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练习曲》第43章

表亲来吊唁，实在是给足了周家面子。袁时锋已经老了，身体不好，袁菲菲已经全面接手了袁氏企业。袁菲菲照例慰问了家属，又轻声细语地和周岳说了好一通话，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的举动引来很多人的侧目。袁菲菲和周岳那点事，熟知两家关系的宾客都知道，见了这样的情景不免在那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这让林苏十分无奈。诚挚慰问也好，诚心搅局也罢，林苏心中自有谱，也不至于会吃这样的干醋。
灵堂上有些并不太相干的人哭得如丧考妣，声泪俱下，实在可以说是唱作俱佳。到了这个时候，徐心莹反倒冷静了下来，偶尔也会哭，却也不是撕心裂肺的那种。她从万千宠爱的长媳沦为千夫所指的罪魁祸首，其他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诡异了。许曼柔原与她最是亲热，平时大嫂长大嫂短地叫，现在除了见面时迫不得已打个招呼之外，是绝对抽不出时间陪她的。周继礼尚算克制，但待她终究还是冷淡了很多。陈玉凤则完全丧失理性了，在公开的场合还算收敛一点，顶多不和她多说话而已，私底下说的话却是极为难听，就连林苏听了都觉得很刺耳。徐心莹的父母作为姻亲也过来帮忙，却只换得陈玉凤的冷言冷语，徐家虽然和周家有生意上的来往，但他们家到底不需要靠着周家讨生活，要不是考虑到死者为大，徐父徐母早就翻脸了。徐心莹对此表现出极大的隐忍和包容，这个男人，她期待过，失望过，抱怨过，无奈过，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她深爱着他。七年的婚姻，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都是与他一起度过的，她为这段婚姻所付出的远比周衡付出的多得多，现在再来推究这些付出值不值得已经没有意义了。他终究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作为他的遗孀，她所能做的，就是好好地送他最后一程。
下葬的那天下着细雨，风势很大，细小的雨丝借着风势钻进伞内，落在发丝上凝成细细的水珠，远远看着白雾雾的一团，像一朵哀伤的小花。徐心莹穿着一身黑色长裙，短短几天就瘦了十来斤，锁骨突兀地突起来，腰身极细，仿佛劲风一来就能被折断似的。即将封土下葬的时候，徐心莹木然的脸上显现出一丝温柔，她细细地摩挲棺木，往事一幕幕地自眼前闪过。“徐小姐，幸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是这么和她客套寒暄的，人并不算是太英俊，性格上却有着生意场上少有的善良和宽厚。自古商场如战场，这样的性格在商场上是很容易吃亏的，却不知怎地就是如此地打动她。现在回想起来，两人在一起的时光，刻骨铭心的桥段居然并不多，平日里的相处也是乏善可陈，如今细细品味，才能体会到平淡生活里的脉脉温情。尽管他最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话对她说，只留给她一个冰凉的温柔的抚摸，不过，这一切已经足够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世间最惨痛的事情之一。陈玉凤哭得不能自已，她争不过那个已经去世的女人，她是如此要强的女人，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憋着一口气。她不能办到的事情，自己的儿子应该替她做到。周衡是她人生中的希望，她教养了他三十多年，也疼爱了他三十多年。陈玉凤以爱的名义残忍地把自己的私心都加诸在他的身上，他过得一点也不快乐，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却只说：“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如今，她又放纵自己的悲哀，利刃一般伤害身边的人，仿佛不毁灭掉一些什么，就不足以宣泄她的哀痛似的。——这一切，又何尝不是罔顾了周衡临终前的一番苦心？
周楷几乎搀不住她，陈玉凤那几近疯狂的架式，旁人轻易不敢接近。周继礼在旁边想搭一把手，却被陈玉凤恶狠狠地甩开。自周衡出事以来，陈玉凤就不再和周继礼说话，就连肢体上无意间的碰触，她都会露出嫌恶的表情，两个人几乎已经到了形同陌路的程度。丧礼过后，徐心莹不带一丝留恋，毅然地离开了周家。她再留在这里，只会是一个尴尬的存在，徐家的女儿，尚不必卑躬屈膝地在周家讨生活。她只是随身带了几件衣服，屋子里面的很多东西，包括这么多年来她买下的各种物件，她都没有带走。许曼柔附和陈玉凤的意思，在众人面前将徐心莹贬得一文不值，转眼间却又在她的房间鼓捣了很久，从里面搜刮了好几件贵重的东西，喜孜孜地收藏起来。
周家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但是，无论他们怎么悲痛，臻南集团的各项业务还是得继续。在周岳的主持之下所有的工作都有条不紊地进行，包括周衡生前就在进行现在工程即将竣工的油田开发项目，就连原定投资的那部电影，也如期开拍了。这是一部卡司强大的电影，影片总投资两亿，这样的投资金额在好莱坞或许不算什么，但在国内绝对算是大制作了。尽管国产电影票房有所复苏，但在如今的市场环境下，要达到四亿以上的票房，还是有相当大的难度的。所以，影片从一开拍，从选角开始就做足了噱头。如今的电影宣传已经越来越重要了，片方也有意让媒体探班，影片开拍不到一个月，已经炒了好几个话题了。国际级的导演娄导，金熊奖的最佳男主角唐学礼，金鼎奖的最佳女主角刘思佳，这几个人都有很强大的票房号召力，这些人选大家都不意外。倒是作为电影中戏份吃重的女二号，居然是由多年来混迹于偶像剧且前些年爆出丑闻的程可珊担当，实在出乎大家意料。程可珊之前就有包养的传闻，于是各种潜规则的新闻甚嚣尘上。在这样的媒体氛围下，《真情有约》栏目组居然邀请程可珊当节目嘉宾。
事也凑巧，节目组邀约的那个时间，程可珊的戏份正好拍完了，程可珊请示了娄导的意见，在征得了他的同意之后，答应了节目组的邀请。程可珊确实是制片人推荐的人选，所谓推荐，其实是硬塞进剧组的，导演的权力并没有一般观众想象的那么大，制片人在用人方面，有着很高的决定权。国内不少大片的女主角都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而这些都是背后金主的杰作。
娄导原先挺担心程可珊会演砸这个角色，从而拖累整部电影，娄导是一个很爱惜自己羽毛的人，舍不得自己的心血被糟蹋。程可珊进剧组之后，娄导观察了她好几日，发现她拍摄时从不迟到早退，随叫随到，平时在片场也没有什么架子，剧组发什么样的饭盒，她也不会挑剔，不像有些女明星那么难伺候。娄导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态度端正诚恳，其他的都还有得救。就算演技差一点也不要紧，尚可以调/教。试了几场戏下来，程可珊的演技倒是有点让娄导有些小惊艳。也许是多了人生历练的缘故，她摆脱了偶像剧时浮夸的演技，表演风格朴实细腻，只有一些小地方还需要雕琢下。
《真情有约》是一档访谈类节目，虽然它的收视并不是同时段数一数二的节目，但它的社会影响力却不小。它邀请的嘉宾都是各行各业的菁英人物，是以很多人都以能上这档节目为荣。《真情有约》的主持人温嘉言，也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有一次他执意邀请著名A/V女/优波多老师，而导致节目的下一期来宾抗议。因为下一期来宾是某个上市公司的主席，他完全接受不了自己和A/V/女/优居然是前后期的嘉宾。
温嘉言是个很会说话的主持人，每次采访的时候他都会看着你的眼睛，受访者在不知不觉中就会敞开心扉，把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展露出来。他并不像有些低俗的访谈节目那般，追问你人生中最惨痛的事情，直到把来宾整哭为止。往往他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能戳中你的心窝。他曾经让功夫巨星陈泰在四十五分钟内落泪，而他仅仅是问了一句，你累么？也曾让主持经验比他还更丰富的综艺天王伍艺生在节目中落泪。这一切发生得都很自然，没有任何刻意地煽情。程可珊上节目前就久闻他的大名。她一到节目录制现场，就发现主持人前面放着一撂厚厚的资料，里面内容之翔实，就连程可珊自己都吃惊。
他们坐下来一谈就谈了两个多小时，程可珊谈到了她的家庭，谈起了她的演艺生涯，甚至还聊到了之前包养的传闻，就算这么禁忌的话题也没有让程可珊感觉到丝毫的不受尊重。温嘉言乘胜追击，问起了程可珊的初恋。在那样的情境，那样的氛围，程可珊的话匣子一打开，根本就停不下来，她很自然地讲起了那段恋情。当然，她还是隐去了周岳的名字。节目播出之后，著名的海角论坛娱乐八卦里面就有帖子开始八起了她的这段恋情。由于她完全没有防备，以致于留下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