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温水可煮青蛙》第31章

好一阵之后，闻初似乎才累倦，开始轻轻闭上眼睛，耳边黎远道的急声呼唤似乎要震破他的耳膜，但是眼睛的余光只来得及看到他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这算是破冰了吗？
但是好像这就足够了呢，闻初嘴角扯出一抹笑，尽管苍白和诡异，但是却又很满足。
“闻初！闻初！”黎远道看着眼睛紧闭的闻初，怎么也唤不醒。好像之前没叫过他的名字，现在全都补齐了。
低头紧贴着他的额头，冰冷的触感传来，感受不到一丝他的热气和呼吸……
霎时间黎远道只觉胸口某处麻木着，钝痛似山洪席卷而来，似要夺取他的呼吸，黎远道就着这个姿势一下一下亲吻他的面颊，低声祈求：“快睁眼看看我，不是想要看我难过吗？现在就如你所愿！”那一笑黎远道看的分明，闻初的想法向来就直接简单。
黎远道抱着闻初的力道加大，但是除了沉寂还是沉寂，温凉的液体划过闻初的眼角，分不清是谁的泪……
一路背着闻初，黎远道已经登到两扇山的山顶。三五人在不远处举着火把正朝这边赶来，黎远道沿着悬崖边往山下赶去。
“在那边！”夜色中不知道谁的一声惊呼。
黎远道握紧手中的天绝，现在只能速战速决，趁他们现在人手分散的时候，才能脱身。此时突然有点庆幸，闻初看不见他的模样，白衣上染上了血迹，手中的天绝寒光乍现，不留一丝余地，招式落下就是人头落地。
脚下生风，黎远道背着闻初一路狂奔。
这里离寻芳谷并不远，黎远道还未到山下就看见正在上山的闻七夫妇。
苏意浓瞬间软了脚跟，被身后的闻七一把扶住，看着闻初毫无生气的脸，嘴角犹挂着一丝笑意。苏意浓愤愤的看了黎远道一眼，“闻初我们带走了，自此之后，无论生死，与你无关！”
无论生死……
黎远道眉宇间还残留着山上杀人的狠决，此时听见这四个字，顿感无力，脸色苍白的不像话。目光在闻初身上流连，但是不得不松手。在他们面前，他的立场无法坚定。
把了把闻初的脉象之后，苏意浓忍不住泪水模糊。闻七已经接过闻初的身子背在身上，一把握住苏意浓的手，“先去找师父他老人家看看，或许……”
苏意浓泪如雨下，焦急的点头。
黎远道一路跟着他们进了谷，瘴气和移木换形对黎远道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他轻易的就进了谷中。
淡蓝色中年男子眉目依旧俊朗，大概就是书云吧。黎远道看见他伸手搭在闻初的手腕上，目光复杂的看着苏意浓，随后摇了摇头。
闻七隐忍不发，苏意浓早就握着闻初的手哭的像个泪人。此时她不得不自责，当初闻初的行径她非但没有阻止，还促成他们，才落得这样的结局。
“不怪你……”闻七低声安慰，将她拥进怀中。望着头顶的房梁，隐去眼角的水光。
书云走后，黎远道便出来了，跪在闻七夫妇的面前，沉声道：“请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只要他醒了，你们的要求我都可以做到！”
闻七皱着眉头看着他，脸上的沉痛被他的话冲淡，“当真有法子？”
黎远道郑重点头，虽然他只是听过，但是他相信凌轻尘应该可以做到！
凌轻尘见到黎远道抱着闻初，脸上血色全无，“轻尘，求你！”
黎远道的眼眶发红，声音里藏着歇斯底里的悲痛和悔意，“求你，救救他吧。”
“师兄起来说话。”凌轻尘第一次见他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尽力，他的魂魄已经微弱，移魂之后要先养魂。”
“这是段家秘术，当今知道的人寥寥，师兄不妨让我和闻初移魂，这样一来你便能将闻初带在身边。”
黎远道摸着闻初的眉眼，他本想用自己的身体给他养魂的，但是凌轻尘说的的确让他动摇，想起闻初蹲在树下发呆的样子，心口闷痛的喘不过气来……
整整进行了几天，凌轻尘抽取了自己和闻初的心头血，黎远道在门外守了两天两夜，凌轻尘在数日之后才醒来。
“他可能还需再养个几个月，才能醒来。”凌轻尘看着黎远道没日没夜的守在闻初身边，摇摇头，想不到执着的不只是闻初一人。
“师兄放心吧，一定会醒的！”连着三个月，每日凌轻尘都会这么对黎远道说道。
“闻七夫妇走了？”黎远道问他，一手握着闻初的手。
“嗯，说是明日再来。”
“你什么时候会醒呢？”黎远道低声在他耳边呢喃，“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你了。快醒来好不好，嗯？”
隔日苏意浓见闻初动了动手指，心中大喜，这条命穿过了鬼门关，总算是晓的回来了。
“武林盟好像已经按捺不住，已经围剿了千音谷！”闻七从外面赶来，他已经知道了凌轻尘的身世，段家与他也算是有渊源，何况凌轻尘救了他的儿子，他自当感激。
“不如我们将计就计，宣布闻初的死亡，让轻尘用闻初的身份报了家丑。这样一来也避免了不少危险。”
“远道借机当上盟主，把当年的事情一点点解开，闻初就留在轻尘的身体里养魂，由我们来照顾。你们看如何？”
黎远道点头，凌轻尘也点头。
苏意浓握着闻初的手，“这样一来也好，闻初过段时间差不多就要醒了。就先以轻尘的身份生活吧。”
“谢谢闻世叔。”凌轻尘向他们叩首，这样一来的确可以掩人耳目来完成很多事情。
商量了一晚上之后，闻家就举办了丧事。
虽然只是做戏，但是场面却很足。凌轻尘吃了苏意浓给的药，进入了假死的状态躺在棺材里。
这一场闹得人尽皆知的传闻，最后却以这样的方式收场了，不少人唏嘘不已。
虽然闻初还活着，黎远道的心境却很复杂。从计划帮助凌轻尘完成家仇的时候开始，支撑他的力量就是闻初的等待，他不敢想象，没有闻初他黎远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几日后，武林盟的丑闻被揭开。江湖中掀起一波风浪，黎远道和凌轻尘带领千音谷踏进了武林盟，恰逢武林盟选举盟主之期。鉴于黎远道和凌轻尘的战功，闻七也站了出来推举黎远道为当今盟主。最后黎远道当仁不让成为了武林盟主，凌轻尘的千音谷亦成为江湖第一大势力。
平息了这场硝烟后，黎远道给闻初写了一封信。
“轻尘，轻启”
据凌轻尘所说，闻初的魂魄微弱，记忆多半回残损。黎远道思来想去写了几遍，还是写上了这几个字。
黎远道写的很细致，从他们的相遇，写到三月之期。但是没有提及闻初的死亡，那是一段他觉得既欢喜又沉痛的记忆，所以更多的都是在表达自己的悔意。
如果从一开始就告诉他自己的计划，将他放在身边保护好，应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吧。那些日子明显感受到了他的变化，但是又察觉不出更多，逐渐发冷的身躯依旧是黎远道的噩梦和心刺。
“这段时间，闻初大概就要醒了，师兄就只有这一封信？”凌轻尘终于看到黎远道脸色轻松了些。
“嗯。”只有这一封信，还有无数的话……
还是都留待以后吧，他相信他们来日方长。
“为什么还是瞒着他？”凌轻尘不解。
“一来他多半不愿意主动留在我身边，我知道的。二来也能给你腾出时间来完成计划，我会将他保护好的！”为了这件事情，计划了那么久，发生了这许多事情，终于快要解脱了，不管闻初是否原谅他，他都不会放手。
闻七夫妇也没有说什么，一切都按照黎远道的计划行事。
闻初将在两扇山醒来，凌轻尘已经赶往温岭梅家。
黎远道就守在闻初的身边，一步步的背着他就像那次闻初气喘吁吁的问他：“千音谷的地势……这么高？”然后他就俯身背着他，颈后喷薄着他温热的呼吸……
静谧的月光照在他们身上，闻初的身子是温热的，感受着他均匀的呼吸，黎远道的心平静像一面湖。
过往的一幕幕从脑海中闪过，心中有喜有忧。“我只希望你不会忘了我，就算是怨恨我也好。”
“从前总是你在我耳边说着……”
“现在换我来说吧。”
“闻初，闻初，闻初……”
……
一路上黎远道不停的说着他想说的话，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说这么多话，但是闻初紧闭着眼睛，安静的趴在他背上。
趁他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黎远道背靠着参天大树坐了下去，将闻初抱在怀中。月光轻洒在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