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不肖生》第119章


辞。
【6】
冯老爷回府后便听下人来报,说是秦夫人已归府,正在他自己厢房那边的木工间做活;肖夫人带着阿继少爷还在书院。冯老爷一口气跑到二进东厢,见木工间的房间果然虚掩着。他推门进去,见那秦氏正给一块已经差不多成型的木胚钻孔。时值夏日,本就穿得单薄;此地闷热,又在干活,秦氏贪凉便敞着上衣,领口直要开到下腹,看得冯老爷直咽口水。
实则秦氏耳力好,早听到冯老爷往这边来的声音;本已思念成疾,真见到了人,竟不十分焦急了,只放下手中工具,笑道:“逸儿。”冯老爷傻笑着过来要抱他,反被秦氏阻止:”我一身的木屑,恐弄脏了你。”冯老爷道:“那便把上衣脱了。”秦氏道:”傻羊牯子,上衣脱了,做木工活的时候木屑便全沾在身上了。”冯老爷低头道:“我不嫌弃呀。那次在兵部,你脏兮兮的,我也不嫌弃你。”
秦氏哪里听不出他话里意思,此时却有心玩他,只道:”你从伯父那里回来么。我手头在做一把新弓,上次来家里的林公子你还记得么,可是只肥羊,咱们可得好好宰他几两肉。”冯老爷道:“那他也是羊牯子么?”秦氏笑道:”逸儿吃醋么?我家的羊牯子可就你一位,别无分号了。”
冯老爷见他不上钩,心想此人今日怎么如何不上道,都憋了一个多月别是憋出了毛病,正待再勾,却被秦氏抢白道:“阿继跟着肖郎还在书院。这孩子,玩也爱玩,坐也坐得住,拿着本书也能坐在那里看好久,也不知看懂了什么。”冯老爷道:”指不定是个好料子。”秦氏道:“你是想让他像你师兄那样考状元,还是像你这般做探花?不好,不好,还是像你师兄好,像你则又要招回一屁股桃花,我可招架不住。”冯老爷道:”此去青州,我正好寻着一块很是不错的榆木,你看着能做把好弓,或者别的什么顽顽。”秦氏道:“甚好,待会我看看,可给阿继做一把小弓,他总用得上的。”
又道:”前些日子地宝茶庄的人过来闹事,说是咱们家茶庄给工人的工钱太高,弄得他家工人都不肯给他家干,要跑到咱们这儿来做。”冯老爷道:“放他的屁。我付工钱,又不从他棺材本里拿,他急什么。”秦氏道:”正是。因而被我打回去了。”冯老爷往他身上缠,道:“你真能干。自阿继过来,你简直愈发贤惠了。”秦氏道:”别乱摸,说正事呢。你给多少工钱,虽说是由你高兴,但若真给太高,惹得同行纷纷不满,总也不好。我知你心思,但这也非一日之功……”
冯老爷道:“有些规矩要改,总得痛一痛。我如今虽做生意,但好歹白吃了那么些圣贤书,总得给百姓做点实的——这话说了自己都觉得酸。再说,我真给多了?也还好嘛。”秦氏笑着刮他鼻梁道:”是,是,还好。我知逸儿最好。”冯老爷道:“知我好你今日还一直躲着是何意?药吃错了,别是不堪用了?”秦氏道:”冤枉。我只是觉得此地脏乱……”冯老爷道:“我都不嫌,要你多嘴!”秦氏便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便把他抱起放到旁边摆工具的案上,又道:“我手还没洗,还得劳烦逸儿自己动手先。”冯老爷是真想他,于是也不在乎这点,二人便共赴巫山。
【7】
肖氏带着阿继从书院回来时正是晚膳时分,阿继看到冯老爷果然十分兴奋,在吃饭时便叫着要给他背今日新学的诗。闹哄哄用完晚膳,便给冯老爷展示他二叔新给他做的小算盘,又拉着冯老爷给他看自己最近写的大字。冯老爷看罢,大大夸赞他一番,又对边上的肖氏笑道:”师兄教得好,江左肖郎教书育人也很是厉害呢。”肖氏道:“你别给我灌迷魂汤。阿继聪明又用功,我在他这个年纪成天就念着玩。”阿继在一边道:”彧叔也爱玩么?”郁氏在旁道:“你彧叔很会玩的。”阿继见了郁氏便道:”逸叔,我还跟良叔学了飞镖,我玩给你看。”便跑去拿飞镖了。
冯老爷一想起郁氏那泛着蓝光的飞镖便心下战战,怨道:“阿继才这点大,你教他这个做甚。”郁氏道:”小孩子玩玩木头飞镖挺好嘛。他再大些,秦小白脸肯定要教他箭术,我这权当给他练练准头。”冯老爷哼道:“你还好意思叫人家小白脸?”郁氏道:”他那成天恨不能贴在你身上的样子,不是小白脸是什么?我虽白,但如此英俊潇洒……”冯老爷头疼道:“得得得。”
射飞镖时郁氏又趁机炫了一技,让阿继崇拜得要命;之后阿继又说要和冯老爷下棋。此时早过了阿继平日就寝的时间,看他开心,冯老爷也只得答应陪他下了一盘双陆,然后好歹哄着人去睡了。
待阿继睡下,众人各自回房,冯老爷便做贼般去寻肖氏。肖氏正在灯下读书,见冯老爷进来,笑道:”总算想起我了?”冯老爷一进门便闹了红脸:“这不是,你回来得晚么。飞羽虽带阿继也多,但平日在书院都是你看着他,师兄劳苦功高啊。”肖氏道:”你来就跟我说这个?”冯老爷赔笑道:“我……我来跟师兄告个假。今天实在太累,明日再补偿师兄可好?”肖氏道:”果然是这个意思。今日转了三家累了吧?你好好歇着去吧,我这儿可得做个登记。”说罢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本簿子来。
那本簿子模样普通,就是一般的蓝皮儿封面,蜡黄的纸,封面上空无一字。冯老爷一看这本子便欲逃走,被肖氏一把拉到腿上揽着,道:“子昂既然来了便好好看一下,我之前可有记错。”说罢哗啦啦翻到一页,指着上面的表格道:”那是你走前一天。”只见那天对应的那一列,四个姓氏对应的格子里都各印着一只线条简单但细腻流畅的燕子。肖氏道:“子昂说,我这儿记的可有问题?”冯老爷忙道:”没,没有。”肖氏便道:“那就好。我把今日的记上。”便见他拿了一支小楷,在最上一排的格子里写了日期,又从书桌的小抽屉里取了燕子印鉴,蘸了红油印泥,在郁、秦、柳三人对应的格子里印下。
冯老爷见他一个一个认真下印,简直如坐针毡,偏生又不敢乱动。待他师兄印完,取了毛毡细细揩去多余的印泥,问他:”子昂看看,我这印可下得都对?”冯老爷颤声道:“对对。师,师兄,你顶到我了。”肖氏淡然道:”无事。子昂这便休息去吧,现在回房还来得及看一篇赋再睡。”他这般大度,倒搞得冯老爷不好意思起来,主动提议:“要不我帮师兄……”肖氏道:”不必,子昂今日操劳……”
他如此说着,声音是和缓温柔的,冯老爷心下却紧张得很,便自抖抖嗦嗦解了他师兄的衣带,手上动作起来。既解决了,冯老爷便红着脸要告辞,肖氏从善如流道:“这算是子昂给的一点小小心意,我便不下印了?”冯老爷道:”这点小事,不记也罢。师兄说得很是。”肖氏这才笑着与他道晚安。
【8】
次日早晨刚用完早膳,阿继昨晚闹得太凶,今日贪懒起不来,众人正要去叫他,便见木棋儿兴冲冲来报:“杜姑娘来啦!”众人忙出门去迎,杜宛秋正从马车下来。他穿一件料子虽好却款式素雅的鸭蛋青的裙子,套一件群青的外袍,首饰虽看着贵重但也简单大气,想来是出门在外,便不作那官身人家妇人打扮,只如从前般以富家夫人的样子行走。
冯老爷见了杜宛秋,十分欢喜道:”杜姐!有六七个月未见了罢,我昨日才刚从青州回来,你今日便到,真是巧了。”他四个夫人在旁边听了心里各有千秋,各自嘀咕着怎么整治这看到仕女还是一副绿眼的样儿的冯老爷,面上却不显,只热切与杜宛秋招呼。杜宛秋不是一般深闺妇人,与这四人又相熟,便也大方见了礼。
几人进得大门,将杜宛秋迎到一进的堂屋,冯老爷叫上茶,又吩咐:“午间多备些甜口菜肴,杜姐喜欢的。”柳氏闷声道:”分明是你自己要吃。”杜宛秋笑道:“你看,你那点脾性,他们都一清二楚呢。”众人也跟着笑得各怀心思。
冯老爷道:”咳,杜姐你上次来因有急事便早早走了,这回不急的话可以多住些时日,我爹时常念叨你,阿继也喜欢和你玩。”秦氏在旁道:“你这样留人,给颜兄知道了,要恼的。”杜氏笑道:”我到扬州这边来,他知道有冯小子和你们几个在,其实放心得很。这次来主要是生意上有些事,倒也不急着回去。”冯老爷忙道:“既如此,便在这里住下吧,一进西厢阿继房间边上的客房空着呢。”杜宛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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