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情哑妃》第52章


“为了您,我抛却生死,抛却尊严,不求您会看我一眼,只求您能安好。”
“我只是想您安好,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洞外,夜的昏暗逐渐拢上,雨稀雨密,雨滴雨落,绵延无序,未曾停歇。
洞内,温柔的话语低低流转,泪水不住滑落。
四肢维持着一个姿势足有半日,早已麻木,此时的一茉正微低着头,看着钟离玦紧闭的双眼和长长微微卷曲的睫,轻柔地替他擦拭额上不断沁出的细密汗珠,感受他逐渐回复的体温,低低呢喃。
安然的睡颜,不带一丝污垢,不带一缕戾气,令一茉不知不觉道出心底的声音。
“怎么办呢,王爷,我还是没有找到血魄……”泪水滑过脸颊溅在钟离玦逐渐恢复血色的面上,双臂仍紧紧搂着钟离玦,一茉倚着洞壁,渐渐阖上肿红的眼睑。
待一茉完全睡下,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蓦地睁开。
拿开紧箍着自己的瘦小双臂,钟离玦缓缓站起身,凝视面前熟睡的一茉,身上只余一方翠色肚兜遮挡女子的美好,钟离玦旋即扯下披在自己身上的衣衫,盖到一茉身上,冰凉的眸子里,揉进几许不知名的温度。
负手而立在雨滴成帘的洞口,看漫天雨丝扯破逐渐罩上暗夜之色的白雾,若有所思。
我只是想您安好,仅此而已,仅此而已……一茉恍若倾述的低声呢喃犹自回响在耳畔,钟离玦英气的眉眼紧蹙又倏,倏又紧蹙。
一茉自述的话,钟离玦全全听到,没有打断她,是因为她所说的话,牵扯着他想听下去。
他不否认,她为他,是抛却了生死,更是抛却了尊严,不是不悸动,只是他不敢亦不愿去相信而已。
而今,他还不愿相信吗?
雷声自天际传来,漫天雨丝,透着些许光亮,映照在钟离玦风华的脸上,摇曳左眼角下的泪痣。
踱步而出,任雨水冲刷自己袒露的身躯,任凉意浇袭这不知名的情愫,温温的笑意盈上眉眼,钟离玦自己都未曾察觉。
辗转,挪动身子,盖在身上的衣衫滑落,一茉不由缩了缩肩,动动眼睑,皱着眉睁开眼,入目是未散尽的天光。
一茉看着自己袒露的肩膀,兀地面红耳赤,急忙拾起方才滑落的衣衫,裹住自己裸露的身子。
他呢!?借着残留的天光环顾小小的山洞,一茉并未发现钟离玦的身影,竖耳聆听,也并未从淅沥的雨声中听到挥剑的声音。
他好了吗?是醒了吗?什么时候醒得?又去了哪儿?那他有没有听到她刚才所说的话,那是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不知不觉道出口的,若让他听到,她真的会无地自容。
一茉面赤更甚,为自己方才未加思索的执着举动,也为自己不经意说出的话,他,该是更鄙夷自己了罢……一茉刚想起身去寻钟离玦,却见一幢身影自雨里撞了进来,湿漉了全身,冰凉的雨水自发梢滴落,溅到不甚干燥的泥地上,袒露的臂膀,纵横交错的大小伤痕也被雨水湿透,消散了血色,只余微微发白的肤色,几棵野果犹连着枝叶,被其粗鲁地握在手心。
“王爷?”一茉看着浑身被雨水浇透的钟离玦和他手里握着的野果,瞳眸里满是不可置信,他,去采野果了!?
“吃吧。”冷冷将手里的野果甩到一茉身上,钟离玦靠着石壁坐下,眼神紧紧锁住即将被黑暗吞没的雨势。
“王爷,您采的?”弯腰抓起掉落到地上的野果,一茉小声询问,平日,这种事情,都是她去做的,今日,是怎么了?
“嗯。”淡淡一声算作回应,钟离玦并未看一茉一眼,兀自盯着茫茫夜雨。
“谢谢王爷。”将青绿的果子放进嘴里,酸涩满口,滑进心底却带着丝丝清甜。
65。幽林情深将远离
当石子在石壁上划下最后一道的时候,一股不舍的意味在心底滋生,急速长大。
一年了,他们在这了无生气的毒密林里整整度过了一年,只有野果裹腹的日子终是熬到头了,有鱼的日子由繁密转为微薄,最终是消失。
对着宁静的水面自照,一茉能清楚的瞧见自己饥黄的面色,削瘦的脸颊,高凸的颧骨,若他们再在这呆下去,怕这水里的鱼都要灭绝的了罢。
苦笑,要离开了,终于能离开这足以能把人逼至疯之境界的地方了,可是,为何会觉得如此难受?
浓雾里的剑声已然停止,想必是在等她了罢,一茉放下手中的石子,退开步子,将罗成横排竖列的道道划痕全数深深映进眼里,才别过头,走出山洞。
林子偌大,足足占据半壁雀鸠山,且深如迷宫,这一年里,他们已数十次寻找通往齐良国境的道路,不负苦心,他们终在一个月前寻到通往齐良国境的道路,而那日,他们只能压住内心的狂喜,处在浓浓的雾气里,看那恍如隔世的碧水青山。
如今是真的要离开了,却没了当初的那般狂喜,着实可笑。
看着洞口不远处那隐在白雾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一茉拾起步子,小跑而至,紧紧随着钟离玦快速移动的脚步。
再回望一眼昔日遮风避雨的山洞,再聆听一次那潺潺流淌的泉水声,一茉最后将全部的神思集中到面前宽阔的男子臂膀上。
他的墨发,日日有她清洗,抚顺,仍旧倾泻如瀑。
他的伤口,日日有她清理,上药,只余下淡淡的痕印。
可,他足足袒露了半年之久的臂膀,她无法为他添衣;他满下巴的胡渣,她无法为他清理;他瘦削的脸庞,她无法为他盈补。
还有,月月折磨他的毒素,她无法为他清除,因为她仍旧寻不到那旷世奇药,血魄。
即便如此,他的容貌,依旧风华,他的身段,依旧英伟,他浑身散发的冰寒气息,较一年之前更甚。
一茉循着钟离玦的步子在林子里穿行,渐渐地,她能听到鸟儿的鸣叫。
要离开了,离开之后,他们便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又该何去何从?他,会真心让她留下吗?
近了,近了,无数次忆起的碧水青山就真真地靠他们越来越近,不再是无法触及,而是真切地感知。
步子脱离了浓雾,身心驻进又是一年的夏日,急切地呼吸久违的清新,任烈烈的日光落过交错的树影淋满全身。
钟离玦半眯起双眼,透过叶隙,对着艳艳骄阳,琥珀色的眸子里,充满重生后的张狂。
静静地,两人就驻足在鸟儿啼鸣的充满盛夏气息的林子里,感受久违的世间暖意。
“铛!”一柄剑脱离颤抖的五指,掉落到叶草稀疏的土地上,打破两人的宁静。
“公,公子!?”喜悦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融满不可置信。
凝风定定看着与他还稍有一段距离的钟离玦,颤抖着双唇,才艰难的吐出话音,“公子!?是您吗,公子!?”
循着颤抖的人声望去,钟离玦看到驻足在稍远处一动不动,早有泪水滑落脸颊的凝风,不由朝他淡然一笑。
“公子!您是公子!您真的是公子!”凝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与激动,踉跄着步子拉近他与钟离玦的距离。
凝风永远也不会忘记,这样的风华,全天下只有他们的公子钟离玦才拥有,即便眼前男子的模样不甚狼狈,仍掩盖不住他由内而外散发的风华。
“公子,公子……”凝风跌跌撞撞行至钟离玦面前,看着钟离玦的满颚胡渣,泪水盈满眼眶,双膝并拢,“咚”地一声,重重跪在钟离玦面前,一句完整的话任是回旋在喉咙里也无法道完。
自古有言,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膝下有黄金,此时的凝风,竟为了钟离玦,将男儿的气度全全抛开,哽咽得只会喃喃“公子”二字。
“凝风。”钟离玦嘴角含笑,轻拍凝风因哭泣而颤抖不已的双肩,“本王认识的凝风,从不会落泪。”
一茉立在一旁,看着在她面前只有冰寒的钟离玦,此刻正淡淡含笑,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他的心,容不了女子的情,却容满这如手足般的情谊。
“风公子。”一茉看着仍跪地不起,埋首落泪的凝风,不由也轻声唤他。
或许她的声音能让风公子直起他男儿的双膝,因为,他的眼里只落进了王爷一人,并未知道有她的存在,若风公子看见她在一旁,还会如此没有男儿形象吗?一茉暗自思忖,才轻唤出声。
果然,听到一茉的声音,凝风立刻抹掉泪痕,站起身子,定定看了钟离玦片刻,才露出原本开朗的笑颜,“凝风是因为再见到公子,太高兴了。”
“公子,您穿上。”喜极的凝风一时忘记钟离玦正袒露的胸肩,这才急忙解下自己的外衫,披到钟离玦的肩上。
“一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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