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生结婚记》第21章

张生很清楚，马晓蓓并不是他心中最喜欢的类型，但是，他却享受着和马晓蓓在一起的生活。与陈莎莎在一起时一切让他害怕的东西，在马晓蓓身上都不存在。马晓蓓说话从不绕弯子，高兴不高兴，都明明白白挂在脸上，不需要张生去痛苦的猜测；马晓蓓没什么经济头脑，对钱很迟钝，让你觉得你把她卖了她还会帮你数钱，这让张生觉得生活变得简单；马晓蓓没有一大家子的亲戚在上海，不需要张生提心吊胆地去当毛脚，这让张生觉得很轻松。
更何况，马晓蓓在不求回报地付出着，这让已经有些厌倦付出的张生觉得羞愧和感动过。
张生也发现，一件事、某个人，对你的重要程度，完全取决于你的付出。你付出得越多，他们就越重要。于是他开始尝试着从心里接纳马晓蓓，也开始尝试着多一些付出。
徐程过生日请客，张生想了想，决定带上马晓蓓。这是张生第一次决定带马晓蓓出席朋友圈的聚会。当张生告诉马晓蓓时，马晓蓓兴奋地手舞足蹈，提前两天就开始准备衣服、头饰、挎包，她还心血来潮地买了个兔耳朵戴给张生看。张生哭笑不得地给她摘下来，“我们是去参加party的，不是演戏的。”
咯咯咯，马晓蓓又开始笑了，笑得两个腮帮子的肉一抖一抖。
张生捏捏她的下巴，心中涌起一阵爱怜。
徐程过生日那天是周五，他白天正好在闵行办事，先顺道捎上马晓蓓，再绕绕路去西格玛公司接张生。
徐程很少来这个科技园区，路不熟。张生平常又不开车，路盲一个。两个人按照路牌想找到去市区的路上，结果绕来绕去，反而绕到了艾尔普公司附近。
徐程懊恼地摇下车窗，想找个人问问路。
突然间，马晓蓓拉着张生说：“看，好像有人在街角吵架。”
张生不耐烦的说：“你少管闲事。”
“你听你听，女的哭了。”马晓蓓好奇地向街角望去。
在艾尔普公司后面的僻静马路上，一男一女在拉拉扯扯。一个女孩正拉着男生的袖子，抽泣着说：“你要到哪里去啊？”男生推开她，女孩一个踉跄，几乎要跌到地上。
张生觉得这声音分明有几分熟悉，再定睛一看，这，不是陈莎莎和Chris吗？
“停车！”张生怒吼道。
好久没见，陈莎莎越发瘦了，小脸苍白着。一种奇怪的愤怒从张生的心底升腾起来。陈莎莎越抽泣，张生心里的那团火就烧得更旺。他走上前去揪住Chris的衣领，质问他：“你再欺负她试试？”
“张生？”陈莎莎在一旁惊呆了，“你干什么，放开他！”
Chris嘴里不干净地骂着，一面说：“听见了吗，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我想干什么都不关你的事。”
“我偏要管！”张生一拳往Chris的脸上打去。
徐程费了好大劲才把张生拖开，他们身后，留下骂骂咧咧的Chirs和哭泣的陈莎莎。
一直到被徐程拉回车上，张生才意识到马晓蓓的存在。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一路沉默着。
下车时，张生悄悄把马晓蓓拉到一边。
“你不想问我什么吗？”张生有点心虚地问马晓蓓。
马晓蓓摇摇头。
“你问我，我可以解释。”张生继续说。
“我不问。如果你想讲，自然会讲。如果你不想说，我没必要知道。”马晓蓓轻声却很坚定地说。
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张生的喉头，张生觉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握住马晓蓓的手。这是马晓蓓带给他的又一次意外反应。这个看起来丝毫没有心机的小傻妞，却一次又一次地给了他震撼。
表面上，日子又重新恢复了平静。但自从上次遇见了陈莎莎以后，张生心里的平静被搅乱了。他比以往更经常地想起陈莎莎，想起她那张苍白的小脸，想起她食指的温度，甚至想起了她那瘦小身体在自己怀里颤抖的感觉。记忆真是作弄人啊，你拿一块橡皮擦，拼命要擦去你想要忘记的地方，但用力过猛，却擦破了纸，那痕迹反而越发明显了。
可又能怎么样呢？张生清楚地明白，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这种理智，让他觉得非常痛苦和无可奈何。他安慰自己，反正最难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那样的日子都过得去，还有什么过不去呢？总有一天会放下的。
一天中午，张生正趴在桌上打盹，手机却想起来了。一个陌生的号码。张生懒得接。电话铃却依旧倔强地响着，张生万般无奈地拿起电话。
“张生……是我。”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单薄的，轻灵的，张生的大脑皮层一阵阵发麻，激动地颤抖瞬间传遍了他的指尖。
“莎莎……”
这个电话，张生等了整整一年。
刚和陈莎莎分手的时候，张生很在意自己的手机，害怕错过任何一个陈莎莎打来的电话。如果有陌生号码拨过他的手机，他全都会一一回过去，确认对方是不是陈莎莎。最怕骚扰的他，甚至还去开通了“来电提醒”，来保证关机、没电时候的电话也不会被错过。
他等待。从心急如焚，等到心灰意冷，等到放弃。却终于等来了陈莎莎的电话。
“那天，很不好意思。谢谢你了。”陈莎莎断断续续地说。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张生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茬。
“我想见见你，今晚行吗？”
这天晚上，张生本来答应陪马晓蓓去朋友那里吃饭的，但他实在不忍心拒绝陈莎莎，于是只好撒了个谎。他打电话给马晓蓓说今天要加班。还好，张生加班是家常便饭，马晓蓓也没太放在心上，她只是有点撒娇地说：“那你要给我一个礼物做补偿。”
“好，回来的路上，我给你买一打娃娃头雪糕。我最近也想吃了。”张生应道。娃娃头雪糕，有些地方叫“大头”、“学生头”，雪糕的形状就是一个戴帽子的小人脸。帽子和五官是咖啡味，其他地方是奶油味，这都是张生他们小时候流行的东西，最近两年又卷土重来了。马晓蓓也喜欢吃这个怀旧的玩意儿。
安抚好了马晓蓓，张生和陈莎莎约好，就在公司附近的那家饭店，公司附近就这么一家，以前他约马晓蓓也是在这里约的。张生一到下班点就走了，他手下那个还在实习的大学生曹小胖见状急忙要求用一下张生的电脑，他的活儿太多，一个电脑不够使。“好啊，记得关机。”小胖子笑道：“嗯，那肯定记得，你吃饭去啊？”张生匆匆地“嗯”了一声。
在餐厅里等了一刻钟，陈莎莎来了。她穿着一袭深紫色的纱裙，看起来又成熟了不少。大概是精心化了妆地缘故，气色比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好了很多。坐定后，她把自己的皮包小心地放在旁边的座位上。张生注意到，那是一个LV的大包包。
“呵呵，恭喜你啊，有真的LV了。”张生想开个玩笑，结果却把气氛弄得很尴尬。陈莎莎双手搓在一起，半天了才说：“今天，打扰你和女朋友的约会了吧？那女孩，是你的女朋友吧……”
张生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有了女朋友，我也放心多了。”陈莎莎垂下头来，眼眶竟然有点红。
“你不是也有男朋友了吗？”张生说着说着，又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原来，陈莎莎今晚来找他，就是倾诉的。陈莎莎说：“你知道，我没有别的男性好朋友，我根本不了解男人们都在想什么。和你分手以后我才知道，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你那样把什么话都跟我讲的。”
陈莎莎开始讲起了Chris，她讲得很投入，张生都不知道该怎么插话。陈莎莎说Chris一开始对她不错，后来就怪怪的。不带她回家见父母，也不带她去认识朋友，晚上打他打电话总是关机……
“我觉得我根本就没有了解过他。”陈莎莎很黯然地说。
张生本来想说：“一个男人若是真正爱一个女人，他在她面前，一定表现得像个透明的小孩。”但是，话到嘴边，却又被他生生吞下。他觉得这对陈莎莎太残忍，一定不是陈莎莎想要的劝慰。于是，他只好泛泛地劝她，多沟通，可以男生的朋友聊聊。
临到分手的时候，站在街口，陈莎莎突然对张生说：“张生，好冷啊，你可以抱抱我吗？”
张生心中百味杂陈。他走上前去，轻轻地搂了搂陈莎莎瘦削的肩胛，然后替她拦了一辆车，嘱咐司机送她回家。
张生默默地在街头站了很久，然后转身往公司的方向走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所怀念的那个陈莎莎，与现在这个心心念念记挂着新男友的陈莎莎，原来早就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一路神思恍惚地回到公司楼下，却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马晓蓓捧着一盒娃娃头雪糕，平静地看着他。她脸上有些泛红，或许是初夏的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了吧。张生正不知道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