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房梁非君子》第61章


安乐浅笑,抬手,又一次,他用的是左手。
徐徐落子,竟挨着那枚黑子落于一旁。
这副光景,樊玺竟觉得有些留恋,望着空荡荡皱巴巴的纸质棋盘,上面摆着那两颗紧紧挨着的黑白子,竟不想再落第二子了。
……
哒——
寂寥的铁牢间回响着棋子隔着一张纸扣在地上的轻响。
安乐时不时问几句关于樊玺被捕时发生的事情,樊玺寥寥描述了几句,一心扑在这盘棋上。
他们下了近一个时辰了,然而却落在的棋子竟只占了一张棋盘的一半不到。
两人互不相容,一时间竟也分不出优劣势来。
安乐信口道:“那时候从你卧房里查出了毒粉?”
“不错。”樊玺犹犹豫豫的敲下一颗棋子。
“还有呢?”
“几封书信和一串手链。”
安乐漫不经心的问道:“手链?”
樊玺观察着棋势,随口道:“上面刻着字。”
安乐提着棋子的手指略微僵硬了一下,淡淡的问道:“什么字?”
“魔教。”
“……”
安乐的手微微颤抖着,恍然间,落子偏了一格。
樊玺抬眸挑眉。
只见安乐双眉紧蹙,“魔教?”
樊玺冷笑一声道:“大约是樊煜那个小子暗中勾结来陷害我的。”
安乐缓缓垂下眸来,低声道:“谋害太子,勾结魔教,计算皇上,这罪名——”
“五马分尸。”樊玺淡淡的吐出这四个字。
安乐抿紧了嘴唇。
“既然查出来毒粉,是否还留着官吏在你宫府上查解药?”
樊玺道:“应该还是留着几个人罢。”
安乐眸色沉了沉。
樊玺盯着他,缓缓问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安乐再抬眸,眼中尽是轻佻的浅浅的笑意,“世间总需要有一个知道你怎么死的人。”
樊玺显然不领情,冷哼一声道:“那还真是多谢了。”
安乐笑笑无言。
轮到樊玺落子,樊玺却迟迟未动,他打量着安乐的神情,“到底什么事?”
安乐扫了一眼火把,忽然起身笑道:“不早了,我该走了。”
言罢,伸出左手拿火把,猛然间,铁牢中的人倏的起身拽住了安乐的手腕!
安乐愣住了,樊玺一用力安乐转了半个身终于露出了那一直藏于黑暗中的右手,手腕上曾为了割断绳子而割出的伤口还未愈合,点点火光下有些触目惊心。
“何时弄伤的?”
安乐无奈的笑笑。
“小伤罢了。”
樊玺一脸不认同。
安乐:“……”
樊玺:“……”
安乐:“我该走了。”
樊玺蓦然不语。
安乐叹息一声道:“明晚我还来的。”
樊玺的指尖略微松开了些,安乐连忙抱着纸棋盘和两袋棋子,举着火把往外疾步走去。
僵硬的半举着手,樊玺听着那人急促又凌乱的脚步声。
安乐从地牢中窜出,灭了火把,一个飞身跳上了一旁的树上,望了望方向,他将抱着的东西塞进怀里并掏出一张信纸和一只断了的笔。
安乐犹豫了一下,用笔蘸了蘸舌尖,想了想开始写下几行字。
收笔,安乐将信纸叠好放入袖中,运起轻功朝着樊玺的三皇子宫府踏去。
第74章 谁阶下囚,谁座上尊(中)
夜半,屋瓦上半蹲着一个身影。
安乐听着屋中的脚步声来来去去,官吏们抱怨着根本查不出什么东西了。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官吏们从屋中走了出来,迈入了另一间房间,安乐嘴角一勾,飞身而下,迅速的窜入了房间里。
烛灯被拿走了,整个屋子都笼罩在黑暗中,安乐勉强可以辨析一些桌椅。
半磕半撞中,安乐摸到了一个柜子,将它轻手轻脚的打开,里面猛然落下一个罐子!
安乐一惊,连忙侧身伸手接住,还未松口气,柜子里的瓶瓶罐罐便接二连三的倒了下来——
安乐:“……”
一手托着三个罐子,一脚垫起两个瓶子,嘴里叼着一块碎了一角的破盘,哪怕如此,还是有一破罐落地,发出了响亮的破碎声。
外头传来了官吏的叫声:“谁!”
安乐:“……”他今天一定是没看黄历。
匆匆将这些东西放回,安乐背上已经冒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在经冷风一吹,寒气沿着后背爬上来,不禁打了个冷颤。
嘴里嘟哝着,安乐利索将袖中的那封信抽出,随手塞在了柜子脚下。
塞完信,安乐拍了拍手,听着门外的脚步声,他撇撇嘴道:“这次我可真是亏大发了。”
说着,抬脚就匆匆往外走,方走两三步,安乐又到退回来。
“这些破事是搞定了,魔教该如何办?”
一双黑色的眼眸猛然一闪。
那狡黠的浅笑又浮上了嘴角。
……
翌日。
官吏们围着一位太监走入三皇子的宫府。
太监问道:“到现在还查不出别的东西?”
官吏们道:“却是是查不到了啊!”
太监冷哼一声,自顾自迈进了一间房间扫视了一圈,嘴里不屑道:“一群废物。”
官吏甲小声道:“真不知道还能查出什么,三皇子的罪名不是已经定了么?”
官吏乙接嘴道:“听说,先是右相让我们查,好让证据充分一点,那个假扮三皇子的家伙似乎又吐出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先是?”
官吏乙疑惑道:“咦,你不知道?这次是左相让我们再查的。”
官吏甲蛋疼道:“这次又是为啥?”
“三皇子身边不是跟着一个长得不错的小姑娘么?那个小姑娘坚持说她主子是被诬陷的。”
官吏甲更蛋疼了,刚想说什么,只见太监冷眼横扫过来。
太监道:“这些事情,不是你们该操心的。”
官吏们没一个敢应声。
言罢,太监又迈入了另一间房间。
刚踏进门槛,太监便扫见了柜子脚下的一团纸。
众官吏目瞪口呆,昨天明明没有这玩意儿的!
太监一挑眉,弯腰将其拾起展平。
一目十行的看完信纸上的内容,太监的脸色很不好看。
官吏们战战兢兢的瞧着。
“昨天有这玩意儿么?”
“没有吧。”
“你确定?”
“滚吧!难道你当我瞎?这么大一坨东西瞧不见?”
太监冷着脸转过身来。
官吏们又安静了。
而太监也没开口,一时间大眼瞪小眼。
半晌,太监发话道:“回去禀报皇上,三皇子的罪名需再省!”
官吏们皆是一愣,没一个动。
太监怒道:“还不快去!”
官吏们这才有了反应,脚步杂乱的往外冲。
当左相听闻这个消息时,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皇上让他去一趟,再判三皇子樊玺的罪名。
莫怅望沉着脸坐在马车里,澜月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脸色。
“主子,喝茶——”
莫怅望道:“不必。”
“主子,扇子——”
莫怅望依旧道:“不必。”
澜月眨眨眼,看着莫怅望额角的汗,口直心快道:“可是,主子看上去很热的样子。”
莫怅望愣怔的看着澜月仰起的小脸蛋。
“只是有些不安罢了。”莫怅望笑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澜月道:“在担心什么吗?”
莫怅望轻轻撩开车帘,“这次肯定是有人做了什么手脚,才会导致三皇子的罪名再议。”
澜月道:“殿下的罪名能洗脱不是好事么?”
莫怅望无奈的笑笑,“再议到底是洗脱罪名还是加重罪名,这些都还未知;但若是洗脱罪名,那定是有人当了第二个替罪羔羊。”
而愿意以身相护,背下如此罪名的,他莫怅望脑海里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这可并非好的抉择啊……”
……
大殿之上。
莫怅望一身白衣踏来。
右相已经站在了一旁。
莫怅望欠身,“臣莫惑来迟,请皇上莫要动怒。”
龙椅之上,一个身穿黄色大袍的中年男子摆摆手道:“上前来吧。”
莫怅望道:“是。”
左右双相一黑一白遥遥相对。
皇上开口道:“今日正午,可是查出了新的证据?”
一个太监上前道:“正是。”言罢,递上一封书信。
侍者将信递给皇上,皇上扫了一眼,一挑眉道:“看来玺儿的确无罪?”
右相上前一步道:“皇上,这还不能断言!”
“哦?瞿爱卿有何见解?”
右相道:“先前臣派人去查,却毫无收获,如今突然冒出这么一封信,不得不让人怀疑是有人刻意为之。”
皇上道:“在理,但是谁呢?”
右相道:“这,还未知,但总会查清楚的。”
左相莫怅望这时走上前道:“皇上。”
皇上目光转向莫怅望,“莫爱卿也有见解?”
“不错,昨日臣的下属前去搜查,一个官吏曾看见一个毛贼窜入了房中,而那盗贼手脚极快,并未抓住。”
皇上道:“莫爱卿可是指,这封信是那盗贼落下的东西?”
莫怅望颔首道:“正是。有胆子在皇子的宫府里行盗的自然不是小辈,恐怕三皇子的罪名也是那盗贼嫁祸的。”
右相冷声打断道:“你又如何知道?”
莫怅望不甘示弱的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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