?”
若安只是望着他不说话。路上的绿灯又亮了,车子在他们身前身后嗖嗖地过,一阵阵风刮得人脸上生疼。她只是不说话。她找不到说话的声音,只怕一出声就是哽咽,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叫嚣,林若安,不许哭,还不能哭。
平时那么斯文安静的苏源,急得不知该怎么办好:“若若,你倒是说话啊。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
她酝酿了半天才说:“我爸爸死了,苏源,我爸爸死了。”
他怔了一怔,然后拉过她的手,轻轻唤了一声:“若若。”那么轻,好象一片羽毛在空气里飘过,一阵风在水面上略过,只是全部都是痛惜,痛得呼吸为之一窒。
多少天强自压制的泪水,忽然间就全部汹涌地冒了上来。真的是痛,五脏六腑都痛,谁说的痛苦可以分担,一个人尚可以麻痹自己,一旦有人为你痛,便是避无可避,锥心刺骨的痛。她从小到大都没这么哭过,眼泪象拧开了的水龙头,根本就关不住,滚烫滚烫无声地落下来,哭到后来她怀疑流的是不是自己的血,流到后来她觉得连血都流干了,恍然间真想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不用起来。还好有一只温暖的手牢牢地握住了她。
“若安,车来了,快走吧。”有人在马路对面喊她。
她不敢回头。她的样子前所未有的狼狈。苏源手忙脚乱地提起袖子替她擦眼泪和鼻涕,小心翼翼地问:“你去哪里?我陪你?”
她在风里狠狠擦干了眼泪,勉强说:“不要。我去追悼会,你去不合适。”
握她的手蓦然松了松,又再握紧:“好。毕业之前总还能见到你吧?”
“嗯”她点头,“我明天就回学校。”
她试图转身,又被苏源拉住。他问:“真的?”
“真的。”这回她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哭也哭过了,血都流干了,还能怎么样?呼吸突然就顺畅了些。
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第二天她没去成学校。
那天晚上,蔓蔓睡觉以后,黄美臻把她叫到了她房间里。若安都不记得谈话是怎样开始的,只记得黄美臻侧坐在床上,长长的脖子弯出美好的曲线,她的姿态极度的优雅。
“若安,你爸爸不在了,我和你们姐妹俩是不可能在一起生活的。”她的语气平静无波。“你爸爸也没留下什么财产,这房子……”她顿一顿,抬起头,长睫毛底下的美丽眼睛环视一圈四周,“……你知道,你爸爸在婚后就过户到了我名下。”
若安这时已经预感到了她要说的话。果然,她在昏黄的台灯光里幽幽地一叹:“房子我已经卖掉了,你们月底之前搬吧。”
她从抽屉里抽出一个牛皮信封,推到她面前。黄色的信封滑过淡紫色的锦被,留下一道褶痕,又很快地复原,只余黄色的信封留在她面前。
黄美臻还是叹气:“你爸爸以前待我不错,他女儿我总要照顾。不过,若安,我也有我的难处,我也还要生活。这里两万块钱,你拿着,你们总也要快找个地方住。”
若安紧紧盯着那个信封,时间好象凝固了一刻。床上铺的淡紫色被褥,是爸爸新婚时买的。床头还挂着他们的结婚照,爸爸穿着白色的西装,两鬓是斑白了,但还俊朗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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