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情哑妃》第97章


她看不见他,却知,他是站立在她面前。
想哭,却已再流不出一滴泪,心痛,又欣喜。
她是那么想他,那么想见他,却又那么害怕见他。
她怕他恨她。
“说!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察觉到一茉眼神的异样,钟离玦抬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却见一茉的双眼闪都未闪一下,心中之痛难以言喻,捏住她下颚的手颤抖着松开,转为紧握住一茉抓着丝帕的手。
只是这一握,钟离玦惊讶更甚。
感到钟离玦握住了自己的手,一茉下意识地想要把手收回,然她的手却是被他紧紧握住,缓缓地翻过她的掌心。
深深浅浅的伤口已经脱痂,密密麻麻地布满小小的手心,刺痛了钟离玦的心,将一茉的手再拉近自己一分,却是因着这一拉,一茉的衣袖顺着手臂往下滑,露出她同样伤痕斑驳的手腕。
一茉猛地用另一只手将衣袖拉至手腕处,紧紧地按着,她不想让他看见她如此丑陋的一面,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很不堪了。
“松开。”钟离玦的眉心已经紧拧成一个“川”字,眸光闪动地盯着一茉的手腕,冰冷的命令却只是让一茉将衣袖按得更紧。
恼怒地拂开一茉的手,钟离玦一把将她的衣袖往臂弯上移。
痛掌心一般的伤痕,只是较之更加斑驳,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钟离玦的手执着一茉的衣袖,僵在她的臂弯处,苍白的面色渐渐爬上伤痛。
拂开一茉想要将衣袖放下的手,钟离玦将她的衣袖一直缓缓移至肩膀,瘦弱的手臂上,便是疮痍的斑驳,迅速拉起一茉的另一只手,捋起衣袖,如出一辙。
钟离玦只颤抖着发白的双唇,说不出一句话。
他知道血魄,他曾在撩雾的医书上见过这样一段记载——血魄,欲引其效,以鲜活之血,浇滴七七四十九日,方可。
病何妨,死又何妨,他从未想过血魄,亦从未想过,这世间,能有人待他至此地步。
“对不起……”将一茉紧紧拥在怀里,把头埋在她的发间,有液体润湿了一茉的脖颈。
一茉愣住,感受钟离玦贴近的温度和气息,滚烫了眼,却是落不下一滴泪。
他不是该恨她的吗?
他不是该恨她的吗……
为何……
“我不在乎流言蜚语,亦不在乎生死,不要再离开我。”钟离玦的下颚紧贴着一茉的肩,低低的话语似乞求,又似饮泣。
喉间哽咽,一茉缓缓抬起手,第一次回应他的拥抱。
她从不敢如此触碰他,却是第一次这么真实地感受他的存在,似要将她拥进他的身体里。
喜极。
只因,他对她,未恨,留爱。
一茉重新以王妃的身份出现在王府里,引起纷纷疑义,也引得朝堂与民间,再次漫天蜚语流言。
然,除却王府中人,众人只知消失了一年之久的璋王妃重新出现在王府里,却不知残了一年之久的钟离玦已有了一个健全之躯。
钟离玦更是将一茉捧在手心里疼着,丝毫不管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他断绝了一切流言能传入王府的可能,稍有嚼舌根者,便被责仗处死,一时之间,王府里气氛紧张,下人们言行举止尽是小心翼翼。
而每日呈到一茉面前的,也尽是补身体的膳食,还有一碗腾着热气的桂花莲子粥。
钟离玦待她,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她目不能视的时候,他执着她的手,给她说这一年里钟离城中的事,几乎尽是冰寒的俊颜,在她能见到他的刹那,定是一记温柔的浅笑,他甚至,亲手为她下厨,熬她最喜爱的桂花莲子粥,日日执着她的手,漫步在王府的小道上。
一茉从未想过,他对待她如斯,幸福的笑总是洋溢在唇角。
一日,一茉到月园看拂月和她已有两岁的小儿,钟离玦也陪着她一道去。
一茉抱起和钟离瑞有几分相似小小的钟离印,逗着玩儿。
清晨的日光照着一茉的侧脸,映得她的笑容朦胧而温馨,钟离玦定定望着她,有一瞬的失神。
“喜欢孩子?”看着一茉逗钟离印高兴的模样,钟离玦不禁问出口。
一茉抬起头,看着眸光幽深的钟离玦,将眉眼弯成月牙儿,想也不想地点点头。
待得绿茵与绿夏将钟离印领到院子里玩儿,钟离玦才扶上一茉的双肩,让她面对着他,目光灼灼而温柔,“我们也要个孩子,好不好?”
不是命令,不是乞求,是温柔的爱怜,让一茉幸福,却又羞赧得无处可逃,只将头埋低,轻轻点头。
钟离玦笑了,将她搂在怀里。
一茉永远记得那一日,日光柔和得似能化出水来,幸福缱绻。
123。宫闱变
“叩叩……”急促的叩门声在玦箫苑内响起。
似被打扰,一茉微微动了动紧闭的眼睑,缓缓睁开眼,待双眼适应清晨的光线,眼前灰蒙蒙的影像也逐渐清晰,一茉才看清,钟离玦正侧躺在她身边,支手撑着头,头微倾,一双温柔的琥珀色,正柔柔地看着她,惹得她又是双颊染霞,双手拉起衾被挡住自己羞赧的面色。
他这样宠溺她,已有一个月,每夜,他都会拥着她入睡,依在他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她也能很快入梦,梦中,依旧是那般幸福。
醒来,她总是第一眼就看到他的笑,逆在晨光中,温柔得好似漏进屋里的第一缕晨曦,却能照亮她整个生命。
“醒了?”钟离玦将一茉扯上挡住半边脸的衾被轻轻拉下,浅浅地笑着,“睡得可好?可是这敲门声吵醒了你?”
急促的叩门声还在继续,伴着望天略微紧张的声音,“公子,简公公求见——”
一茉看着钟离玦,摇摇头示意她并非因为敲门声而醒,钟离玦微微颔首,才下床披上外衫,前去开门。
“清晨打扰公子,并非得以,”待钟离玦将房门打开,望天往后倒退两步,躬身作揖,“简公公道是有要事要见公子,现在正在前厅等候公子。”
“可说是甚么事?”
“道是圣上病危,急召公子进宫。”
“嗯,”蹙眉,“去回了简公公,道我马上就到。”
“是。”
病危吗?
房门阖上,钟离玦忽觉似有东西压在自己胸口,那种感觉,难以言喻。
一茉已坐起,忽觉眼前又开始模糊,只还能朦朦胧胧地看见钟离玦蓝色的身影在她身边坐下。
“不睡了,嗯?”
钟离玦扶着一茉的双肩,又将她放躺下,“宫中有事,需我进宫一趟,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儿。”
“昨夜说好,今日晚膳我做与你吃,”钟离玦在一茉的眉心轻轻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随着钟离玦海蓝的身影消失,一茉眼前也最终归于一片灰蒙。
想着钟离玦的温柔,一茉再难以入眠,即便时辰还早,忽觉胃中一阵恶心,趴在床沿上作呕,却只是一阵干呕。
难道——
手自然而然地朝小腹抚去,一茉含着满面娇羞的笑,轻轻摸上自己的脉象。
一茉鞋也来不急穿,也不管自己的双目此刻能不能视物,便摸索着跌跌撞撞往苑外跑去。
昂起头,张开双臂,感受日光的温暖,一茉觉得她此刻的幸福,无与伦比。
她要等他回来,等晚膳的时候,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只是,她与他都未曾想到,他们今日一别,差点将是永诀。
自宫门到龙羽殿的一路,钟离玦依旧是坐在轮椅上,由听烟推着向前,望天在左,凝风在右,文简在其前方脚步匆匆一刻未曾停歇地走着。
钟离玦的眼神不断扫视四周,再回到面前文简的背影上,抬头望向苍穹,闭目,轻吸一口气。
这一刻,终是到了。
“圣上,王爷已到。”文简停在长而厚重的帷帐外,躬身禀告,声音里有他尽力压制的颤抖。
然,回答他的,只是一连串急促不停歇的咳嗽声。
文简掀帘,对着钟离玦毕恭毕敬,“王爷请进。”
“有劳简公公了。”钟离玦推着轮椅正要进去,手臂却被人突然拉住。
回头,竟是文简,眉心微蹙,“简公公?”
“求王爷救救圣上——”朦胧的老眼顿时盈满泪水,文简便在钟离玦身侧跪下,只是,话一出口,他便口吐暗褐色的血,倒在了地上。
“三皇兄为何到了还不进来看看父王呢?”帐后,是钟离琰阴邪到极致的声音响起。
钟离玦深深望了倒在地上已气绝的文简一眼,便径直往里去,听烟三人早已将掩藏在黑色衣袖下的利剑紧紧握在手中。
一进得内殿,便见钟离琰坐在钟离墨阳的龙榻边沿上,左手里还端着一碗药汁,右手正执着玉勺,一勺一勺地搅动着碗里的药汁,而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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