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房梁非君子》第64章


鬼医手执一把艳红的油纸伞,笑道:“你说反了。”
安乐耸耸肩道:“百里呢?”
鬼医想了想,尽量委婉的说道:“百里在京城的事情似乎已经传开了……”
安乐了然的点点头,“把他好好藏好。”
鬼医微微一笑,开始进入正题,“你真的打算就这么去慷慨赴死?”
“当然。”
刀鬼冷哼一声。
鬼医笑得温和,“我所认识的安乐并非为他人舍弃自身的善人。”
安乐嘴角轻扬,“唔,你说的不错。”
“所以你到底在盘算些什么?或者说,你又在盘算着什么?”
“没什么呀,”安乐浅笑道:“只是,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罢了。”
“哦?”
安乐把玩着手中的那一枝红梅,“三皇子殿下虽是摆脱了这个黑锅,然而他的嫌疑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洗脱,既然背后的人能陷害他,就也能让他这个污点不去,所以,等行刑那日,我会想办法脱身,到时候便是千里通缉,便也无法再关注三皇子了。”
鬼医安静的听他说罢,却意味深长的笑道:“你真的只是为了这个吗?”
安乐一僵。
“安乐可不是一个为了别人,愿意自己献身的人,办法也断断不止这一个吧?”
安乐垂眸看着梅花不语。
鬼医最后一语道破,“你想欠三皇子人情?这样的确是令他心有余愧,或者念念不忘?呵,真是好计谋。”
刀鬼看着安乐昳丽的侧脸,安乐抬眸道:“欠得多了也就成这样了,不过,这的确是我想出的,唯一一种能保全他的办法了。”
“安乐,我们曾警告过你很多次了,别趟这漟浑水——你陷得太深了。”
“哦,是吗?真巧,我也知道。对了明日记得带泡茶的东西过来,不然我怎么泡梅花茶?”
“……安乐,你已经无药可救了!”
……
翌日,樊玺又来了,来告诉他他的刑罚。
在樊玺意料之外的,安乐竟出奇的淡定,还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枝开得真艳的红梅,笑嘻嘻的问他——“要不要来一杯梅花茶?”
樊玺心中顿时有些恼火。
“你就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吗!”
安乐笑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是断头,我也是死有余辜。”
樊玺气得连话也说不出了:“……”
安乐挑眉看着樊玺愤怒的神色,调侃道:“难道说,你想让我向你求情?”
被点破心思的樊玺:“……”对象太聪明,他玩不来!
安乐却收敛了嬉笑之态,“世上有一种人,舍己利而助他,此称‘君子’;也有一种人,伤他利而私己,此称‘小人’,殿下觉得我属于哪一种呢?”
樊玺不明了他忽然转了话题的深意,一时无言。
安乐却自顾自的接下去了,“我哪一种都不是,舍己利又伤他,助他而又私己,我不过,只是一个梁上君子罢了——”
“什么意思?”
安乐深吸了一口气,认真道:“就是,‘我们就这样吧’的意思。”
樊玺愕然。
安乐举着那支红梅,笑得十分艳丽,“殿下,你该不会到现在还相信我是无辜的吧?”
“……”
“太天真了是不是?”
“……”
“不过,当时许诺的梅花茶,我也算是兑现了吧?”
“……”
“如果是殿下推我上路的话,我也会笑着踏入黄泉路。”
樊玺盯着那艳红的红梅,再扫过安乐嘴角未消的伤口,耳畔回荡着他那绝情的话,怒火便如滔天巨浪般将他吞噬!
最终,他拂袖而去。
安乐渐渐收敛了嘴角的笑意,渐渐放下了举着红梅的手,半晌才低声叹息道:“果然不想欠他什么呀。”
……
三更。
鬼医果然一诺千金,提着一个茶壶来了,顺便帮安乐生了个火。
两人的脸在摇曳的火光中显得很沉闷。
刀鬼半蹲着看着茶壶,心不在焉的问道:“安乐,我发现我真的读不懂你。”
“恩?”
“既然想让三皇子念念不忘,为何又要说那些话?”
安乐一挑眉,“你偷听?”
“……这不是重点。”
“我何时说我想让他对我念念不忘了?”
“……这、也不是重点。”
安乐耸耸肩道:“那我真的找不到重点了。”
“……”没有人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所以也没有人能从一个装傻的人口中套出什么东西。
所以,直到茶壶中的水被烧得噗噗响,鬼医也没再开口问安乐问题了。
鬼医拍了拍衣角的灰尘,对安乐微微笑道:“我该回去陪那个小鬼了。”笑得十分得意。
就算他始终不能在口角上赢过安乐,但至少这点他还可以打击打击安乐。
安乐嘴角一抽。
“慢走,不送!”
安乐闷闷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梅花茶,瞪着鬼医远去的背影,愤懑的呷了一口。
“嘶!好烫!”
第78章 辜负信任,隐藏至深(下)
临刑前的最后一个日夜显得尤其难熬,安乐摩挲着剩下的半枯萎的红梅叹息着。
算算日子,自己行刑正值大寒,安乐默默地想着,那些人会不会让他暴尸野外?
“……那就太没风流气质了!”
“又在瞎说什么呢?”
安乐抬眼,望着鬼医的侧脸,忽然嘴角畔起浅笑。
“鬼医呀,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
“……”
鬼医暗道,每次见到安乐这幅表情,就铁定没啥好事!
“最近,有没有一些小有名气的江湖小辈?”
鬼医未答,反而蹙眉道:“问这个做什么?”
安乐把玩着手中那一枝败了大半的红梅,心不在焉道:“我还是担心,若是我行刑窜逃了,他们还是可能怀疑到三皇子身上。”
“所以又打算找个替死鬼?”
安乐笑笑。
鬼医跟着笑笑,不过却异常冷淡。
“替死鬼的死活也不管了是吗?”
安乐长叹一声,低念道:“舍己利又伤他,助他而又私己,我果然不过只是个梁上君子罢了。”
鬼医沉默的看着安乐垂下的眉眼,暗淡的火光下竟褪去了三分明艳,平添了几许迷离的怅然。
鬼医闭了闭眼,无奈道:“最近江南倒是有一个。”
“哦?”安乐猛然抬头,“谁?”
鬼医回想了一下刀鬼近日一直在他耳畔念叨的名字,“姓甄,叫甄君子。”
安乐一愣,须臾间大笑起来,“甄君子?真君子!果然与我不同!”
鬼医道:“据说此人身高八尺,魁梧有力,身上背着一把大刀踏四方,行遍五湖四海行侠仗义,近日他似乎单枪匹马血洗了魔教的半个分坛,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安乐低声念道:“江南……”
鬼医出声提醒道:“要是让樊玺那家伙知道了——他对你的信任便真的是支离破碎了。”
安乐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他道:“没关系。”
“没想到,你居然会愿意做到这般地步。”鬼医感叹道。
“所以,就麻烦你帮个小忙吧。”安乐笑眯眯道。
“……”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
这幅表情果然没什么好事!
最终不还是要他来动手!
鬼医却忽然又笑道:“如果我拒绝呢?”
安乐同样笑着,不过多了几分精明几分狡黠,他道:“你不会的。别忘了你那本长生册可是缺失的,那几页可都留在我脑子里。”
鬼医:“……”
一点都不好玩!
鬼医愤愤的应了声,一秒都不想在安乐身边多呆。
至于明天的行刑……管他去死!
……
翌日。
安乐笑眯眯的看着来押送他的护卫之一。
那人眉目清秀,有种说不出的韵味,指尖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
安乐对他浅笑。
那人冷然瞪着他。
安乐用口型说道:事情办好了吗?
那人恶狠狠的回答:就一天,哪有那么快!
安乐:蠢货!
那人:混蛋!
然后,安乐就被他粗鲁的从牢房里的干草堆中拉了起来。
他一起身,放在他背后的茶具便暴露了出来,茶壶还放着在烧。
其他护卫:“……”那是个什么东西!
安乐:“……”哎呀。
那人:“……”意外。
总之,是一派和谐的沉默。
此刻恰听见匆匆踏来的脚步声。
安乐心里一暗念不妙,他竟没料到樊玺会在这时候出现,他以为他暂时不会再出现了。
果然是——
低估了他的脸皮!
樊玺冷着脸踏来,瞥见安乐和一个护卫拉拉扯扯便心中不快,便快步走上前去,安乐竟嗅到了丝丝的酒气,再看樊玺的双眸,却清明的没有半分醉意,安乐暗中挑了挑眉。
护卫们听着脚步声,直到樊玺站在了他们面前,盯着安乐背后的茶具时才有了反应,便对安乐质问道:“你背后藏着的是什么东西!”
安乐:“……”这都认不出来吗,不是很明显是个茶壶和茶盏吗!
护卫们很快也反应到这是个极其愚蠢的问题,便眨眨眼,重新质问道:“你居然私藏茶具!”
安乐耸耸肩道:“不是啊,冤枉啊,这可是牢房里原本就有的。”
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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