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厘米的阳光》第54章


季成阳笑了,刚才她将手机塞进来,指尖碰到他掌心的时候,就像是将一根细细的刚从路边揪下来的狗尾巴草,麻麻,软软的,这么擦过去了。
自己陪她玩过这些吗?给她编过小兔子吗?
季成阳略微回忆了会儿,两个人实在认识的太早,即便有,也早就记不大清了。
他将手机在手里掂量了会儿,清了清喉咙,这才回拨回去。
这个电话很短,可信息量很大。
纪忆这才收拾好他晚上睡得那张床,就看到季成阳就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拎着车钥匙要出去:“我回趟家。”他如是说。
纪忆本来就因为暖暖的事儿心思重,看他急着走,更有不好预感。
可来不及多做追问,他从沙发上拎起自己晚上仍在那里的外衣,开门,走了。
这一走,就是大半夜,纪忆看书时间,手上的书翻来翻去的迷迷糊糊就这么睡着,没想到惊醒她的不是季成阳本人,而只是他打来的电话。纪忆没开灯,接了手机,嗓子哑哑地喂了声。“西西,”季成阳声音有些沉,“你知不知道,暖暖现在有男朋友?见没见过?”
纪忆吓了一跳,瞬间清醒,沉默了两秒说:“见过。”
“知道不知道那个人的家庭住址?”
家庭住址?
肖俊家地理位置很市中心,也很好认,去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可是她不敢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潜意识觉得不能告诉他。
她心突突地跳着,含糊地说:“忘了,我就去过一次。”
季成阳也没多问什么,让她好好睡,自己可能要天亮了再回来。这么一通电话结束,纪忆怎么可能还睡得着,在床上像被反复煎炸的小黄鱼一样,来来去去的翻身,越睡越热,越睡越浮躁。
到天亮了,她听到门响,忙从床上跳下来。
她跑进客厅的时候,季成阳正将外衣扔在一旁,自己整个人就这么在沙发上坐下来,沉下去,累得眼睛都懒得睁,慢慢地能闻到她身上那种温软的香气,手伸出去。
感觉柔软的手放上来,温度适宜。
他将她的手攥在自己的手掌心里,慢慢告诉她昨晚发生了什么。虽然他知道季暖暖的教育方法一直有问题,但也觉得不会做什么出格的大事,可昨晚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先是嫂子电话说暖暖已经三天没有回学校,找不到人。
所以才有季成阳深夜那通电话。
不过,他打电话的同时,暖暖父亲已经亲自找到了地址,季成阳随后赶到的时候,暖暖已经被打的站不起来,那个男孩子也被打的满脸是血。幸亏有季成阳上去拦着,二话不说,拨开暖暖父亲手下的那些兵,甚至强硬地推开暖暖父亲,将她横抱起来,直接开车送到暖暖爷爷家。他带走暖暖的时候,人都不知道哭闹了,就是傻坐着,到哪里都傻坐着。
因为怕回到院里影响太大,整个处理都是在暖暖爷爷那里。
整个深夜,气氛都很压抑。
起初老爷子也动了大气,吼着让暖暖父亲回来交待,为什么下手这么重,就算真是同居,也要踏实下来好好谈,而不是动手。到最后,知道暖暖父亲找到他们的时,男孩子正好犯了毒瘾,暖暖在一边又哭又劝的,这种太过刺激性的画面,才让她父亲真的下了重手。
没有多余的话,立刻由暖暖母亲陪着她先出国,刚好先期所有的手续都完成了,本来想等十月入学前再去,经过了昨晚,众人的决定是将她直接送走。
季成阳尽量用简短,平缓的字句来讲述刚才过去的那个夜晚,纪忆忽然就站起来,他睁开眼,没等她说话,就先告诉她:“你见不到人,机票都订好了,他们马上就会走。”
“什么时候的飞机?”纪忆急着看他。
“西西……”他勉强给了她一个安抚又抱歉的笑,“不要去,这件事你最好当不知道。”
这是一个家丑。
也是季暖暖的一道伤。
哪怕纪忆有一天要知道全部,也一定是要由季暖暖亲口告诉她。
此时此刻,最好将这件事放在心深处,无限期封存。
她知道季成阳的意思,况且暖暖连肖俊染上毒品这件事都没告诉自己,她还没有过自己这一关。肖俊,季成阳,这两个人是她们两个各自的秘密……她忽然觉得从小就在一张床上嬉笑打闹,睡一床被子还要扯来扯去的好朋友,和自己的距离就像是世界的两极。
最后,她只能选择,给暖暖发了简讯:
我和班长聊起你,我告诉她说暖暖在和我生气,所以没有来,但是下次一定会和我一起来参加同学聚会。对了,班长说你欠他一百块钱,我帮你还了。
她坐在卧室的沙发上,季成阳是真的累了。肯定这一晚上还有很多事,他都没有详细告诉她,这是她住在他家里这么久时间以来,季成阳初次在主卧的床上熟睡。
她出神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放下手机,去倒了杯滚烫的白开水。
回来时,看到手机上竟然有回复的短信。
心跳的有些不规则。
拿起来看,竟然真的是季暖暖的回复:
找的借口越来越烂,和我小叔一起越来越没脑子。
语气很轻松,像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虽然季成阳根本就是目睹整个事件过程的人,她不可能毫不知情……纪忆赶忙将玻璃杯放在沙发旁的地板上,拿着手机,想要给她回复,可写了好几句话,又都删掉……很快,手机又在掌心里震动。
季暖暖追来一条简讯:不用想怎么安慰我了。我明天飞机,等这事儿过去了再联系你。
纪忆回:嗯,好。
她多一个字都不敢发出去,怕让她多看几个字就会多出各种情绪。
等将手机放下,那从清晨季成阳回来就压在心口的巨石,或者说从上次两人最后一通电话后,就始终不散的悒悒,都慢慢消退。纪忆轻声轻脚地爬上床,掀起轻薄的棉被,钻到季成阳的怀里,他睡得沉,却还是很自然地将她的腰拉近自己,贴在怀里,胸口,继续去睡。
眼睛闭合。
鼻端都是季成阳身上的气味。
她的手,慢慢伸到他纯棉短袖下,去触摸他的背脊和腰。
就是这么触碰他真实的皮肤,才会觉得安心,而且这种地方,在睡觉的时候去抚摸,更多的是恋人间的依赖,和欲望没有太多的关系。
“怎么这么高兴?”他懒懒地开口,低声问。
“暖暖给我回短信了,她应该……没什么大事。”纪忆笑,用脸去蹭他身上的那层柔软衣料,“她回我,就肯定没事了。”
他被她情绪感染,也觉心情放晴。
季成阳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眼角眉梢折进去的层层喜悦,还有露出的一个小小的虎牙尖尖,低头,轻用舌间去舔她的虎牙,和软软的嘴唇。
这生活,瞬息万变。
他越发感觉到,人不是神,永远无法预料任何的灾难祸事。这种情绪原先只是在战场上才有,现在,在自己的生活里,也开始愈发浓烈。
季成阳承认自己有些趁虚而入。
完全是趁着她终于内心放晴,在此时,再用爱情和欲望将她彻底包裹住。
他没告诉纪忆的是,暖暖在他离开前问过,为什么会和纪忆在一起,难道不是对年轻女孩子的迷恋,他给的答案很直接:
他和纪忆之间的那些事横跨了太多年,不可能重演,也不会有人有资格、有机会再代替。
所以必须是这个女孩,必须爱,也必须是一辈子。
而暖暖的事情,也越发让老父亲坚持,一定要让他留在国内,不许在做战地记者这种危险而又没有保障的工作。理想和现实再次猛烈冲撞,还有那些他进入纪家前的幼年回忆,都在他的心底脑中不断翻涌。
一边是理想,一边是感情,不止亲情,还有爱情。
他一路回来不是没有嘲笑自己,你并非第一个战地记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就忽然有了儿女情长?
可此刻,再如何心如钢铁的男人,也会被爱情炼成绕指柔。
我爱的小姑娘,原谅我的自私,在临走之前想要完全彻底地沉淀这段感情。不止是你,这也是我这辈子所尝试的第一段和唯一一段爱情,会有纠结,想念,眷恋,依赖,也会有不安,醋意,烦躁,渴望,情|欲,所有情绪都是不定的,新鲜的,热烈的。
因为深爱,早已丧失安全感。
这一刻欲望压倒了所有的理性思维,在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是坚定的,倘若我能活到那么久,就一定会陪你到白首。
男人和女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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