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花开败》第44章


半年前那次手术后,他躺在瑞典的医院里,身边除了李歆,什么也没有。
没有记忆。
没有父母。
没有爷爷。
没有学识。
没有任何仰仗的本领。
他要怎么过活?
他要怎么过活!
每天除了李歆过来给他说点以前,他只能像废人一样躺着。
所以,李歆讲的,他都安静地听着。
瑞典的护士曾经问过他,就因为那个女孩和你爷爷说的一样,所以你全部相信?你可以随便打你手机里的几个号码问一下啊。
她很不能理解。
她不能理解,因为她不需要理解。
她不是那个罹难的人。
他从小没有父母,在寂寞中长大,高傲而敏感,很小的时候,他就在想:什么都只靠自己就好了。
好像……也有什么人说过:他总是把事情藏在心里。
是的,他凡事喜欢在心里琢磨。
什么事只靠自己就好了,把未来交给别人的感觉不是可怕,而是一旦失败,你能怎么办?你不能责怪对方,只能责怪去询问对方的自己。于是到最后,是自己,不仅失败,还失败得很卑微。
所以,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要靠别人来求证。
他并不是全然相信,只是,李歆和爷爷的话他听着,该记得都记在心里,然后等回国后,他会仔细地观察并搜寻过去的痕迹,一点一点琢磨清楚。
他想靠自己,来找回真实的自己。
直到有一天——
那个晚上,他看医学书看着累了,就在书桌上小憩了一会,模糊中李歆把他叫醒了,这时他们已经在瑞典呆了将近五个月,对于她第一次闯进他的书房,他也没说什么。
李歆拿着一杯可乐,柔柔地笑着,嘱咐自己要注意身体。
然后递给他可乐,就这么站着,一直期待地望着他。
他不好拒绝,喝了下去。
沁凉;微咸;带着点甜腻。
第二天,他一觉醒来,竟然发现李歆——躺在他怀里,未着寸缕!
还有床单上刺目的血红,越发嚣张地妖艳……
自此,什么都脱离了轨道,再也回不了头。
那个突如其来的前女友……是在检查出怀孕的第四天。
一切——惘然。
他都快是一个父亲了。
只不过是一个可疑的恋人,比起他的爷爷,他的孩子,还是能够无所谓的,况且……他的身边已有李歆,她的身边也有了未婚夫。
他的孩子啊,他怎么允许动摇?再多的疑问,他也会咽下,在寂寞中长大的孩子,亲情是多么的弥足珍贵,杀死自己的孩子?他从来没想过。
这几天,那盒录像带总是幽灵般窜入他的脑子,一点点收紧,似乎要将他的某处柔软绞个粉碎——
“景然,我要去做手术了,手术后或许有一天,我会忘了现在的一切。”
“我不喜欢说太多的话,可是这句话一定要对你说:景然,我很想你。”
“这或许又是一次告别,但是我想,走着走着,在熙攘人群中,我们一定会再一次遇见。”
够了,够了——
他们都说是过去的恋人,那就是过去的了。
他可以的,他坚信不疑。
烟蒂烫着了手,陈蹊随手又点燃了一根烟。
飞机缓缓降落,停落在赫尔辛基,再转飞洛瓦涅米,最后坐船来到了罗瓦涅米——圣诞老人的故乡。
景然迷惑地走出船舱,她跟和绪,真的在拉普兰德了?
那天晚上新闻发布会后,仲晴就打来了电话,视频里发出很夸张的声音——
“景大妞,你刚刚有没有看到,和绪、和绪在跟你表白耶!他在全世界人民面前跟你表白耶!你红了~现在全世界的人都在猜那个幸运的女孩是谁!”
“就他那张禁欲脸,怎么能够做出如此浪漫之事?!这可比“我爱你”、“我娶你”浪漫了不知道多少倍啊~~”
“如果,如果有一个男人像他那样当着全世界对我说:“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我的和太太。我二话不说,马上收拾包袱陪他去浪迹天涯。”
“你知不知羞啊……再说,他说的是谁,谁知道啊。”嘴角的笑,却藏也藏不住。
就这样翻来覆去了一整夜,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中午,竟然真的响起了轰隆轰隆的声音,景然鞋也没换,飞快地跑了出去——
“你怎么过来了?”她藏着笑,大声地问他。
风卷起了她湖蓝色的裙子,她快乐的样子像个鬼魅的精灵。
和绪走了过来,比任何一位王子都要耀目。
“我不是说,要带你去拉普兰德吗?”他向她伸出手。
“我原谅你,任性的小子。”她将手交付于他的手中。
They are perfect。
震撼到的每个人,都这样想。
永远的王子和公主。
包袱也不用收拾了,她好像真的是陪他去浪迹天涯。
直到看到眼前的白雪皑皑,景然翻滚的思绪才稍稍平静下来。
“阿绪,你不用工作,就带我过来了?”
“那不是最重要的。”和绪紧了紧她绒软的白裘,“我们走吧。”
我们,走吧。
闻名世界的圣诞老人村,位于罗瓦涅米以北8公里处的北极圈上,传说中的圣诞老人头戴红软帽,身穿红皮袍,满头银发,长长的白胡子垂过腰际。每到圣诞之夜,他就从这里出发,坐着8匹驯鹿来到各家各户,给全世界的人们带来和平和欢乐。
拉普兰德,we are ing。
车子缓缓靠近村子,已经临近晚上,这种大块头经过改良和组装,有点悍马越野的感觉,特别的防雪抗滑,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暖气,冻得景然小脸通红。
和绪环住景然紧紧包住了她的手,眉尖轻蹙神色不复平日的淡然。
终于下车了,“悍马”在一家红瓦的房子前停下。
“Elliot,谢天谢地,你们终于安全到达了!”一位健硕的中年男子热情迎了上来。
“嗯,麻烦了,Tony。”和绪伸出手,有礼一笑。
“哪里哪里!”中年男子双手握住,很激动的样子。
“你好。”出于礼节景然也微微一笑。
“喔,这位是——” 
“和太太对不对?” 顽皮地,意味深长看着景然。
“我夫人,Contonce,景然。”和绪不假思索,微微笑,“劳烦打扰了。”
被误会了……
溜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景然别扭地移开脸,竟然也会不好意思。
“来来,外边天冷,进屋再说!”
这户人家共有三个人,中年男子、他的妻子、和他们才豆丁大的可爱儿子。Tony领着他们坐到炕上,五个人围坐在一团。
借着光线景然这才发现这里的拉普人跟亚洲人长得很像,嗯……身材矮点,皮肤黄中偏棕,颧骨高,黑发浓密,但这并不妨碍景然心里油然升起的一股亲近感。
晚餐看来很丰盛,热情的Tony用鲈鱼卷,薄饼,可口的橙色云莓果酱和各种不知名的鱼干招待他们,还有拉卡甜露酒!
暖腾腾的热气蒸腾出来,有点烫嘴,温度刚刚好,朴实的幸福感也随着蒸腾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42
42、像爱与死 。。。 
“你是仙女吗?”小豆丁眨着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她。
景然他的脸摸摸:“你猜呢,小盆友~~”
“你比我家大白还要好看,肯定是仙女!”
大白,是他养的一只小花鹿……
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晚餐也吃得差不多了,Tony高兴地说:“远道而来的客人,请尽情地享受我们的桑拿吧!”
说着热情地拉他们起身。
小豆丁眼睛贼亮贼亮的,抢先牵住了漂亮姐姐的手。
和绪捏扁了下他的脸,不跟这个小勇士一般见识。
小豆丁朝景然指了指半边红通通的小脸,像只愤怒的小狮子。
“姐姐抱好不好?”景然觉得这家伙可爱极了。
好想也生一个喔~~
早就听说了大名鼎鼎的拉普兰德洗芬兰浴,可以说只有在拉普兰德洗芬兰浴,才是领略真正的芬
兰浴:冷与热、冰与火的洗礼。
小豆丁被爸爸提走前还抠着门板,哀怨地看着和绪。
“阿绪,你看到没有,这小豆丁太可爱了~~”景然笑得眉眼都弯了,来不及注意周围的一切。
“小屁孩一个。”和绪毫不放在眼里。
“呐,某人小时候可没这么可爱,你是嫉妒吧?”景然偎近他戏谑。
某人小时候,就是个傲慢别扭的小少爷呢。
“没那必要。”和绪满不在乎。
“然然,你有空……还是想想睡觉的事情。”
景然这才四处张望,她指了指左边内里一间热气腾腾的房子,问:“阿绪,那是干嘛的?”
和绪很淡定:“蒸房,桑拿沐浴。”
景然沉默了,连她也意识到这不同寻常的诡异气氛了。
“咱们……不用了吧。”半晌,景然尴尬地偷瞄了他几眼。
“我倒想——试一试。”还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冰火两重天。”眸光也加深了。
“开、开什么玩笑。”景然像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逃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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