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事儿》第7章


是他近期做的,他空的不算多,有些大题大约是真做不出了,拿个红色笔圈了个小三角在标题后的小点子上。那本厚本子上就是挨个抄的这些题目,旁边还有些写着是卡在哪里,哪里不明白了之类,估计是等着有机会时提问也可以找到些重点。韦依随手一翻,前面是数学,往后几页就是物理和化学的,从后面开始翻又是语文的英语的。想是政治题目背的比较多,倒没见他有啥不明白的。一本本子就被他分成了五份,文科的疑问不算多,语文是卡在文言文上,英语大多数则是语法。理科就多些了,化学反应,物理公式应用,几何题目的解答,零零总总的也有不少。
她发现,他的东西很少,新的就更少。从年前到这个月,她也见了他几次,她想着每次碰到他的时候他总是穿着有些旧了的衣服,不管是什么颜色,都有些干干净净的泛着些白。刚开始没太发觉,这时才回味过来,他这个年纪,身形能够一年几变,又都开始有了爱美之心,巴不得天天穿的都是新的。谁还会把一件旧衣服洗到开始发白?
她把许度的书本又放回了枕边,弯腰看了看床底,除了一双塑料拖鞋排在靠床尾的地方,还有两双刷干净的运动鞋用塑料袋套住了,反扣在一张有些发黄的报纸上,鞋底上还盖着一张大报纸。另一边是放着一个用大红色的大塑料袋套好的纸箱子,韦依推了推,箱子挺沉,应该是他几年积攒下来的书本,没处放又怕受了潮,这才用塑料袋套好放着。
韦依抬头四下瞟着没见到有行李箱什么的,另一边空着的床上放着两个鼓鼓的双肩包和一个更大些的纸箱子,大概就是他所有的家当了。有种说不出的简单。
她没想过十几年的积累只是这样简单的一些行李,也不知道对于他来说这十多年又是怎样的回忆。
她抬头看了看许度指的小卖部,正好看着许度一上一下颠着斜挎着的单肩包小跑过来。大概是看见韦依正瞅着自己,他脚步却慢了,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然后立直了,似乎还抽空喘了口气,这才不紧不慢的朝着这边走过来。
这一来一回没多大工夫,他的头发却都干了,一根根立在头上像小刺猬似的。韦依见他回来了,也不再坐在他的床上乘凉,拍拍衣服把地方给他让开了,指着他的头发道,“头发都长了!”
他正在洗手间的池子里冲着脚,听到韦依说话不由“哎!”的一声有些意外,抬头看了看镜子,大约意识到韦依还在,又收了眼光坐在了床上用还挂着些水的脚把挎在肩上的包拖了下来。
然后他下意识的瞟了韦依一眼,一只脚打开了包,另一只脚探到包里拖出一只透明的塑料袋,他目光微微瞥了过去,没对上韦依的眼睛又收了回来,他隔着袋子往韦依身边推了推,“姐,外面热。冰过的……”
韦依摸了摸袋子,凉凉的很舒服,随后又顿住了,难道他特意跑出去就为了去买两瓶冰水?她松了手,抬头看着许度,只见他粉粉的耳垂又红了些,目光躲开了,见韦依不再碰袋子,耳垂上那点红又褪了下去,头低了些。原先有些张着的脚趾也不由自主的并拢了,用力的缩了缩,“喝吧,我没碰过。”
韦依一怔,啪的一下打在他正往回缩着的脚上,“你把姐当什么人了?!”她这一句说的却不见疾言厉色,软软的落在许度耳朵里,只觉得耳朵更热了些。他知道自己的耳朵一定红得厉害,脚一蹬往后退了点,歪着头在不那么凉的衣服上擦了擦这才抬了头。
“我……”他的目光有些低,说话时却把原先有些放松的后背挺直了些,迟疑了一会,“姐,对不起。”
韦依倒是愣了下,伸手摸了袋子,随手拧开了一瓶递给了许度。许度抬头看了看,双脚抱着瓶子放在了床沿上,右脚脚趾张大扶住了瓶口,另一只脚才摸过了盖子又给盖上了。等翻第二瓶时韦依才看见袋子里还装着两个吸管,又摸出来准备放进许度那瓶子里。只见他曲着腿靠墙坐着,将瓶子夹在膝盖之间,低头把盖子咬开了。韦依顺手就把吸管插了进去。
“谢谢!”他埋头吸了几口。韦依见瓶子里也没浅多少就听他说,“姐,你能帮我拿几张面纸来么?”
韦依抽了纸,垫在了床边,又把他膝盖间夹的瓶子接了下来,盖了盖子放了上去。
她歪头见许度正直直的看着她,不由一慌,忙岔开话题,“你刚刚说对不起做什么?”
“我那天。哦,是前天,前天不该对你发火的。”许度想了会才说,“姐,你别生气,我不是想把你气跑。”说了两句,他顿住了,韦依知道他大概在偷偷的瞟着自己的脸色,只听他舒了口气又接着道,“我昨天想去找你道歉,可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空,也不知道去哪儿找你。”他语言有种变声期少年的沙哑,眉眼中也拧着点愁,顿了好久才续道,“没想到你今天自己过来了……”说到这儿他不说了,笑了起来,眼角有些弯,眉目间积蓄的那点忧愁似乎也舒展开来,这是他开心时的模样。
韦依就这么被他的一点开心给吸引了,歪过头看着许度,她发觉许度真放松开来笑的时候轻易就显出了年纪。平日里他都是安安静静的立在一边,偶尔和他交谈几句也夹着些比年龄要成熟不少的言辞,唯独这时笑起来时投出了些稚气。
他笑的时候身子有些弯下去,头会有些偏着,却不向着人,露出毛茸茸的后脑勺,耳根会有些红,要是韦依瞅着了笑他两句就是整个耳朵都会泛出那种酒红色。
韦依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自己的耳根也热了,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他头发很硬,摸在手上有些痒痒的挺舒坦。韦依手就顿住了,只见许度头转了过来,两腮有些鼓着,微微有些涨红。
韦依迷迷瞪瞪的就记起老家里的那句话:男人头,女人腰,看得摸不得,手慌忙又缩了回来,把许度立在旁边的那半瓶冰水打得咕噜噜滚了老远。
韦依也不知道自己慌的什么,在今天之前她还没把许度当个男人,准确说是还没来得及把他立在一个成年男性的角度去看待,一个小孩子而已,怎么疼都不会嫌多的。再说了,许度的年纪比表弟还小上一岁呢。
韦依觉得这手有些发烫,搓了搓才说,“我就是习惯了,你不会生气吧?在家也老摸我表弟的脑袋的。”
许度侧着脑袋擦了擦耳朵,匆忙抬了头又埋下去些,声音有些发闷,“没。”隔了会,又问道,“姐,是我头上有什么东西么?”
“没……”韦依动了动身子,往他的身边坐近了些,觉得耳垂边有些痒,伸手一拽只见手头捏了一根细细的棉线。只见许度有些别扭的拧着身子,左肩用力的往后缩着,短袖有些不自然的垂了下来,尾端挂着一根泛着白的细棉线。
韦依心里一滞,又下意识的按上了他的肩膀,“别动,线头掉了!”说着探头把那截棉线咬了,闷头道,“到底是个小孩子,线都绽了也不知道。”
只见许度白晰的面颊一下绯红了起来,转头瞪住了韦依,隔了好久才听他一句不满的嘟囔,“谁小了?!”
【本章完】
第九章
接下来的两年里,韦依和许度走的更近了些。
她没料到自己可以和一个小男孩走得这么近,在对着表弟的时候,她总是处于一种好奇不能理解又有些不耐烦的状态。有时候她会想,是不是因为表弟是家里的独子,就总有种被家人宠坏的习惯,比如什么东西都是先把自己喜欢的挑下来,发表意见时会有很多个人主观的想法,大抵是他不喜欢的,就是不好的。在她的眼里,表弟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或者说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
到了这学期末,韦依想起来了自己认识许度快三年了,许度长大了不少。刚见那会比自己还矮上半个头的小孩现在也悄悄的窜到了表弟那身高,他似乎比表弟还要高些。韦依没仔细比量,也没想过问他,悄悄在心里就下了定论,是高点,就是比表弟瘦了不少。
韦依发觉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性的在想到表弟的时候会想到许度,和表弟在一起的时候也想,看到他做什么事都在想,想如果是许度,是怎么做的?
韦依知道自己其实很在意许度,和对于表弟的那种出去姐姐的角度不一样。她不知道自己将他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更不知道在许度的心里,他们是怎样的角度。她发觉虽然他们认识了很久,自己还是不明白许度的想法,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她意识到或许两人之间其实有那么一层窗户纸,却又不能捅破。也许如果不是自己那天心情不好,她或者连这点都不高兴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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