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闲君》第28章


掌柜皱眉,显然也是想到近日生意惨淡之事,虽然知道婚宴一事过后客人便会回流,偏偏大少爷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从江南来京城巡铺子,正好住在店里,撞上这局面着实让他有些烦躁,“不知这解大人怎么想的,平日里他也没少喝我们的酒,怎么把婚宴交给吟风楼办去了呢。”
跑堂一下子来了精神,坐直起来道:“这个我知道我知道!”
“我有个朋友在吟风楼厨房做事,他跟我说,解大人他现在也算他们小半个老板了。”跑堂的凑到掌柜身边,神神秘秘地咬耳朵,“说是解大人这次办婚宴非但分文未出,还白占了半成的吟风楼。”
掌柜的咋舌,这吟风楼居然下这样的血本,解东风这个抢钱鬼投胎的不咬钩吞饵才怪。
“我不饿也不渴可不可以不进去?”
“不可以。”
“可我想逛其他地方……”
“嗯?”
“……那我们只进去一下下好不好?”
门口传来一男一女的争执声,跑堂与掌柜俱是双眼一亮,未等掌柜示意,跑堂已然蹿到来人跟前,殷勤笑着拉人进来:“客官里边请,里边请!”
咦?
跑堂的还未碰到那少年的衣袖就感到手上一痛,被弹开了。
正困惑间,察觉到一道令人发毛的视线一直在打量他,抬起头,却看见随行的那个少女盯着他笑得惊奇又有趣,她开口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店小二?”
哎?他什么时候成了传说了?
还没等他回答,只见那个少年一脸不耐地拖起少女的手往里走,“跟不相干的人说那么多做什么。”
少女又回头冲他笑了下,他不知为何,脸热了起来。
“别让我后悔带你出来。”少年,也就是微服的凤皇凉凉地提醒。
“诶?什么?”清鸣收回打量跑堂掌柜的视线,一脸迷茫地问。
凤皇突然靠近她,近得几乎要蹭到鼻子,直盯着她的眼睛说:“管好你的眼睛,别给我到处招蜂引蝶。”
清鸣被他看得有些心慌,手忙脚乱地推开他的脸,低头嘟囔了一句:“都看你十三年了,还不许看别人。”
语气埋怨中却夹杂着一丝甜蜜。
可惜凤皇不是情场老手,琢磨不出这句话的余味,直觉是老婆喜新厌旧要造反了,决定要借这次机会好好振振夫纲。
“小拙,你知道什么叫三从四德吗?”
“不知道。”
清鸣回答得相当干脆。她的确不知道,她连诗词都看不进去了,更何况这种听起来就枯燥乏味的东西?
凤皇不气馁,再接再厉。
“那你总知道红杏出墙是要浸猪笼的吧?”
“这个我知道!”
凤皇松了一口气,正要接着循循善诱,却听她继续说道:“□出轨要浸猪笼,人夫出轨要去势。凤皇,去势是什么?”
凤皇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言情小说误人!对上她求知的眼神,无奈道:“就是做太监。”
清鸣倏地瞪大双眼,奇道:“原来宫里的太监都是这样来的?喜公公就算了,召南那么小的孩子,居然也出轨过?”
凤皇噎住,打心眼里想抓住她肩膀狂摇:小拙你醒醒!你能有一次抓住重点么!
最后还是沉住气,他闭了闭眼,决定将错就错,这么好的机会不骗白不骗。
“是啊你看,人不可貌相,外面的坏人太多了,什么人都有可能出轨背叛你,像我这样一叶障目,咳不对,从一而终的人简直是绝无仅有——”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不是呀,圣手南无药对九姑娘也是从一而终的。”
“他有私生子好不好!你忘了他跟名妓有一腿么!”
振夫纲之路屡屡受阻的某人濒临抓狂边缘。
“最新一期的报道里惊鸿剑客子玉少年已经认祖归宗了,证实圣手与名妓无奸/情。”清鸣顿了下,斜眼睨他,“你的信息都不更新的咩?”
凤皇自暴自弃地埋头吃东西,看都不想看她了,用膝盖都能想出她现在的表情。
可惜某人毫无自觉,继续滔滔不绝:“话说回来,凤皇,我想去逍遥茶社玩,还想去‘欢喜天’,还想逛街看杂耍,还想参观青楼……凤皇你吃好了没?我们什么时候走?不然现在就走吧,吃不完就打包——”
“等等,你说青楼?”凤皇猛的抬头,“你一个姑娘家上青楼要做什么?别傻了,又不是穿越女。”
那个什么清风君的小说里写过皇朝的人穿越去了前朝,又是逛青楼又是唱歌跳舞的还剽窃皇朝文人的诗词冒充不世才女,荒谬之极。
清鸣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凤皇,有哪本清风君言情小说是你没看过的么?”
凤皇正色,“身为一国之君,不仅要关注经济民生,还要时刻留意国家文化产业的发展方向。”
“大少爷,你怎么出来了?想吃什么小的端上去就好了。”
跑堂的口中的大少爷看到靠窗坐着的凤皇,微微一笑,阻止了跑堂小二,然后走过去叫了一声:“冕之。”
清鸣惊得抬起头。冕之是凤皇生辰时给自己信口占的表字,从不用,也用不着,她还以为只有她知道。这人是谁?
“坐吧。”凤皇见到他,也露出笑意,对清鸣介绍,“这位是李成蹊,十里香的老板,天下首富江南李家的少主。”见她还是一脸茫然,又道:“保住你一身肌肤的那些伤药就是他家的。”
清鸣这才回过神来,对李成蹊点了点头,致谢:“多亏了李公子。”
李成蹊谦和地回礼道:“在下不敢居功,追究起来,那些药该算是南先生的。”
清鸣摇头,“既是李公子从圣手那儿买来的,就更该谢了。”
凤皇嗤了一声,撇嘴道:“你不用为他操心,那是南无药打马吊输给他的。”
世人只知道南无药因为九姑娘的关系开始涉世,与三大公子成了好友,却不知跟三大公子成了好友的只有九姑娘,圣手跟他们只是马吊搭子而已。
李成蹊似乎并不在意第一公子的形象被破坏,仍是笑意温温。
清鸣突然发现他的笑容与凤皇很像。不同的是,凤皇的温文是装出来的,本质是恶劣又可爱的,而这位成蹊公子的笑意却给人由内而外真诚温暖的感觉。比如同一句话,“太阳是方的”,若是由凤皇说出来,你会戒备地揣测他要借此挖苦整谁;若是由成蹊公子说来,你则会虔诚地向他讨教“太阳为何是方的”。
她又想起一个人。
同样是爱笑的人,帝师又不同,帝师的笑容是倜傥的。他若说太阳是方的,你会毫不犹豫地附和,因为那时你的眼中只有他的风姿再无其他了。
在清鸣发呆胡思乱想之际,凤皇与李成蹊也没闲着。
“西临那边情况如何?”
李成蹊苦笑,“皇朝商人在那边可说是寸步难行。即使他们的木材药材再多如牛毛,加了各种税赋之后卖给皇朝商人的价也是卖给当地人的二十倍不止,同理我们的织品粮食等经过重重关卡,也不得不提价,根本达不到互通有无的双赢。我在西临的商人朋友同样对此抱怨不止。”
凤皇轻叩桌面,胸有成竹道:“成蹊,半个月之内,西临会对皇朝开放通商的。”
李成蹊双眼微亮,只听凤皇从容不迫接着说:“西临的流月公主现在在江南,十一跟着她,你很应该尽尽地主之谊的。”
“冕之的意思是?”
“流月公主是个很有主见的女人,在政事上的敏感度比她那些皇兄们还胜出几分,加之极受西临王的宠爱,西临国内有传言西临王要传位于她也未可知。所以她那些皇兄寻了这个机会想把她嫁到异国去,她的仪仗刚走西临王就舍不得了,急急又派人去追,谁知追到的时候发现公主与皇朝派去迎驾的侍卫长双双失踪。”
“侍卫长就是十一?他传信回来的?”
凤皇摇摇头,兴味地笑了,“是流月公主截了十一的信鸽,给我发了个通知,说十一她要走了。”
李成蹊张了张口,还是叹了口气,“我知道怎么做了。”
见他欲言又止,凤皇挑眉,“凤家与李家朱家世代交好,皋兰那不男不女的家伙性子古怪年纪最大,我以为这一代我们的交情该是最深的,还有什么话是你不能对我直说的么?”
李成蹊看了他一眼,直言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有人对我说过的话。”
“哦?”
“民间有卖女求荣,朝中有‘影卫外交’,陛下热衷于贩卖影卫。”
凤皇闻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这说法不错,不如干脆把影阁改为丽春院,公冶白当花魁,百多位影卫明码实价让各国公主或女首领们挑?”
李成蹊终于哈哈大笑出声:“那我想你们家那些可爱的影卫们会自刎以卫贞操!”
清鸣被一阵笑声拉回现实,看见的就是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笑得无比畅怀。
突然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有些发堵。
这种心口压了块海绵的感觉直到他们离开十里香也没有消失,反而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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