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罗曼史》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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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前奏曲(3)
她没有能够考上大学文科(她的理想是外语或中文系),显然,连自己都有点意外。而她家人则感到失望。这一结果将表明,冯姓的家庭这一辈人里将不可能再有人踏进高等学府。她有一个姐姐,已经出嫁。一个弟弟,年龄尚小,而且已经被重男轻女的父母亲宠爱得不行。她在学校的成绩,一直都很好。而她又是那种非常少见的倔犟脾气。因而夏天里生过的那场病,以及高考落第后失意的印迹,都反射在我们最初相识时她那张脸上。
她看上去要比一般这个年龄的女孩子结实,也比别人文静。一种狂野的文静。但前者——狂野……——则隐藏得很深。恰恰相反,目光差一点的人会以为他们看见的是容易厌倦或有气无力。总之,她身上总有些什么让一般的人不敢轻易走近她。她的微笑看起来像反抗。她的拒绝看起来像认同。她很喜欢热闹人多的场合,但却是因为她渴望在此类场合中更好、更完整地品尝自己的那一份清静寂寞。她很随和地笑着,凑在同学堆里瞧热闹,但与此同时,她那一颗心却明显地在别处,飞到了一个近乎于空无 ,不可知,但却肯定是遥远的地方。而且十分镇定自若,仿佛她在下意识中玩这一套把戏时已经绝对肯定四周不会有人看出来,识破她的真相。有时,她像个突然失去了自信心的小偷,站在热闹的超市里,不知该拿自己怎么办。她的若无其事和她的慌乱、慌张可以说是她身上最出众的两套女孩子的本事。我很快完全地被她迷住了。我知道,并且差不多用自己的鼻子闻到了:这一切都是女孩子的柔情。是情窦初开的少女特有的一种秘密的炽热。秘密的情欲。仿佛有一只斑斓的火蝴蝶从那里飞出来,腾飞而起。她使我的耳根很快滚烫起来。她晶莹的目光在我身上滚动,宛如从天而降的天籁。因为,她跟世界的关系只有两种:信赖和不信赖(她就有这么固执!)……。不信赖,她已经学会了简单,原始,马马虎虎的伪装,而且看起来每次都能蒙混过关。至于信赖,就像童年的事物。她很少能够找到。但她却把这一罕有之物,从一开始就给予了我。于是,我就像从末见过大海的内地人被一种奇特的旅行一下子扔到了湛蓝的海边;在空荡荡、完全洁净自由的沙滩上……
当我们彼此用目光流露亲昵之情,她的脸上就会现出一种如同入定少女一样的光彩来。这时候如果有旁人的眼睛注意到她,没有一个不会被她略略腼腆的美貌所打动。那是一种仿佛窖藏已久,从遥远的过去飘然而至的美。一种古典,同时又充满真正少女气息的美色,被古代中国的诗词所长久封存的少女仪态,格外端庄,清纯、热烈。也格外纯朴,似乎,这是一种她自己也心仪已久的境界。突然有人在耳畔悄悄告诉她她已经具备了,已经有了这一幸福的权利……;于是她慌张得手足无措,并且无端地忧虑,害怕起来。
她的这一幸福感来得很短,她的忧虑则来得很长、很快,被一种哭泣的愿望俘虏住了。
她向周围的每一个人看,试图证明自己的感觉,或者,弄清楚此时此刻自己究竟身处何方。首先,这样一种求助于外界的事态本身,足以扰乱她的心房。因为她以前几乎想不起来,自己在任何时候曾经这么做过。其次,周围的人,班上的同学们逐渐地确实给她了信息,给她肯定的回答。她又一次被这一回答吓了一跳。情急之中,她就像一名客人来访,已在大厅门前按响门铃之后的期待中的家庭主妇,本想仓促间换上一件体面的衣裳,一不小心,却又把通往卧室的房门给关上了。天哪!她竟然没能留意注定要从阳台外面吹来的那股空间的热风。风把房门关上了,而她手中没有拿钥匙——身上披了一半适用于社会场合的衣裳也前后穿反了……
于是,她又偷偷、像做了件错事的小学生一样看我,试图在我身上找出那怕一丝的安静、正常、没事发生的表情。或者说,她暗暗地祈望我,能像以往一样从容。并且,从容之余,还能悄悄流露出一点对她个人很特别的爱护。那知道我这边,也早就像被火烧着一样急叫起来!对于女性,我虽然在那个年龄,仍比较迟钝,但却有一种可称之为迟钝的贪婪。我不可能不会有反应!我虽不是求之不得,却也期待已久。我应该怎么办呢?我甚至想都不可以想这个问题,一想,上课时就分神,并且整个人就像患上了一种奇怪的舞蹈病。
她是从第二堂课开始加入到诗歌班同学的行列中来的。她溜进教室,夹在稀稀落落的同学们中间,像以往一样不为人注意。我怎么可能对她有特别的印象呢?上课之前,底下的台位照例“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大家就座。因为来得早,她坐上了自己中意的第二排位子,靠近前排,甚至也靠近右侧的教室大门(一般女生都比较喜欢,进出也比较方便)的地方。她第一课进来时,我应该仍旧昂头在黑板上抄写课文。我每讲一课必定要至少抄写一首诗到黑板上去。我的教学材料太过简陋了没有条件给每名学生印行一册课文范例。于是,我带头抄,学生们跟在后面抄——逢正式上课,我再逐句逐段地讲解。我第二堂课讲了些什么?萨福?狄金森?保尔·策兰?我大概不会那么快讲那名希腊女诗人,因为前一堂课是茨维塔雅娃。是的,她们俩都剪着齐颈的短发,甚至,脸部过份严厉的表情、眼神都有些相似。这是为什么?这是命运对我呼唤的回应吗?英子的短发看来剪得更薄一点,头发根根也显得硬、浓黑。在我讲这堂课之前,她知道她吗?她不知道,但看一眼立即就喜欢了。后来则是喜爱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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