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光年》第38章

?br /> 待上了车，刘晓已经回过神来，报了地址，便不再说话，紧紧的攥着手机，两眼直盯盯的看着前方。欧阳安开着车，车窗外瓢泼大雨，车内却安静的无声无息。欧阳安担心的看了刘晓一眼，犹豫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刘晓，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刘晓手指微动，疲倦的闭上了眼睛，半天没有声音，等到欧阳安以为她不再说的时候，却又听见她的声音缓缓的在耳边响起，“我妈高血压脑出血，现在在医院做开颅手术，何叔说——”后半句却停了，欧阳安却能想象，情况多半是凶险。想着多年前，刘晓又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么爱笑的一个人，却要在一夕之间，承受一个毁灭性的打击，而自己，却因为年少的怯懦，不告而别。
欧阳安觉着自己伸出的手在抖，而后默然的收回。
车已经出了市区，刘晓只觉得到处一片黑暗，从未觉得时间如此的漫长，这条路，好像永远也没有终点似的，一路奔驰，却永远不能到达。最近连连加班，睡眠严重不足，再加上被淋了一阵雨，身上还湿漉漉的，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却又清醒的很，又觉得头疼的厉害，一只手在太阳穴上揉了又揉。不安的看了看手机，十点钟，才走了不过半个小时。
欧阳安很想过去抱抱她，却终于还只是伸出一只手，放在她肩上，像是安慰一般的，轻轻的拍了两下，“放心吧，伯母一定会没事的。”刘晓闷闷的点了点头，觉着眼眶湿湿的，吸了吸鼻子，又觉得自己有些没出息，让欧阳安看到这么狼狈的一面。
下雨天，路滑，欧阳安的车开的并不太快，两人却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似乎除了公事，几乎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相处了。相爱过的人，爱过之后，往往那片草原就会成为一片荒原，寸草不生，甚至连当初的甜蜜都显得有点多余。
等到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刘晓在手术室外面看到了一直等在外面的何叔。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人，此刻眉头皱着，头上的白发愈加明显，平白苍老了几分，刘晓鼻子一酸，叫了一句“何叔”便再也说不出多余的话。
何叔拍拍她的后背，“你妈妈还在手术中，”说完顿了一顿，“情况要等医生出来才能确定。”也就是说，随时有可能，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刘晓还是觉得脚下一软，几乎支持不住。欧阳安在旁边一把扶住了她，让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长长的走廊上，除了手术室外的灯，冷冷的照下来，刘晓疲惫无力的看着对面墙壁。欧阳安悄无声息的转身过去，等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套衣服，柔和的对刘晓说道，“阿晓，去把湿衣服换了。”以前，他一直都叫她刘晓。
刘晓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衣服。
“周悦落在我车上的，你应该能穿，”欧阳安低低的解释道。
刘晓起身，淡淡的点了点头。此刻的她已经镇定下来，明白自己这个时侯无论如何都不能倒下。
等到凌晨两点钟，手术成功结束，刘母转入了ICU。
刘晓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让自己平静下来。漫长的恐惧几乎吞噬了她的勇气，而她却还必须保持镇定，因为，她必须坚信，也只能坚信，她的亲人，一定会挺住。
“何叔，我让欧阳送你先回去休息吧。”
“阿晓，你先回去休息，我不累。”何叔摇了摇头，尽管脸上写满了疲惫，却还是坚持要守在医院。刘晓却比他更固执，一老一小就这么僵持着。最后欧阳安看不下去，“何叔，我先送你回去吧。待会儿我回来陪着阿晓，等你休息好了，早上再回来，让阿晓回去休息，不然，你们的身体都吃不消。”
何叔见两人一致要自己回去，心知是担心自己扛不住，这才勉强的点了点头，但他依然固执的自己回去，坚持让欧阳安留下来陪刘晓。两人无法，只得答应了他的要求。
重症病房家属不能陪护，刘晓和欧阳安只是在车里休息了一晚上，整晚攥着手机，生怕万一有什么状况。欧阳安看着刘晓不安的样子，只能温言安慰。刘晓已是累极，昏昏沉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欧阳安睡得浅，半夜听得刘晓低低的呻吟声，知道她必定是做恶梦了，忍着心痛握住了刘晓的手，在她耳边轻轻的说，“没事儿，我在这里。”
也不知道是欧阳安的话还是他手心的温度抚慰了恶梦中的刘晓，总之她是慢慢平静了下来，呼吸也平缓了许多。就这样过了一晚。
第49章　我在这里（二）
刘晓睁开眼睛的时候，看了看手表，已经六点多了。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知道自己反反复复的在做着噩梦，直到后来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在那无止境的坠落中，终于踏到了一块平地。她想一直这样沉睡下去，却终究还是醒来了。刚刚想动一动，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人握着。欧阳安还没醒，睡梦中的人，眉心依然紧皱着，刘晓记忆中的欧阳安一直都是那样的温和，而眼前的人，薄薄的唇，显得有些凌厉。记忆中的那个他，在渐渐消失，而眼前的人，渐渐清晰。
刘晓不知道是喜是悲。她相信当初欧阳安的情意不假，也相信今时今日，他对自己的隐忍、付出和尊重，如果，如果不是有当初那一条巨大的伤痕梗在心头，她相信他们会是最幸福的一对。可是，这就是人生，命运在转动轮盘的时候，忘记了给一个圆满，在这场情感的流徙中，卷入的人，遍体鳞伤。
刘晓扭过头，闭上眼睛。她已经了无睡意，但是手被握着，她不想等欧阳安醒过来的时候，徒增难堪，便只能选择假装不知道。
车里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欧阳安睁开了眼睛，朝旁边的人看去，那紧闭的双眼，睫毛微微的抖动着，他如何不知刘晓已经醒了，只是假装不知道，不动声色的松开了自己握了刘晓一夜的手，然后轻轻的打开车门。待回来的时候，手里却拿着两瓶矿泉水还有一些吃的东西。
刘晓已经醒了，接过他的东西，轻声说“谢谢”。
欧阳安看了她一眼，刘晓有一瞬间觉得欧阳安似乎什么都已经看穿了，知道她其实是故意装睡，所以才跑去买了吃的东西，缓解一下气氛，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矫情，有些多想了。
“等下吃完东西我们上去吧，何叔应该差不多会来了。”欧阳安把东西递给刘晓后，只是喝了一口水，似乎并不饿。刘晓也没有胃口，却不好意思拂了他的意，只能慢慢的吃着，吃了几口，觉得车里的气氛太压抑，便转身过去对着欧阳安说，“我吃好了。”
欧阳安瞥了眼她手里才动了一个小角的面包，也不多言，点了点头，下了车。清晨的阳光灿烂的照射着，刘晓低落的心情有些许的好转。可是在看到医院的大楼，想到自己的母亲，便又觉得，前路漫漫，只祈求上苍，希望一切安好。
欧阳安猜的不错，何叔已经到了，虽然还是有些疲惫，精神却好了不少。见他们来了，便催促着他们回去休息，只说医院里有他守着。刘晓拗不过他，只能说下午她再过来，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欧阳安开车送刘晓回去，正是上下班高峰的时候，路上到处都堵车堵得厉害，欧阳安也不着急，慢慢的开车。刘晓看着右边的窗户，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人沉默着到了家。楼道里有些昏暗，刘晓拿着钥匙，插了几次也没有插中，欧阳安伸出手，拿过钥匙，刘晓便站到一边，看着欧阳安利落的开了门。
屋里有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刘母爱花，所以从前家里有很多花花草草，这样的味道，刘晓很熟悉。
开了电视，电视里的一群人在嘻嘻哈哈，刘晓没有心情看，只对着欧阳安说，“你先坐着，我去弄点东西。”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若有若无的锅碗瓢盆声，和着电视里的声音，欧阳安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就这么落定了，寻寻觅觅，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在清晨的时候，听见这生活的平淡。而这份平淡中，有刘晓，有自己，在不久的将来，有一个新的小成员。
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打断了欧阳安的沉思，皱了皱眉，还是接起了电话。刘晓从厨房端着两份三明治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欧阳安站在厨房门口，“我，公司有点事情，需要赶回去处理一下。”
刘晓看了看手中的东西，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表情，便淡淡的点了点头，“好，我送你下去。”说完，将早餐放在桌子上，转身去换了双出门的鞋子，回头看欧阳安还是站在厨房门口，便疑惑的看着他，“不是要赶回去吗？”
欧阳安的神色有些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