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_长耕》第22章


那大少爷呢?他是否还有一丝真心?对我?
“大少爷……”我含糊启齿,神色凄然地哀求他,“饶了二少爷一命吧。”
大少爷冷笑出声,“那个女人处处算计,又何尝想过饶我一命?松娘何其无辜,怎么就没人饶她一命?如今我不过是夺回我应得的东西,何错之有?”
终于,大少爷还是冷冷说出拒绝的话来。
一切皆已尘埃落定。
我很悲伤。为了能向他靠近,我走过漫漫长路,沿路坎坷风波风霜摧脸,就在以为已经看到一点希望的时候,他却提醒我,那不过是镜花水月,压根儿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他一直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自松娘离世,他便也跟着抛去最后的一点慈悲,本以为自己能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他于世上唯一的慰藉,此时看来不过是可笑的自作多情。
第20章 分道扬镳
是啊,一切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突然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然而,难道大少爷不也如此吗?我望着他,说:“大少爷,你本来并没有错,你是受害者。然而,江璘和绿菡姑娘不也是跟你同样的无辜之人吗?他们又何错之有呢?”
我不明白我的话哪里好笑了,大少爷突然仰起头来,大笑起来,笑得几乎停不下来。
他几近笑出眼泪来,对我说:“可笑!无辜?江璘他怎么会无辜呢?斯人无罪,奈何怀璧其罪。他的罪孽便是投胎做了蒋氏的儿子!他的罪便是他母亲带给他的。”
简直是强词夺理!那一刻,我怒极反笑,嗤笑道:“既然如此,你所遭的罪也因为你是先夫人的儿子!?”
“阿柴!”大少爷暴喝一声。
这声暴喝响彻山野,树林里的飞鸟受了惊扰,一瞬间齐齐拍着翅膀往高空飞。
大少爷哗的一下大步上前,一手牢牢掐住我的脖子,将我举起,他怒目圆睁,手上青筋突突地暴起。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疼痛在一瞬间抵达,我喉咙似乎已经被捏碎,渐渐呼吸不上来。
我用手极力去掰开他,挣扎着身子,仍是艰难地说:“你……这样……和蒋氏,又有何区别?”
大少爷的脸可怕地扭曲着,几乎贴在我脸上,眼珠子放出狠辣的光,一字一顿说:“阿柴,人和人在这点上本就是无区别的。”
说完,手一松,我整个人无力地滑落到地上。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涌进肺里,我感到喉咙撕裂般疼痛地,剧烈地咳嗽起来。
呵。江璘有罪?那绿菡姑娘呢?她又做错了什么?我双手撑在泥土地上,仰望大少爷,嘶哑着说问他:“绿菡呢?绿菡姑娘又欠了你什么?”
大少爷拂了拂翻起的衣摆,负手站在我面前,说:“她不欠我什么。”
“那她又犯了何罪?”
“她也没犯罪。”
我摇了摇头,否定他,“不对,不对……”
“呵。她有罪。”我冷笑起来,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看着大少爷,说:“她的罪就是太蠢了,她太蠢了,愚蠢地爱上了你,愚蠢地为了你牺牲自己……她为了你欺骗江璘、辜负江璘,现在她的良心日夜受折磨……她有罪、她有罪……”
我难以抑制地狂笑起来,笑得眼泪直冒,“我也有罪,是不是我也得死?”
大少爷脸色忽的一下沉下来,缓缓吐出几字:“你与他们不一样。”
我摇摇头,冷冷地看向他,口齿清晰地否定道:“我跟他们没什么不一样。只要你想,你随时可以让我在这个世上销声匿迹。”
大少爷眼神闪烁一下,很快又镇定下来,摇摇头说:“你在胡说什么。”
我心里冷笑,继续开口道:“大少爷,其实你早就想要我的命了,不是吗?你不是一直问松娘临死前到底跟我说了什么吗?我现在告诉你。松娘临去的那天清晨,她死死抓住我的手,让我不要怪你。”我狠狠盯着他,缓缓说道:“她怕有一天我知道真相,会恨你,会害你。”
大少爷无为所动,漠然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难道到了这种时候,你都不肯对我坦白?又或者你对所有的人都只有小心翼翼的谋算?
我盯着他愈发冰冷僵硬的脸,心中犹如刀割滴血。
“大少爷,我在说,其实我跟江璘和绿菡姑他们一样。大少爷你轻易就能要了我们的性命,不是吗?只要是你前进道途上的绊脚石,你就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
“你给我治膝盖的那袋药粉,里面下了毒|药——你当时是要我死。你现在同样可以要我了我的命。你说,我跟江璘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我一边说着,一边注视着他的反应,可他自此至终都没有露出一丝被拆穿的窘迫,以及哪怕一星半点的悔意。
绿菡姑娘,你又怎么会如此看得起我,以为眼前这个男人能够被我劝服呢?当初如若不是松娘心软,在水粉汤圆里放了解药,恐怕此刻我也早已无声无息长眠地底下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大少爷觉得这还重要吗?”
“你现在是在跟我翻旧账?”
我笑了一下,反问道:“大少爷,你觉得我是在翻旧账?”
他淡淡扫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我给过你机会的,在群芳楼。那一次带你去群芳楼是想给你一个下马威,如果你愿意归顺我效忠我,我是考虑过给你解药的。你原是那个女人派来的人,我不得不防,给你那个机会,已够冒险,可你……”
我帮他将话接下去:“可我不识抬举。”
大少爷看了我一眼,那意思无疑就是我猜对了。
“如果松娘没在水粉汤圆里给我下了解药,现在就没有我阿柴这个人存活于世上了。大少爷,你想过吗?”我定定地望着他,企图从他眼里看到一丝悔意。
然而,自此至终都没有。
“阿柴,别跟我说如果。”大少爷再次开口,声音如同冷浸浸的江水,“在你之前,蒋氏给我送来过数不清的婢女,你知道她们都是什么下场吗?”
我冷笑道:“她们恐怕在九泉之下,唤少爷偿命吧。”
“偿命?”大少爷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直笑得身子都抖动起来,冷声说:“我只怕她们不来索命呢。”
大少爷像是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残忍,“我赐了她们棺柩一副,也算是不枉主仆一场吧。像她们,便没有机会在我面前说‘如果’二字,可是——阿柴,你不同,你有这个机会。”
到底我的性命在他眼里是什么呢?难道就像曾经那些婢女,像绿菡,像江璘,我们这些人的性命根本什么都不是吗?
这个时候,我已经笑不出来了,只觉得整个人疲惫得提不起一点劲儿。
我慢悠悠说道:“这个机会并不是你给我的,是松娘给我的。大少爷,我膝盖上的伤口至今留着疤痕,恐怕此生都难以消除,当初你给我下的毒,仍然留在我体内,你不是都清楚吗?当|日,你不也准备赐我一副棺柩吗?所以说,我跟她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大少爷沉默良久,才摇摇头,说:“至少我现在不会要你的命。”
“是吗?”我高兴不起来,“大少爷,你说我与他们不同。其实有什么不同呢,只不过我多陪了你一段时光。”
大少爷对我的示好,从来是在他难过脆弱的时候,只因为那时候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
他对松娘好,因为松娘如他母亲一般从小陪着他,照顾他长大。他对我比旁人好,因为我陪他走过最艰难的一段路,他在鬼门关转悠的时候,在松娘离世的时候,那些于他而言最为艰难的日子,都是我陪在他身边……
就是这样,也只能是这样。
再多其他的感情,恐怕是不会有了。所谓情深,不过如此。
大少爷始终没有否认我的话,只沉默地俯视着我。
我不知道他眼里的深沉代表了什么,是怜悯,是冷淡,抑或是厌烦?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问他,“为什么不是绿菡姑娘?为什么选了我?”
“阿柴,注意你的身份。我早就提醒过你,你有点小聪明,但是要警惕别被小聪明误了自己。”那是那天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铭记于心。
那天祭拜,我们最后还是没有成功地放河灯。
我提着装有河灯的竹篮,颓败地跟在大少爷身后下山,最后无言地将竹篮交还给绿菡姑娘,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她一眼。
不知为何,到了后来,我总是回想起那天我们下山时的情景:时近傍晚,山风吹响林木花叶,漫天的火烧云跟着一点一点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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