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君-柯染》柯染-第51章


元守真摇头,“我想自己一个人去,可能要点时间。”他需要一个人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他原来的目的是什么,他原来想做什么,他这三十几年,最想做的事是什么,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元守真背绷得笔直,卫广的掌心贴着他,几乎是立时便察觉到元守真拒绝的姿态,心里那股强压着的浮躁陡然浮了上来,元守真并不是什么恋旧的人,太乙门他说舍就舍,邙山说扔就扔,便是对着卫瑄,这些年也是连一丝恨一丝怨也没有的,卫广没自恋到元守真是因为卫瑄是他卫广的弟弟,才不找卫瑄报仇的。
元守真向来只看眼前,他回邙山去干什么?
为了修炼?或者是为了单独避开他卫广?
哪一个,都同闷棍一般劈在卫广心里,让他疼得喘不过起来,卫广紧紧握住元守真的手腕,盯着元守真眼睛,一字一句,难堪干涩,“元守真,你告诉我……你肯放弃么?修仙成道。”
他是真难堪啊,忍不住问出这样的问题,像只摇尾乞怜的狗,等着主人说,肯要他,还是不肯要他。
“……肯。”元守真怔怔看着卫广,他当然是肯的,元守真心想,至起码昨天他是肯的,而现在,他不知道。
卫广心里一松,陡然生起的那股热意涌向眼眶,有些狼狈地转头避开元守真的视线,刻意忽略了元守真语气里透露出的不确定,卫广告诉自己,灵根和灵力是一个武道之人的依傍,和命一样重要,有人要拿走自己的命,犹豫和不舍,再正常不过了。
元守真依然独自去了邙山,卫广阻拦不了,站在御书房里,看着元守真很快消失的背影,心理又痛又涩,茫然无措。
不过一夜之间,缘何便成了这般模样?
明阳真人看在眼里,心存不忍,缘起缘灭,元守真这一身过得太过顺畅,求什么,而得什么,便随性之极不知珍惜,虽说历劫后心性有变,但如何变,全是心随心动,倘若不是元守真心里有星星之火,不曾放弃修仙一道,如今也不会烧成燎原之势,明阳真人却不忍与卫广说这些,只从膳房拎了坛酒过来,仰头喝了一口,朝卫广道,“他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没吃过什么亏,便不知眼前的好,你也莫担心,有些事,是天注定的。”
元沁那也是明阳真人捡来的小孩儿,哪里懂什么情情爱爱的,不知如何安慰,便挑拣了些别的话来说,只他不管说什么,都能给卫广兜兜转转带回到元守真身上来,明阳真人还不知当年还有那么一茬,见卫广问起当年的事,摇摇头笑道,“他当年有个友人,说是托他照看个小孩儿,我听你师父说,若是不成,便求而不得,现在看来,这笔买卖倒还挺划算的,从捡到你那年起,到现在满满十五年,至起码你这师父,这辈子确实顺风顺水,没遇上什么坎坷的。”
卫广失笑,听着明阳真人说这些,心里翻腾的情绪倒是平静了不少,瞧着暗下来的天色,愣愣出神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介个……顶锅盖爬走,一周没更了。
☆、第四十四章
卫广虽不如荀文若耀眼,但治理起如今的鼎国国事来,也算是井井有条,这和鼎国如今的现况不无关系,十年战乱初初平息,百废待兴,跟着卫广的这一干臣子所求的,便是亲手缔造一个太平盛世,一心向政,闷着一腔热血只想安社稷,济苍生,为国为民,为君分忧,少了许多的勾心斗角,可以说,卫广当的这个皇帝,恐怕是自古以来最为轻松省力的一位了。
需要卫广处理的朝事有时多有时少,每日十几个时辰,多的时候能花去他十分之八的光景,少的时候还不足十分之二,只余下的这一大半的时间,对卫广来说,实在难捱得很,卫广勉强捱过了几日,案台上的太乙心经翻过好几次,他闭着眼睛也能将里面的内容倒背出来。
卫广握着书卷的指尖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来来回回了几次,终是败下阵来,微微闭了闭眼,将书册揣进衣袖里,起身朝外面走去。
元守真肯为他耗费一身修为,不远万里去蓬莱岛取药给他治伤,这无疑让卫广心里生了一些希望和喜悦,然而这些星星点点让他自以为抓住了元守真的喜悦,随着越来越漫长的时日,已经渐渐消弭殆尽,几乎要让他以为是错觉了。
元守真独自呆在邙山不肯下来,卫广思之若狂,元守真却不为所动音讯全无,他二人的这段关系,又何尝对等过。
以元守真的脾性,倘若当真愿意陪着他做一个平凡人,当日他提起之时,便已经动手废去修为了,又何必犹豫,十几日过去了,还下不了决心。
卫广想着元守真离开时毫无留恋的背影,心里的苦味越泛越浓,元守真是否是怪他了,怪他如此逼迫……
兴许元守真不肯放弃修炼,只是因为修道之术可让人活得长久一些?这样两人便可相伴得久一些?
是他误会元守真了么?
毕竟元守真甚至为了不让他着急担忧,耗尽一身修为都要助明阳真人复活,以元守真的性子,若不是心里有他,又岂会愿意花心思做这些?
卫广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思前想后这理由十分的合理,卫广只觉连日压在心里的沉闷和阴霾都消散了不少,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将桌子上的太乙心经揣进怀里,大步走出了御书房。
“哎呀,陛下要去哪儿,外面正打雷下雨呢。”这天也变得快,方才还是一片艳阳,莫名其妙便开始打雷下雨了,彦北守在御书房外,见卫广也不吩咐就大步往前走,被雨淋了都不自知,连忙跟上前去,急急跺脚道,“陛下,好歹等奴才拿个伞来。”
卫广此刻只想立马奔到邙山去,哪里顾得上这些,只边走边吩咐说,“我自有事,你不必跟着。”
鼎国的皇宫层层叠叠,千门次第,隐在瓢泼的大雨中泛起了一层灰蒙的雾气,卫广没走多远,便看见一人正立在宫门前的玉阶上,瓢泼的大雨浇头而下,他却一动不动,一身月色的白袍透了水,溅满了泥浆,他却失了魂一般,只瞧见卫广的时候,连瞳孔都缩了起来,不是荀文若是谁。
卫广脚步一滞,急忙走上前去,将荀文若罩了起来,又惊又怒,“这么大的雨,不回屋站在这里做什么。”
卫广带着人掠到了宫檐下,几道白光闪过,接着轰隆隆的惊雷声平地而起,震得人耳聋发劈,大雨倾盆而下,卫广见他呆木木的站着,还以为是雷太大,荀文若被吓着了,便伸手将荀文若的手握在掌心里,催动了内力,将荀文若的衣服和头发都烘干了,才温声道,“小若不怕,哥哥送你去卫瑄那儿,让他给你做个伴,就不会害怕了。”
卫广将自己的外袍罩在荀文若头上,那上面真气弥漫,再大的雨也透不下来,卫广拥着荀文若往外走,又一道闪电划过天际,荀文若脸上的哀戚难受痛恨怨刹那间都涌动出来,脸色惨白,半响像是忍不住似的,突地伸手揪住卫广衣领,力道大得出奇,声音嘶哑,又尖又厉,“哥,你要去哪儿!卫广!你要去哪儿!”
荀文若几乎是嘶吼的,揪着卫广衣领的手却抖得不成样,卫广心里一滞,几乎立时便泛出丝丝的疼来,他能去哪儿,他只是想去邙山,将元守真接回来。
荀文若也不待卫广回答,忽地放开卫广,放声笑了出来,声音越来越大,和在这倾天的大雨下,却听出一股悲苦凄厉来,荀文若笑得气喘,慢慢才停下来,伸手抹了把唇角溢出的猩红,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靠在宫柱上,痴笑呢喃道,“哥,你为什么不能爱上荀文若!爱上元沁!爱上楼子建,或者是其他谁!哥!你为的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元守真。
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比元守真好,哪怕是个凶徒恶魔,哪怕是个流民乞丐。
元守真的心是石头做的,捂不热的。
卫广瞧着这样的荀文若,有些手足无措,他隐隐知道与他与元守真的事有关,想解释,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得默然不语,他现在也没心思想这些,他一心只想去茫然,找元守真,告诉元守真,他不逼他废除修为了。
“小若。”卫广深吸了口气,上前拉住荀文若,“哥哥送你回寝宫。”
荀文若安静了下来,瞧着卫广,双眸异常的黑亮,“哥,你同我一起。”
卫广摇头,“哥哥得去趟邙山,放心,去去就回。”
荀文若哀然一笑,却抖着手将流光剑抽了出来,横在了卫广面前,笑道,“哥,回去罢,你哪里也去不了。”
卫广心里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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