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的天空》第31章


我回头一看,傅泠熙的目光正直直地打过来,不闪不避。
我迅速转回脸来,讪笑着喝了口酒。
班主任对我说:“两个人在一起,总是需要有一个人更坚持,也总是需要有一个人付出多一点、牺牲多一点的。而且 这个人最好不要总是同一个人,该退让一步的时候稍微柔和一点,特别是女方。我说这样的话你可能觉得我是歧视女 性,可这是现实,这样做两个人才更容易能好好地走到最后。幸福不是从天而降的,是要付出很多努力去经营和争取 的。”
他就说了这些,便带开了话题。毕竟他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回事,也看出我无意深谈。
到底是过来人啊,我是刚刚才从秦亚伦的身上悟出这一点的,而他看样子早就深有体会。
第28章 第27章
毕业典礼之后再过了一个星期,就是正式离校了。
那个七月上旬的早晨,我们一个个搬离宿舍,整个过程繁忙且累人。可是正好,也许大家都正需要这样的忙碌来冲淡 某种难以忍受的氛围,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然而就在我提上最后一件行李即将往外走,又回过头来同岳萦告别时,她到底忍不住,突然抱住我哇哇大哭起来。
说起来我这人泪根子还真是深,都那样了都没有掉眼泪。我觉得特别特别对不起岳萦,其实我真的也很舍不得她,舍 不得离开北大,可要我怎么让她相信呢,如果当着她的眼泪我都没有哭?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傅泠熙,想起我们最后分手的时候,他簌簌落下砸在我面前的男儿泪。
他一定觉得我很冷血,他一定彻底确信了我果然没有真的爱过他。
有三个男生来帮我搬家——清华的那俩小子,还有我们班长陈坤。
陈坤把我的行李搬上车之后,回过身来再面对着我时,竟然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漾起了宽宽的一层 。
突然之间,想要流泪的冲动如同滔天巨浪翻卷而来。刚才还在为了哭不出来而愧疚,现在的我却又为了想哭而紧张到 耳朵轰鸣,以至于听觉封闭,只能通过脑子直接听见心里的声音,在不停地说好兄弟拜托拜托!我们像两个蹩脚的演 员,在彼此担心着堆砌在脸上伪装轻松的笑容訇然崩塌,可是我不能允许自己就这样哭倒,不可以!
因为离别的时候都没有为岳萦而哭。
因为分手的时候都没有为傅泠熙而哭。
我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哭泣的资格,以及勇气。
然后,车子载着我四年里积累下的所有家当缓缓驶离那座缄默着的校园,她便渐渐后退成了一个遥远的亲爱的他。
自那天起,我开始用“他”来指称北大,而在此之前,北大永远是一个理所当然的“她”。因为那种古雅娟秀的形象 ,感性的文科气质,浪漫的理科天性,以及校园里随处抓人眼球的漂亮女生。岳萦曾告诉我们她有个同学来北京玩, 先来了北大,当天下午又去了清华,便大感对比鲜明,说北大是一片阴柔清新,清华则是一派阳刚健硕,典型的一个 女性,一个男性。
我自己知道为什么她变成了一个他,因为我就此离开了他,像是被驱逐被抛弃,又像是我驱逐和抛弃了他。
而直到最后一角属于他的灰墙消失在视线边缘,我都没有再看见他。
再也没有见到他。
这次毕业回家,我表哥又是给我和乔野淳一起买的到桂林的票,要没有乔野淳帮忙,我还真没法把积攒了四年再怎么 扔扔卖卖都还是比大一入校时多得多的行李一个人拿回家。
这回乔野淳在我家住了两天,应的是那年寒假我爸妈的邀请。
可是我以痛经为由,哪儿都没带他去。
整整一年以前,也有一个男生跟我一起回家,也是住在我家的书房,睡在那张沙发床上,我每天带他出去游山玩水, 寻欢作乐。
一年一轮回,此时我还陷在地狱里无法自拔。
离开北京之前,我把手机上记录的所有信息都清空,连同SIM卡一起留给我表哥让他帮我处理掉。
反正我都回桂林了,没理由再用个北京的号烧钱。
反正我要工作了,有钱买更好的手机,没道理再用这部已经三年高龄还是黑白屏的。
第二年过春节的时候,大年三十快要零点敲钟的时候收到岳萦的短信:“今天给大家发祝福短信的时候,过了好久都 没见你有回音,才发现我是给你发到你以前那个号上去了。唉,你这个新号怎么也用不习惯,以前那个号怎么也舍不 得删掉,每次想删都好伤感……想你了,你要是留在北京就好了……”
我过了很久才给她发送出那条回复:“傻丫头,把那号删了吧!”
我们家一般都不守岁,看完春晚后我爸妈就睡了,我抱着电话趴在床上和岳萦你一句我一句的,话多得好像怎么也说 不完。
我正找她算帐呢:“我怎么听说你有男朋友了?为什么这个消息我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呢?你居然没有亲口告诉我! ”
岳萦直叹气:“唉,这不跟你学的吗?关系还没稳定的时候不敢大肆宣扬啊!知道的人都是那次我带他回北大玩儿的 时候不小心遇上的,那些读研的人啊不要太清闲,八卦得不得了!”
我说:“好吧,原谅你啦。那现在总该可以跟我好好说说了吧?”
她苦笑:“说什么呀?都分了!唉,我一直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工作,这么辛辛苦苦地北漂着都是因为他。结果人家倒 好,说家里嫌我没北京户口。现在我倒没牵挂没负担了,年前刚寄出了申请材料,如果被录取的话,下半年我就去香 港读研了。”
我惊讶得腾的一下坐起来:“什么意思?这什么人啊?那他自己有北京户口吗?”
她“嗯”了一声:“他就是北京人。”
我怒了:“拜托他也找个好点的借口好不好?这政策早就变了多久了呀,夫妻俩只要有一方是北京非集体户口就不会 存在孩子是外地户口的问题了!他要不是北京户口我还反问他一句凭什么要求你是北京户口,他是北京的我还真就无 语了啊,这种理由说出来,他要不要脸啊?”
义愤填膺到了最后,我又觉得自己失言,这么说岳萦不得更难受了?
于是我话锋一转,牺牲自己来安慰她:“唉,好歹他也没说如果将来你怀上的是女儿就打掉哈。”
岳萦那边半晌没有作声。
我以为她还是难受了,正着急着该怎么补过呢,她却幽幽地开了口:“扬扬,其实……你觉不觉得……傅泠熙是不是 也没错得那么严重啊?”
我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立马把一句否认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怎么没有?这早就是定案了,咱们不提了啊!”
我明白岳萦的意思,而且说实话,打心眼儿里,我也觉得还是她那个混蛋前男友更不可原谅。
可我不能承认。
要是承认了傅泠熙的错没那么严重,那岂不是说我错了吗?
如果是我错了怎么办?
我不会认错,因为在傅泠熙面前,在我的爱情里,我从来都没有认过错。
从我们第一次吵架开始,我就从没认过错,不管是什么事,不管是谁的问题,永远是傅泠熙来负荆请罪,到后来我们 甚至都没什么吵架的机会了,因为他会在发现最初的苗头时就毫不含糊地认错,什么都是他的错。
因为不会认错,所以我只好不犯错,或者说,不承认自己犯下了错。
春节过后的那个新学期开始的时候,有个留在北大读研的同学在qq上给我留言说:“我们从万柳搬回学校的新研究生 楼住了,还是像咱们本科宿舍那样的公共水房,不过宽敞明亮得多。我在那儿洗衣服,在镜子中看见有人走进来,却 十之八九都不认识。
忽然很怀念过去在水房一起嘻哈的日子,想起你这个水房女皇,每晚一边洗衣服一边不停地讲话。”
我看着这条留言,一个劲咕咕直乐。本来都快忘了的,她这么一提醒,过去自己在水房里的表现就开始像过电影一般 地在我脑海里轰隆上演。
那时候在水房,我的确几乎没有一刻安静的时候,傅泠熙常常说我聒噪,我跟他说你还没见过我真正聒噪的时候呢, 就算水房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也会不停唱歌,最深受其害的就是紧挨着水房的那间宿舍了。有一天中午她们时不时就 出来一个人上厕所,一进水房就狂赞我:“你唱歌好好听哦!”不幸的是我直到洗完衣服回到屋里才明白过来人家是 被我吵得不行了。
有人在的时候当然就更不得了了,我一定会逮着谁就跟谁猛侃。如果是不太熟的人,我跟人家说的话都还算正常,而 一旦遇到很熟的人,我就总免不了娶妻纳妾玩恶心,然后就不停有先前被我嫁娶过的人跑进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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