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未冷》第61章


“砰”地一声,门被大力弹开。房内巡查的护士吓了一跳,坐在里头的其余三人——习梓桑、陆归鸿、还有同样守了几天几夜的蓉姨同时站起,齐齐望着门口,没有人开口说一个字。
双脚像是生了根挪不开半步,手还抓在门框上,幽深的目光近乎贪婪,耿清泽面无表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床上的易漱瑜。即便他只是站在一两米远的地方,都能清晰看到她平静温然的睡容。
第57章 烟花(2)
白到近乎透明的脸,秀丽的眉目,纤长的眼睫……她只是睡着了,就像躺在他身边,窝在他怀里,就像每一个等不及他回家却顾自睡去的夜晚,就像……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她没有离开,没有一走就是大半年,更没有说过那些永世不愿相见的绝情话。她还是他的易漱瑜,沉默冰冷,骄傲坚强,却给了他所有的温暖和安心……
她不常笑,可他心里烙刻的全是她的笑容。那个时候,她会先抿一抿嘴,唇角慢慢向上弯起,和唇线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乌黑的瞳仁随之熠熠发亮,最后,一个浅浅的梨涡出现在左边脸颊……
机场里,她对他说:“你确定要我打电话给自己?”
马路上,她坐在出租车里,反问他:“那有什么难的?”
归程中,她遮着额头,问他:“你呢,累不累?”
她望着他,笑着说:“耿总圣明。”
她望着他,微微笑道:“我真正想要的,也不会轻易放弃。”
她望着他,笑意盎然的眼底盛满柔情与慧黠,说:“老房子失火……”
……
每每这样的时候,他会仍不住捧着她的脸亲下去。就是这样的笑容,让坚冰在他怀里化作春水,缓缓没过头顶。他无法自拔,明知万劫不复却甘之如饴,死也不肯放手。
她是他掌心里握住的一块玉,触手冰凉,逐渐沁渗肺腑,既而温润入心,最后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胶漆缠绵再难割舍……
“二哥……”
习梓桑带着哭音的低喊惊破了遐思。耿清泽松开手,一步一步走到床边,轻手轻脚的样子仿佛真怕惊扰到她。他俯下身,默默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笑,“漱漱,醒醒。”
易漱瑜仍是静静地躺着,连头发丝都纹丝不动。
“漱漱,”他将头凑过去,耐心地轻唤,“是我。”
她胸口起伏,呼吸平缓,细弱却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拂上他的脸。
他拖过身后的椅子坐下,伸出手贴上她的脸颊,“漱漱,是我,清泽。”
“她有反应!”含泪的习梓桑欣喜地叫。
众人定睛望去,果见易漱瑜眉心微蹙,羽扇般长睫的颤抖几不可见。
“嘘——”耿清泽竖起食指止住习梓桑的惊呼,却连头也不回,只顾看着床上的易漱瑜,用另一手握住她的手指,“你听得见,我知道。你只是累了,睡着了,又睡得太久,忘记了时间。好了,现在我在这里,要不要睁开眼睛看看我,嗯?”他笑意晏晏,语气前所未见地温柔宠溺,“来,漱漱,不许再睡了,看看我,听话……”
习梓桑再无法自持,扭头扑进陆归鸿怀里,压抑不住地呜咽;一旁的蓉姨捂紧嘴唇,泪水不停往下掉。
终于,耿清泽看着她越拢越紧的眉头轻轻叹气,“漱漱,你不是不想醒,只是不想看到我,是不是?还在怪我,还是生我的气,还是真的恨到不想再见我一面?”
他的指尖抚上她的眉弯,指腹下的眼睑微微一颤。
“我一直在等,等着我们的孩子出世。我只想,到了那个时候,我总有办法让你回到我身边……”他喉头酸哽,半晌才笑着轻声道,“你果然还在恨我。那你告诉我,怎么做才能让你消气,才能让你解恨?”认真地想了想,他又笑了笑,“好,你不肯说,那我来说——那些事,无论是对是错,我们交给老天去解决。你只要睁开眼,等着看一看,GS欠你的,统统由我来还,行吗?”
“不!”他突然改口,“不够的。我们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你看,你填的词——都是方块字,我却看不明白,一直在等你告诉我里头的意思;你说要在海边看一场烟花,我一直记得;还有,你还没见过我们的女儿,还没抱过她,还没听她喊一声‘妈妈’;我给她准备了吃的,用的,堆了一屋子,你去看一看,就看一眼,好不好……”
平静安详的面容在支离破碎的话语中被渐渐打破,终有生动的表情浮上她的眉梢眼角,像是因别扭的睡姿而不适,又像是厌烦耳边的絮絮轻哄。
“怎么不说话?”他轻摇她的手,目光里满是浓浓的爱怜与期待,“要你说句话还真难。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同意了……”
等待许久,他还是感觉不到掌心里的反应。
“漱漱,”微浅笑容终于从他的唇角褪去,他的语调又恢复了固有的不耐和清冷,“不要考验我的耐心,尤其是这一次,千万不要。你不醒,我是不会走的。”他握紧她的手,声音平静淡然,一个字一个字慢慢从齿间滚落,“不信?好,我们试试看。等我耐性耗尽,你还是不肯睁开眼睛,我就从这里跳下去,信不信?”
话音未落,她眼睫剧颤,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从眼角陡然滑落,如珠,似玉,像流星,更像一簇火苗,顺着脸颊没入发鬓,直直烫到耿清泽心头。
在原地默了片刻,他转过头,向护士示意易漱瑜另一手臂上的针头。
“这个……恐怕……”护士万分犹疑。
习梓桑拭了泪走过去,对护士说:“撤了吧。我是医生。有什么事我负责。”
易漱瑜落在耿清泽怀里,犹如一张薄纸,一片树叶,一缕轻烟……单薄得似乎没有一丝份量,惟有身体的温热昭示着尚存一线的生机。
他不由收拢手臂抱紧她,反身朝外走,却被双目通红的陆归鸿拦在门前。
“清泽,”陆归鸿出手按住他的肩,语带恳切,“你心里难受我能理解,可你不能犯糊涂,她还病着,你要带她上哪儿去?”
他只有淡淡的两个字:“让开。”
陆归鸿不禁提高了声量,“拜托你清醒一点!”
耿清泽果然退了两步,稳稳伸腿勾过方才坐过的椅子,倏忽飞起一脚,那把椅子便朝着门外直射出去。
一连串惊呼中,陆归鸿本能地侧到一边躲过这一袭。木椅撞到走廊对面的墙壁又以极速被弹开。“砰”声连响中,耿清泽已抱着易漱瑜扬长而去。
陆归鸿以最快的速度冲下停车场,再度挡住已放下一只手的耿清泽。
“鸿哥哥!”追着跑来的习梓桑在老远就开始大声叫。
陆归鸿充耳不闻,只抬眼看他,朝他伸出手,“我来开车。”
出了医院的大门,后座上的耿清泽一手抱着易漱瑜,一手拨通手机;与此同时,副驾上的习梓桑也开始打电话,“秦医生,我带病人出去一会儿,给你出难题了……麻烦你跟我说一下需要注意的事项……”
两人先后收了线,车已驶上人迹稀少的公路。陆归鸿这才静气开口:“半个月前,小鱼的奶奶走了。所有后事都是她自己操办的,直到发丧后的第三天,她被送到这里,等了一天一夜……生下你们的孩子。之后……就一直没有醒过来……”
把着方向盘的手越抓越紧,陆归鸿的视线始终没有落到后视镜上;习梓桑却在窒人的沉默中忍不住责备:“都是你!要是你早一点告诉我,我……”她下意识地收住后面的话。即便她知道了,除了束手无策地等待,又能如何?
“桑桑,我知道你还在怪我——”
习梓桑转头看他,不经意地瞥过后视镜,目光一定,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陆归鸿目视前方,“——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么多家妇婴医院我不送她去,偏偏要到这里来?”
习梓桑顿时呆坐原位,半晌,才懊恼地抚住额头,“如果我听主任的话,早几天销假……”
陆归鸿把易漱瑜送到这家综合性医院,是因为知道她在这里工作。倘若她自行发现,对于易漱瑜而言,便不算他违诺。
“不,不怪你。是我的错,是我抱了太大的侥幸心理。我一直觉得她那么坚强,能一个人撑到今天,一定不会允许自己有事,却没想到……”陆归鸿抓着头发,连苦笑都甚是艰难,“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说得对,硬充君子的结果只能是枉做小人。”
“鸿哥哥……”
“好了,不说这些了。秦医生怎么说?”
习梓桑叹了口气,“秦医生说,医院那头他会去解释。他要我保证小鱼的各项体征正常,我想我应该做得到。他还说,最好能持续不断地给病人一些刺激,只要她有反应,哪怕只是眨一眨眼,哼一两声,都是好的……”
她看着后视镜里的易漱瑜,小小的脑袋靠在耿清泽胸前,一脸恬静安然几乎教人错觉她一直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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