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藤》第4章


这时候很多从弄堂口经过的邻居,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米灵依,仿佛她成了一个傻子。
“哎哟,米灵依,不要离这个奥糟瘟人(苏州话:脏兮兮的不讨人喜欢的人)那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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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Chapter 1弄堂的六月(7) 
米灵依只是微笑着面对这些好言相劝的邻居,并没有辩解什么。
这个女人没有人认识,没有人知道她是谁,但她不疯也不傻,她懂得在流浪汉要侵犯她的时候拼命反抗。她只是从来不与人说话,也不向人伸手讨钱或食物,只有人们丢了的东西她才会去捡。她不是乞丐,米灵依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她。
从一年前开始她隔三差五便会在这附近出现,米灵依每次见到她都会给她送吃的去,然后就像现在一样蹲在她旁边看着她吃东西,直到她把东西全部吃完。
她从来不跟米灵依说话,更不会跟她说谢谢,但米灵依还是一如既往地给她送饭。
在米灵依眼里,每一个人都是应该被尊重的,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一袭华丽的长袍”。
女人吃完了东西,站起身来慢慢地走了。
米灵依看着她走远的背影,想象着她年轻时应该也是个美丽的女子,只是不知道她曾经遭遇过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也许这一切永远都只有她自己知道。
“记得没饭吃的时候来我家拿……”
(八)
妈妈把碗筷洗好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
米灵依和爸爸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着电视,妈妈把刚刚洗好的茶具从厨房里拿出来放在茶几上,米灵依在茶壶里装上了普洱茶,爸爸把烧水的小水壶放在了小电磁炉上烧起了水。
“这一两普洱是你舅舅刚寄过来的,可贵着咧,今天庆祝你毕业才舍得拿出来喝,要不然你妈妈就是留到你结婚都舍不得拿出来。”爸爸打趣说。
“有多贵啊?”米灵依好奇地望着爸妈。
妈妈望了爸爸一眼,笑着说:“还是不告诉你的好,要不然你可舍不得喝下去咯。”
“说嘛妈妈,到底有多贵啊?”
爸爸妈妈开始笑了起来,正要说话,就听见敲门声响了起来。
“我先去开门,等一下告诉我到底多少钱!”
米灵依快步走过去开门。
“妈妈,李伯来了。”
李伯带着一株常春藤进了屋,身后跟着七八岁的小孙子。
“喔唷,老李我弗(“弗”为苏州方言用词,是“不”的同源字,但比不的程度深一点)是说话不算的人,答应小鬼丫头的事岂能不做哉?”
米灵依说了声谢谢,从李伯手里接过常春藤,开心地观赏着。“从小我种了不知道多少常春藤,每次都不到两个月就死了,一点都不常春,这次希望借着李伯的福气,可真的要常春啊。”李伯听完哈哈大笑,十分开心。
米家夫妇招呼李伯坐下,刚好赶上第一泡茶。小孙子第一次来米家玩,一进家门就到处张望,东摸摸西碰碰,毕竟在这弄堂里米家的房子算得上是一座很不错的房子了。
米家的房子非常的宽敞,甚至连地势都比别的房子高。房子进了门左边是客厅,客厅后面是饭厅,两厅之间由一面薄墙隔开,再深入进去就是厨房和洗手间了。
进了门右边是一架木制的通向阁楼的楼梯,米灵依爸爸妈妈的房间就在楼梯旁边,也就是这幢房子最右边的地方。米家的客厅应该是家里最有特色的地方,靠弄堂那面墙的上方有一排宽大的玻璃窗,在房子外面看跟阁楼上的窗是平行的,坐在客厅里就可以看见外面的天气如何。
米爸爸说,有了这样一排窗子坐在家里就可以看到外面的一片天。
此时几个人坐在窗子下面的沙发上喝起了功夫茶。
“好茶啊。”李伯赞叹道,“这可是上好的普洱哟。”
“对了,还没说到底多少钱呢。”米灵依这才想起刚刚的事。
米妈妈这时笑着抬起一只手,张开了手掌。
“什么?一斤五千?五万?”米灵依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问。
这时米爸爸笑了出来,“乖乖,再给你猜一百次也猜不着,五万再加个零。”
“什么!等于说这一两就五万啦?”米灵依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以给弄堂口那个女人吃多少年的饭啊!”
李伯听了这个数字也呆住了,脸上的皱纹在一瞬间仿佛都绷紧了,然后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杯子里面喝剩下的一点赤色的茶水,赶紧把它送到嘴边,用力地吸干了杯底的水,随即发出“啧”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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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Chapter 1弄堂的六月(8) 
“我这老百脚(苏州话:老不死,这里是李伯对自己的谦称)还没喝过这么贵的茶咧。”
四个人于是就茶叶的问题谈笑了起来,米灵依拿了些糖果给李伯的孙子吃,小朋友便乖乖地坐在干净的地板上吃起了东西。
“这小赤佬。”李伯笑着说,“慢点子吃。”
米灵依捧着常春藤站起身说:“李伯您慢慢喝茶,我先给这藤子安个家。”
“去吧去吧。”李伯笑眯眯地看米灵依朝楼上走去。
米灵依带着常春藤上了楼,只听见李伯还在喃喃地跟爸爸妈妈反复说着,“老百脚我跟我孙子这么大的时候,你们这大屋子就在这儿咯。”
(九)
上了楼梯是一条短短的走廊,季子的房间在走廊左边,米灵依的房间在右边。走廊的尽头还有一间小小的杂物房,堆放着一些米灵依不舍得丢掉的小时候的玩具,以及一些家里不常用的杂物。
很多年前米灵依曾经悄悄量过,自己的房间和季子的房间只隔着三步路远的距离。可就是这三步路,她却走了这么多年都走不近。
整个阁楼其实只是一个几十平方米的空间,虽然并不宽敞,但光线很好,正午时候的阳光会透过窗子在阁楼地板上形成一个个浅浅的光晕,因此常年被阳光照射到的地板上慢慢地就形成了一小块一小块颜色较浅的不规则图形,又像是一个个小脚印。也许是时光或是记忆经过时留下的吧。
米灵依的房间布置得很简单,一张单人床,床单和被子是一整套的淡紫色,床头摆放着几只玩偶。床的旁边是一张书桌,上面摆着一台电脑和一些零碎的东西,书桌下面有一个小柜子,上面用一把小小的老式钢锁锁上了。再过来就是木制的衣柜和摆满了书的书架了。
米灵依进了房间,把窗台上原来种常春藤的盆子取了下来,枯死的藤子的根茎还埋在里面,米灵依用小铲子把泥土铲松,把里面那些枯如碎纸的根茎挖出来,然后很小心地种上了新的常春藤。
这个很喜欢藤蔓植物的女孩不知道已经种过多少次这种植物了,只是没有一次真正成功,但是她一直没有放弃过。
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一直那么执著地去做那样一件屡试屡败的事情,或许应该说并不只是一件,但这个女生就是有这样一种连她自己都不理解的信念,一直不断地给自己机会,给别人机会,即使真的不会成功。
“这一次你可要争气点啊。”米灵依对着常青藤喃喃道。
米灵依帮常春藤安好了家,浇上了水,然后放回了窗台上。正要把窗帘拉上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往楼下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窗子下面站着一个人。
季子房间的窗口下面是家门口那条弄堂,而米灵依的窗子是在另一面墙上,因此她的窗子对着的是另外的一条弄堂。那条弄堂的尽头是陆书杰的家。
她探出头去望了一眼那个人,那个人刚好也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大块头?你在那里干什么?”
陆书杰对着米灵依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刚刚出来打完电话。”
男生礼貌地对着她笑了笑,他的眸子在不太光亮的弄堂里显得非常清晰,似乎还在闪烁着微微的光芒。那上扬的嘴角形成的弧度,也让米灵依再一次有耀眼的感觉。
“你呢?在家里做什么?”陆书杰把手机放进了裤子口袋里。
“刚刚种完常春藤。”米灵依把盆子端起来,“你看,是李伯送给我的。”
“都多少年了你还没有死心啊?”男生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我看你啊还是不要白费力气啦,种不成功的。”
陆书杰说着,脑海里却突然出现了小时候的一幅画面。
那是一个早来的春天,树上的嫩叶还来不及变绿,只顶着嫩黄色的叶尖儿,无力地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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