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光微凉》第43章


洒在抱膝坐于藤椅上的人身上。她用毛毯裹住自己,仰起脸凝望着月亮。一轮光投射在她眼里是给掰碎了的银色,清清冷冷,那眼神说不出个滋味,只叫人心里堵得慌,想搂她在怀里好好疼一番。
就在白雅准备出去的时候,宫一放于藤椅前小圆桌上的手机亮了。主人收回远眺的目光回落至手机屏幕上不去接起来。无声的,屏幕闪了,又彻底熄灭了。白雅看见那张被月光雕刻得异常淡漠的脸上出现了一刻的放松,却又在顷刻间随着叹息隐去了,眉微蹙紧咬了一下唇瓣。
白雅推开门走出去,虽是封闭式阳台,可仍比开着暖气的屋子要凉得多。“你怎么跑出来了?”
“吵醒你了?”宫一站起来提了提毛毯,推着白雅进屋子,“只是突然醒了,出来透透气。你知道我不习惯太暖和的地方。”
“可你也怕冷。手机不拿吗?”
宫一多回头看一眼的功夫也不要,只说:“响了多闹人啊。”
白雅察觉到宫一在逃避什么。她长大了,不再是过去面对她打架、成绩不及格请家长的时候说了她就能明白的问题了。某一个或一些心结,别人只能从旁劝说,也不再是是非对错能判定得出的。特别是跟着心走的感觉,其中如何插得上话?
宫一呆在这里的几天都很乖,白天左淼和白雅出去上班,她就呆在家里上网、看书、发呆。中午会叫外卖或者自己做饭。下午也会拉着买菜用的小拖车逛市场。左淼笑说有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感觉。
“别自抬身份了。”宫一从左淼筷子下抢过火锅里最后一颗鱼丸得意洋洋地放进自己碗里。
白汽蒸腾,暖融融的屋子里洋溢着幸福的甜味。窗上的雾气仿佛隔绝了外界,把满满的欢乐全放进了这个小盒子里。
只是有时宫一会坐在窗边发呆,有时眼光会突然一下温柔起来。白雅问她:“你在想什么?”
她会回她一个思索的表情然后笑道:“忘了。”
宫一在想端木,想起他被蝎子一众人拉着划拳拼酒结果第一次喝醉在云扬的酒吧里,最后只能她来开车送他回去的那次。幸好那天警察没有临检。
后来端木问:“那干嘛不拦车呢?”
宫一愣了会儿,撑着一脸无辜呆样回答:“喝糊涂了呗。”于是前者发誓蝎子再设局套他,他绝对不开车去送死。
那次其实是蝎子无意中听他“老婆”和她姐妹们聊天说起“酒品如人品”的话,于是非要扯着大家来一个不醉不归,让他老婆见识见识他酒品、人品都一流!据送他回去的人说,他一路叫嚷,拖着拽着才押上车,别人还以为他们绑架呢。结果等车挺稳楼下,一开门看见他“老婆”就小马达全开,冲上去就啃,活生生一痴情色狼,后爪子还不忘把屋子门踹上。大家断言,这日后就一“妻奴”。
这样一比,端木就省力气多了。醉了还不放人的时候就靠在角落里睡。宫一时不时去逗弄他一下,确保他不是酒精中毒昏过去了。就算被闹醒也没有脾气,揉揉眼睛只是盯着宫一的脸发呆,不一会就熬不住又迷迷糊糊了。等送大家都上了车,宫一回头就见他在刚才她让他等着的位置站着,垂着眼睑好似站着也可以睡着一样。觉得有人靠近时,他就抬起眉目,少有的带了警惕的神色,见是宫一,眼中的神色又沉静下来然后模糊了。女子牵过他的手向停车场走。就算步子不稳,端木依然执着地紧跟在她身侧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上。如果硬要说这个家伙醉了和醒着有什么区别,那也就是指安静了吧。就像声音给女巫夺去了一句话都没有。就算他倒在床上睡了,宫一拉起来灌蜂蜜水时也没吭一声,让还清醒着的女子疑惑自己是不是存心欺负他了。于是想到这样的端木,宫一的眼神又活泼起来。她没忘,也不可能忘掉,她离开只是想切断她认为会让自己失控的“供养”,并不是为了忘记。然而相见不如怀念,于是仍不可自拔地深陷。
这天傍晚,白雅下班回到家,一进门没看见喜欢趴在沙发上听音乐看书的人,就算关上门发出声响也没有在任何一个房门边冒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迎接她的归家。屋子里恢复到她没来时,此刻应该空无一人的静谧。
“宫一?”她看见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知道对方并没有出门,便依次走过房间。里面均没有人,最终她还是停留在主卧室的浴房外。门是关着的,但其中并没有声音。白雅敲敲门框问道:“你在里面吗?”
没有人回答,她便自行打开门。与此同时,浴缸中宫一突然从水里冒出来,满缸的水因波动溢到浴室白洁的地砖上。
“你在干嘛?”经常性的,当白雅还常伴在宫一身边时她就知道,每当宫一情绪不稳定时就矮沉到水里,她说:“水下是另一个世界。”
白雅紧了几步踏着水走过去,发现宫一身上还穿着衬衣,因为湿透了而贴服在身体上,唇色因为缺氧呈现出乌红。缸里的水也是温凉的。“你还想把自己弄病吗?”白雅肚子里的火蹿到嘴上,劈头就是一声大吼,也不顾沾湿衣服伸手从水里捞起宫一的胳膊就往外扯。
后者没有任何抵抗,只在光着脚踏在瓷砖上时因突如其来的冰冷打了个寒战,然后跟着边走边说:“我得回去。”声音轻且飘,可是坚定。一字不漏地传进前面人的耳朵里。
白雅停下来,她不相信宫一是想明白了所以急着回去找那个补缺的人,那样她就不会把自己泡在水里。
“程菲菲那里只怕要出事了。”她抹了把滑到眼边的水说。
白雅再次牵着宫一的手拉到暖气边,脱掉湿衣服拿大毛巾将她擦干换上干净的衣服后塞进被子里,又去拿电吹风。“她那么重要?”她没去质疑宫一的判断而是转向另一个问题。
宫一却不急回答她,垂了眼睑掩住眼中的犹豫,才缓缓开口说:“自然是重要的。”
白雅一阵心疼,纠结在一起的眉心硬是像她的心被人握在手里要捏碎了。她心知宫一到哪儿都没法子快活,丫头把心留在了那里,区区皮囊哪里经得起她这样折腾。她也许还能笑能闹,会麻木到不再大晚上等一个不去接的电话。可她不会哭,只会呆呆去想,把感情积蓄却不放出。但若放她走了,她会疼,会选择把自己伤更深,藏更深。那样别说发泄出来,恐怕连麻木都会拒绝。
“只有疼了才能证明我还活着啊。”这种话她不要再听宫一说第二次。一边毫不在乎受伤的自己一边露出近乎安抚的笑容的宫一她不要再看到了。
“不要走了,不要再回去了。”白雅突然按住宫一的肩膀激动地叫道。他们死就死了,何苦折磨孩子,何苦影响宫一?那个没出息的男人,要死便去死好了,何必要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亲眼见证他所谓的“忠贞”!那是他的孩子啊,他和她唯一的孩子啊!
眼泪顺着白雅的脸颊滑落下来,她哀求道:“留下来,留在我这儿。”
宫一静静地看着哭泣的白雅。她明白眼前这个如母亲一般的女人,从她儿时便疼她,比别家的母亲对孩子更疼。可是就好像失忆后的人,会造出更多新的欢快悲伤的,丰富多彩的记忆。可这也弥补不了旧记忆空白的缺损。
“我知道你疼我。”宫一拉起杯子擦擦白雅脸上的水痕。
白雅张开嘴,可后来宫一的一句话却让她又流下泪来。她说:“可你不需要我。”她用哭不出的眼直视她泛出水光的眸子笑道:“你别哭。小时候我就常惹你哭,可我现在长大了,不是当年那个分寸不知的小孩子了。”
白雅瞧她一脸认真,心里连叹息的力气也化了,只剩下满脸的苦笑。“你长大出嫁,为人妻为人母了,在我眼里都还只是个小孩子。”
宫一嘟起嘴,小声嘀咕:“这出生晚了就爱被人占便宜。”
“一直跟在我身后嚷嚷我名字的是谁啊?没大没小,居然还不平了。”
宫一一脸欠扁,笑得很自豪。
送宫一上飞机后,白雅站在广大的玻璃幕墙后忍不住吐出一声叹息。左淼由身后搂住她道:“我知道你疼她。”
“可我真的不需要她吗?”
男子摇摇头说:“可你不爱她。你不能阻止她去受伤去闯。如果你觉得她真有伤,就得让她割去已经腐坏的肉,才能有愈合的机会。这儿的冬天太冷,不适合养伤。而且一个冬天都睡沙发,我得多委屈啊。”
白雅心里突然阳光明媚起来,仰起脸看他。在自己没能察觉的地方,他们都已不再为当年的那帮吵闹叛逆的孩子了。想及于此,她再次远眺开始滑行的飞机,靠在身后人坚实的怀抱中。
39。折点
更新时间2012310 20:01:38 字数:4076
“近几天你特别殷情啊。”程菲菲对身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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