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事儿》第28章


“对了,有几个问题考考你?”
“恩,说吧!”
“一个人……”韦依想了会,“一个人,在一张出院小结上有:脾脏摘除术后,T12、L1单纯性契形压缩性骨折,椎体内固定术后。这几种诊断,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就这些?”王力远的声音压了下来,想了会才说,“这哥们谁啊,够可以的啊?”
“不止,先记着这几个。应该还有一些检查报告,X线和CT什么的,我没细看……”韦依被他拔高些的语气不由心里就紧了,又听他吊了一半胃口又不说话了,“有什么原因你倒是说话啊!”
“这人你认识?”王力远不笑了,正儿八经的问了一句,“看来你是真没事做找个人来考我了。先说明了,我是管儿科的,只能说个大概……”
“恩,我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事!”韦依也不笑了,“严重?”
“还行。”王力远似乎有些不以为然,“一般脾脏破裂后大出血,所以大部分手术时就摘了。脊柱骨折情况多点,内固定也说不清楚。反正这几种毛病合下来就几种情况,工伤、打架、要不就是从高处掉下来,比如从楼上,院子的围墙上什么的摔下来都有可能的。所以一般男的多点,这人打架了?”
“没!”韦依心里嘀咕着,看他的性子也不像会打的,要是能打架就好了,把王力远晾在一边晾了半天冒了句,“然后呢?说重点,一般恢复后有什么影响?”
“大姐你还记得我?!”王力远哼了一声,“恢复了就没多大问题,不过脊柱骨折什么的比较麻烦,一般或多或少都有点后遗症,毕竟后面神经多。脾脏好点,不过脾脏是机体最大的免疫器官,摘除之后抵抗力什么的欠缺点……”
“没了吧?我说王力远你水平怎么这么次啊,说的网上都能查到!”韦依梗了会才轻声道,“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吃饭什么的不用,大姐你下次打电话看下时间就行。”王力远听着那句次也有些郁闷,“对了大姐,你哪天有了小孩再来找我,也别总说我次,外科骨科什么的我只能说到这份上,没这个料子!”
————
挂了电话韦依想着他偶尔会提及的背疼,这时候就更加觉得难受了些,自己真还难了解这么个人,先去问了挺久就说没事,真见着了说是手术,再追问些也还是蹦两个字意外。他没一句是骗她的,却没一句把话说尽了。
韦依摸着时间不早了,偏偏心里还堵着难受,想了下还是翻了个身给许度拨了电话,提示音响了几下才接通。
许度眯着眼睛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他心里一激灵一点睡意也没了,当韦依身体又不舒服了怎么的,一边下意识的歪着头把电话压在肩膀上,一边就推开橱子拿了衣服,“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韦依觉得大半夜的拐弯抹角的也不合适,“就是刚刚给我高中同学确定了些东西,和你有关的。你听么?”
许度就松了口气,踩在地上的脚又缩回了被子里,“我怎么了?”想着自己还真没做错啥事,有点摸不着头脑。
“没怎么。就是我问你啥你得一五一十给我说,要是以后我知道你有一句骗了我我就拆了你。”
许度一噎,下意识就点头,哪料头一动手机又掉了,于是忙又抬脚拾起来放在耳边,“恩,你说!”
“你是不是从高处摔下来过?多高?”
“是啊。没多高吧,三楼!”许度想了会,又解释道,“其实也就两层楼高点的高度,没到三楼,从栏杆上翻下去的。”
“怎么回事?”韦依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感觉却更不安了些。
“真是意外,我自己靠在那晒太阳,不留神。”他似乎滞了滞声音,压了些音量,“没扶住!”
【本章完】
第三十二章
许度说最后那句意外的时候,韦依听着味道就有些违心了,最后的那句没扶住更多了点负气的感觉。韦依知道他不想再说的时候就爱变个法子差开当前的话题,这也算有七成是骗了她,心里微微有些不甘。
才过了一会又咬出他多点的味儿,总归自己想知道的他还是告诉自己了,最后那一丁点的关键大概也不是特别的重要。自己估计都没法全部知道这十来年他都发生过什么,不过有一点不用猜也能看的出来的就是在眼前的光亮背后还有着不少自己瞅不到的灰暗。韦依想着心里有的那一点不悦也消了,低声嘱托着天冷注意保暖和早些睡觉几句又恹恹的挂了电话。
————
挂了电话,许度发现自己没什么睡意了。愣了会想着韦依的嘱咐,套了件外套站了起来走了几个来回,越发的清醒了,索性去洗手间洗了脸,又觉得贴身的衣服粘的很,知道自己是睡不着了。
许度知道那事儿韦依迟早得知道,其实在韦依见到病历的时候就有了谱,也知道她迟早得问,也从来没打算瞒着她,关键就在于她想挖进去多深,关键也在于他怎么告诉他。
许度冲了个澡,水温不高,让他清醒了些。慢慢的换了套衣服,看了时间才凌晨的两点半,现在天冷黑得早亮得晚,天亮最快也还得三个小时。于是又钻回了被窝躺平了,没开灯,窗外原先还有的一点点星光也不见了,大约是到了黎明前的黑暗。
躺了一会,许度发现只有在完全安静的时候才敢仔细回头看这段事,就像是又看了一部电影。他总能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在跳,然后再告诉自己还活着。
许度还记得那时候他靠在阳台上探身看着宿舍不远处的篮球场,那里有几个漆色都掉了大半的篮球架,不过男生们依然是乐此不疲围着这几个篮球架打篮球。他知道这辈子不可能像他们一样,却不愿意在目光里就此避开。他想着自己这辈子有很多事情做不了,碰不了,他不可能都将这些都摒弃在自己的世界外,其实真正的面对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听到有谁在叫自己,记得他和自己的争吵,却忘了为什么事。
许度发现自己的电影总是演不完整,这次最后的光影就是停在开始扭曲的光线之下,他看着眼前刺目的阳光,几个拥过来围观的人。还记得在前一秒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过,如果他有手,哪怕只是一瞬间有过,是不是在那个人推向他的时候就可以紧紧的攀住围栏?
许度闭着眼睛又想了会,其实那一瞬间他也很想韦依,没来由就想起了,即使之前他之前挺长段时间刻意没去联系她,事后想着他亲近的人挺少,数着也就一两个,那时大概也是怕自己死了都没几个人知道。他没怎么对别人提起过自己的过去,这一段就更少了,怕别人知道也怕自己再回想那阵子的日子。
许度想着想着又想到十来年前就在队里还和人赌过跳水,10米高的跳台眼睛不眨也爬上去了,他没正经学过跳水,却没觉得哪里怯了,眼睛睁着就往下跳,再笔直的钻入水中,入水时的冲力让他耳朵背过一阵子,全然的寂静却没来由的舒坦。他那时候就没怕过什么,没多想过什么,却也知道即使自己再亲近水,也不可能在水里躲一辈子……
许度记起来那年宿舍是在3楼,他是从背靠着栏杆翻下去的,其实楼层加上栏杆的高度也不到10米,根据重力加速度,不到一秒他就落了地。况且身下是草坪,只是北方的天冷得早,土早被冻硬了……
许度想着那时候自己还很清醒,并没有像影视剧中所展现的那样就此失去意识。他觉得很累,想找个人靠一会,想找个人说句话,哪怕只是找个人示弱一下都可以,他看到周围都是不相干的面孔,想了会才记起来没人会在自己身边。他才头一回感到害怕,开始意识到到处都在疼,也不知道自己伤的是哪里,要不要紧。他感觉脖子上挂着的线圈湿了,玉坠似乎也碎了,粗糙的边缘割破了颈边的皮肤。他试图扭了扭头,有些欣喜的发现还能动,才发现另半块玉片躺在耳边,被不知道哪里流出来的血泡得殷红。
许度记得自己就这么一点一点把命拽了回来。还能看见透过马尾松的树叶间漏下来的已经不怎么刺目的阳光,发现自己的脖子还能转动,又听见围过来的人在说话,一点一点的就觉得自己还算幸运。他听见有人让他不要睡,有人说马上说马上就有人来救他。他其实挺想反驳他们,这世界上根本谁都救不了谁,只能任自己一点点往上爬,不过还是下意识的就瞪大了些眼睛,顺着记忆里的方向看着路的方向。
他发现时间变得很漫长,他数了很久,觉得自己的一点力气一滴一滴的被时间抽走了,眼皮子倦得很,很想睡会,又怕睡着了没人叫醒。于是就像往年过年的时候一样,想象着自己在一间空旷的教室里踱着步,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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