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尽》第63章


孟笙看不得陆开桓难为这个孩子,于是插话进来,替那孩子答道:“他叫卓谨,你别吓着他,他是我从街上带回来的。我想着去清远斋里头带些小食回宫,他在里头做工,帮着包点心,我去买点心,谁知道他看见我就把东西全都弄撒了,挨了掌柜的不少骂,我看不过眼,就掏银子帮他付了。谁知刚出门来,他就追上来,满脸是泪地对我说胡话。后来我将他哄好后才知道,原来他家人都不在了,他把我错认成他哥哥了。他央求我带他离开,带他走,去哪里都好……”
陆开桓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个男孩,终于明白了那种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这是卓谨,一个小时候的卓谨,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卓谨。
他原本还担心这孩子来历不明,会有什么危险,但若是卓谨,他却是放心的。上辈子孟笙收了他做徒弟,处处护着他,而卓谨对孟笙也是真心实意的,孟笙死了之后,他年年都会偷偷在宫内祭拜。在宫中祭拜本是犯忌讳的大事,但卓谨这份心思陆开桓看在眼里,知道他是真的将孟笙放在心上的,倒也没有阻拦,就当作不知晓这件事了。
陆开桓现在回想起卓谨来,也都是二三十岁的模样了,对面前这个男孩倒还真没认出来。与此同时,他又在心底感叹,原来该相逢的人注定会遇见。
命运的齿轮就是这样,即便有分毫的偏离,但最终,总会朝着一个既定的方向转,最后的结果总是相同的。
“他……还未净身吧?”
孟笙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整日在宫里也是无趣,那就留着这个孩子在宫里给你解解闷吧。”陆开桓坐在椅子上,神色露出些疲倦来,“他可以不用净身……不过,也不要太惯着他了,以后规矩还是要守着的,比如别总在一处吃饭,惹闲话就不好了。朕会给他再安排个住所,按御前侍奉的规格给他发月钱。行了,卓谨还有其他人都下去吧,孟公留下。”
宫人纷纷退出去,轻轻掩上了门。这里是宁隽宫侧殿,孟笙整日吃睡皆在此处,陆开桓后宫又没有其他人,宫侍们基本也明白了陆开桓和孟笙的关系,因此皆不敢有任何怠慢。
孟笙坐在陆开桓旁侧的椅子上,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陆开桓:“怎么了,我们陛下吃味了?他可还是个孩子!”
“没有,”陆开桓死鸭子嘴硬,绝不承认,“这怎么可能?我只是怕他坏了规矩!”
“是是是,陛下说的都对。”孟笙乐了,凑过去在陆开桓唇角轻轻碰了一下,然后真诚地道,“谢谢你能让卓谨留在我身边。我也说不清是怎么了,一见这孩子就觉得很熟悉……我这样说会不会太荒谬了?”
“不会,”陆开桓摸着唇角,似乎还在回味这个吻,“你再亲我一下,刚刚那个太敷衍了。”
孟笙依着他,倾身在陆开桓的唇上结结实实地亲了上去。陆开桓有些惊讶,但还是捧着孟笙的脸,加深了这个吻。他们唇舌纠缠,通过汲取对方的热意,来使胸膛中的心保持跳动。
他和陆开桓这一路走来,坎坎坷坷,分别又重逢,经历了太多,也在生死线上走了几遭,许多事情都想开了。他被关在地下密室的时候,就在想,如果他和陆开桓能将这关熬过去,他出来后一定会和陆开桓好好地在一起,珍惜在一起的时间,不再顾虑重重,不再有所保留。
陆开桓的指腹轻柔地摩挲着孟笙的脸颊,他的声音里带着几许沙哑,但这令他的声音更加低沉,更加温柔:“孟笙,我说要你做我的皇后,我会说到做到。”
孟笙长睫一抖,然后唇角漾开几许笑意,他在陆开桓的肩上轻轻一捶,道:“别闹了,你现在可是大千的皇帝,你怎么可能娶我?你的皇后应该是一个名门闺秀,一个聪慧温柔的女人……”
“不,”陆开桓将孟笙微凉的手拢在手里,“你只需要回答我,你现在还愿意不愿意?”
他想补给孟笙一场大婚。
“我……我愿意是愿意,但是……”
“给我两个月,”陆开桓眨了眨眼,“因为我命人去算了,两个月后才有黄道吉日——毕竟,这事儿可不能将就。”
第七十章·大婚
新皇登基,改年号为嘉安,至此,天下大定。
传言,这位新帝不怒自威,不露声色,其心思极难捉摸,其手段极为凌厉,要说他这些天来做的奇事有三——
其一,他上位后陆续进封了几个臣子,其中便有当年受文字狱牵连的方翰林之子方玉生。陆开桓登【基后吩咐下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命人重查当年方翰林的文字狱一案,将卷宗统统调了出来,加上方玉生自己提供的其父绝笔书为证,又命大理寺扣押相关人等查问,确查出当年之事是兵部尚书胡景暗地栽赃,便将胡景贬官处死,为方家彻底翻了案。陆开桓又将方玉生封作右相,赐尚方宝剑,彻底架空了原来丞相的权势。
这件陈年旧事本该被遗忘在岁月的长河中,却被新帝重新翻出,查出这是件稀里糊涂的错案,这实在是有些打了先帝的脸面。
其二,他废除了玄铁令牌可以号令御林军一律,同时将何将军独女封为镇疆夫人,远派至西疆一带,统帅西部边疆军队,并准许何将军手下副将木沧一同前去边疆驻守。这一举措明里似乎是为何家带来极大的恩宠圣眷,史无前例地封了一个女子掌控边境兵权,实则是将何家远谪,解了何家的兵权,这实在是帝心难测,手段令人叹服。
要说这其三,是民间百姓最津津乐道的一件事——那就是皇帝的大婚,一场极为隆重的封后大典。皇帝不仅大赦天下,还将红灯挂满上京,从宫门口一直绵延挂到上京的城门,将整个上京都铺成一片缱绻的红,还拨了银子下去连着三夜都在宫门前发酒给民众,以求与民共喜之意。
然而,光这些还不足以令这场大婚这样史无前例,要说最奇的,就是这要被娶的皇后本人。这个皇后身份成谜,年纪长相皆无人可知,甚至都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姓孟,似乎这个人就是凭空蹦出来的一样。皇帝对宗亲的解释是这人是在他做皇子时就伴在身侧的人,只是这些年来一直未能给一个名分,借此机会补回来罢了,至于其他的,无可奉告。
有观临了这场大婚的官员回来说,这位孟皇后身上的衣服绣样虽然是飞凤,但是衣服的缝制看起来却与一般的凤袍不同,款式看起来更像是男子的服饰,但她身形瘦挑,又盖着红盖头,谁也解不开这些疑窦……
越是这样扑朔迷离的东西,越会勾起人们的好奇,民间关于这位皇后的传说也越来越多,孟皇后一时间也成了上京最多被人在茶余饭后说道的人物。有人说,她姿容艳丽,天下无双,陪伴在皇帝身侧,与皇帝形影不离,是一对互伴的青梅竹马;也有人说,这位皇后形容丑陋,面上带疤,极是吓人,皇帝只是念在她在困境中不离不弃,才将她封作皇后;更有甚者,说她是只狐妖,专来迷惑皇帝的……
种种传说,皆消散在余饭残茶中,在红尘中一遍又一遍地轮转,而个中真相,恐怕只有这故事里的两个主角才知道。
孟笙坐在柔软的床榻上,只觉得身下的垫子软得让他快陷进去了,他隔着一层红纱,望着殿内盈盈迷离的火光,一时间也觉得如梦似幻,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好像是在做梦。
一大清早,陆开桓就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还没等他说什么,就让宫女兰儿帮他沐浴更衣,殿内没有留其他人。孟笙被兰儿折腾着,睡意使他头脑昏沉——直到他看见面前那架子上挂着的一袭火红长袍。
孟笙回想起来,陆开桓温暖的大手牵着他,带着他走上长长七十三阶汉白玉雕制的玉阶。他就那么一路晕乎乎地被他牵着,走上了先音殿,共受万臣朝拜庆贺,然后,两人一同跪在太宗皇帝面前,沉沉念出告词。
这一天,嘉礼的所有流程,陆开桓始终都那么紧地握着孟笙的手,像是一辈子都不会再分开。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且太不可思议,谁能想得到,陆开桓竟真胆大至此,给他蒙了块盖头,就敢将他一个宦官领到阶前殿上,光明正大,坦然对着先祖列宗说要册封他做皇后呢?
孟笙尚还晕着,就听外头隐约传来些声响,然后是门扉被人轻轻推开,发出一声缱绻的长叹。
他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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