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心跳的距离》第52章


艾琳真的死了,那个宁可相信上帝也不相信爱情的女生,最后却死在一个“情”字上,多么讽刺,多么好笑。
艾琳说,蔓蔓,你比我勇敢。
艾琳说,谁的爱比谁更高贵?
艾琳说,大瀑布是最多人结婚和最多人自杀的地方。人就是那么傻,死了都要爱。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一丝若隐若现的微笑,却带了淡淡的落寞。蔓蔓清楚地记得她的神情,如此清晰,好像用金刚钻刻在她脑子里,使劲抹也抹不掉。
艾琳,死了,就这么纵身一跃,什么话也没留下。不知她有没有游到大瀑布的彼岸,有没有找到更好的风景。
她抖了两下,不知什么挡在眼前,雾蒙蒙的一片,连那个人仓皇逃出餐厅也没看见。
有一只温暖的手掌伸过来握住她,试图要拿走她手里的刀。她挣了一下,不放。
她的双肩好像被人抱住了,火箭的声音在耳边说:“好了,蔓蔓,他走了。”
她屏了一口气,牛排尖刀在盘子上敲得铮铮作响:“火箭,你说,世上哪来那么多见异思迁的坏男人?”
有人执意从她手里夺走了刀子,抱在她肩上的手臂紧了紧,她身周的空气暖了起来。她这才注意到,原来嘴里早已一片咸涩,抹了把脸,湿湿的。
“火箭,你说说,为什么?艾琳已经那么努力,为爱情已经那么卑微,她牺牲了那么多,为什么还是得不到幸福?为什么结果都一样?你说说,到底要怎么做?到底要怎样,才会不那么伤?”
一只手轻轻按在她头上,她埋头躲在一片黑暗的温暖怀抱里,耳边有人喃喃地,象在哄她:“蔓蔓,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你是伤透了心。”
她这才“哇”地一声放声哭了出来,泪水如决了堤的洪水,汹涌而下。
耳边的声音带着热气,低低地说:“不过,蔓蔓,只要你偶尔回回头,你至少还有我。”
火箭,她至少还有他,随时随地为她敞开的温暖怀抱,她忽然很想不顾一切地一头扎进去,可是,可是……
“可是,心都碎成一片片了,还能补得回来吗?”
她呜咽得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不过他还是听懂了。
“能补的。蔓蔓,你什么都不要想,我一定替你补好了,我保证。”
他说,他能补,他保证。
、关于作为猪的五种表现
艾琳的身后事是陆建一和路人乙师兄一起办的,从火化到追悼仪式,从清点遗物到办理保险。艾琳的父母来了一趟,五十几岁的知识分子,一个星期里象老了十年。最后那天在机场,临上飞机前,蔓蔓把盛着骨灰的瓷罐子交到艾琳母亲手里。骨灰罐轻得可以,艾琳的一段短暂人生,化成灰烬,才不过那一点份量。老人一手抱着骨灰罐,另一只粗糙而温暖的手握在蔓蔓腕上。“保重。”老人说。
“保重。”蔓蔓在心里说。这是她和艾琳说的最后一句话。
艾琳的遗物她只留了一件,一本小小的相册,里面插了几张她们当年同游大瀑布时照的照片,万丈水雾从天而降,她和艾琳都淋湿了头发,肩并着肩,笑得肆意飞扬。
房间里还常常会出现艾琳的影子,她上网时常坐的凳子,她冻在冰箱里还没吃完的大桶冰淇淋。一个人住的公寓空空荡荡。
尽管这套公寓是附近能找到的最便宜的房子,但一个人住蔓蔓负担不起,学期中又不好找续租的室友,后来幸好路人乙师兄人头熟,不知从哪里介绍了一个正在找住处的印度小姑娘。
蔓蔓想也好,如果是中国学生,免不了要问起原来住的是谁,怎么会突然离开,都是她不愿提起的事。
如今房间里常常飘着咖喱饭的香味。印度小姑娘勤奋好学,除了读书和吃咖喱饭没有别的嗜好。她有一个要好的男同学,风风雨雨,天天在楼下等她一起去坐校车上学。蔓蔓有一次问她:“怎么不叫你男朋友上来等?”小姑娘低头腼腆地说:“他不是我男朋友。”过了片刻又补充:“我们不是一个种性,不能在一起。”
人要学会放弃,要么放弃执念,要么放弃自己。
最执著不弃的大概要算教会的大姐。艾琳不在了,她们常常来关心蔓蔓,尤其是周末的时候,来邀蔓蔓活动的次数明显地增多。蔓蔓知道她们是好意,不过她害怕,害怕有人会提到艾琳。艾琳唱圣歌的样子,她不想记起来。
周末的时候,她常常会躲到火箭的公寓里,那里离一切都很远。
火箭在芝加哥待了大约一个月,后来匆匆忙忙地回了国,后来又来回了几次,一年下来倒有两三个月在美国。他不在的时候,她照例抱着他的鸭绒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看一个通宵,然后倒在沙发上补觉。
现在她记住了,每次来都不忘给仙人掌浇水,后来来得太勤,仙人掌反而被浇得萎靡不振,有一棵被她兜头一杯凉水,干脆就死掉了。
火箭回来很无奈。“你就是头猪。”他用指节敲她的头。
火箭在的时候,常常半夜加班。不知他在芝加哥搞的什么项目,白天倒不怎么出门,只是晚上没完没了地和国内通话,或者在电脑上一干一个通宵。她还见过火箭那个混血帅哥同学安东尼,每次安东尼来,就和陆建一关在房里说话,一说一下午。
混血帅哥到底不是中国人,行为举止还是美国人的做派,喜欢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看,从来不避讳,好象看动物园里的大熊猫。有一次他们一起吃饭,他还当面用英文问火箭:“建一,如果我请蔓蔓去约会,你会不会介意?”火箭直接了当地说:“会。”帅哥遗憾地说:“那就算了。”然后变本加厉盯着她好奇地看。
大部分时候公寓里只有她和火箭两个人。蔓蔓喜欢有人气的地方,火箭在书桌前干活,她就坐在他床上抱着他的鸭绒被看书,边看边吃零食,吃得枕头边上都是食物渣渣,有时候看着看着睡着了,干脆把火箭赶到她房间去睡。
火箭长手长脚地抱着她的维尼熊靠垫睡在她的粉红色小花床单上一定很搞笑。没办法,她贪恋他的鸭绒被现在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连带他的床也要霸占。
她睡到半梦半醒,总是迷迷糊糊地说:“今天我睡这,你去隔壁睡。”每每这时候,火箭就很挫败地敲她的头:“你就是头猪。”
最近火箭对猪这种动物呈现出极大的热忱。时下流行的手机游戏叫“愤怒的小鸟”。他的电脑屏幕保护换成了里面猪王的头像,连他的手机铃声都是猪哼哼的声音。有一次蔓蔓还在他桌上发现一张餐巾纸,上面俨然写着“作为猪的五种表现。”第一,就知道吃。第二,就知道睡。第三,四体不勤。第四,神经大条。
餐巾纸上是某航空公司的标志,大概是火箭坐在飞机上闲极无聊时写的。
后来有那么一天,她抱着鸭绒被给若安打电话,告诉她自己最近上课如何,打工如何,整天泡在火箭家又如何。若安在电话那头轻声笑:“行,火箭要是肯要你,我就把你免费送给他,蒸着吃烤着吃,都由得他。”
若安最近和那个戴眼镜的苏源同学终于破镜重圆了,整个人都变得轻快起来。蔓蔓扔下电话长声喟叹:“真是的,火箭,我从小都以为你将来会是我姐夫呢,现在你没机会了。”
火箭回头凉飕飕地看她一眼,她很自觉地缩脖子拿书顶在头上。果然,他的圆珠笔立刻落在她头上:“你就是头猪。”
那天晚上她才知道,原来他手机的铃声,只有她的来电才是猪哼哼。她懒得和他计较,反正被他损惯了,她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艾琳走后的第十二个月,火箭公寓楼下的樱花开了。
蔓蔓星期五晚上跑到火箭的公寓里躲起来,准备下星期的期中考试,看书看到昏天黑地,星期六晚上终于得喘一口气,跑到阳台上透透气,正好看到楼下的樱花开了。
这里的樱花当然比不得A大校园的,只孤零零的那么一棵,去年开花,正是她在布法罗的时候,她完全没注意,到了夏天她才发觉那是棵樱花树,可惜已经错过了花期。
今年樱花终于又开了,她激动地蹿回房里,打开火箭卧室的门叫:“火箭,我去楼下看樱花!”说罢砰地关上门,大衣也没来得及穿就直接冲下了楼。
这是一个月朗星稀的晚上,薄云如轻纱般笼在天空,静谧得连微风吹过的声音也听得见。簌簌簌,是花瓣落下的声音。她仰起脸,让花瓣落在脸上。A大的樱园如今不知是什么光景,她宿舍门口那棵樱花树,应该也正开得当时。
“你不冷?”有人说。她低头看,火箭不知什么时候也下来了,正站在她面前微微皱着眉头。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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