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来自远方之名》第304章

作为一个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生物，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任何属于人类的美好事物，比如爱情，所以，当它真正产生并呈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那个时候的我因为受了重伤而出现短暂性失忆，并且智商倒退的很严重，却没想到竟然会被人给救了回去，在二十一世纪的大都市里，很难碰上那种会随随便便就将陌生人带回家的傻子，可我不仅遇到了，而且还一次就是两。
其中一个是叶心，另一个就是郝义。
最初，我只是被叶心身上亲切又温柔的气息所吸引，她身上有妈妈的味道，不论是不是人类，孺慕就是生命的本能，所以，心智倒退的我便遵从本能的亲近她，听她的话，把她当成母亲般尊敬着，可是，她却因为工作需要而暂时离开，并将我交给她的朋友郝义照顾。
相比于我来说，郝义是个很普通的人类，但相比于绝大多数男人来说，他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贴心人。
他会煮很好喝的粥，会做很美味的菜，会拿冰淇淋巧克力哄我吃饭，会在我睡着的时候为我盖好被踢掉的被子，会陪我一起看动画片，会带我上游乐场，会……，他会做很多很多的事情，而这些都是我不曾经历不曾感受过的，不知不觉中，我渐渐习惯了他的照顾，习惯了他的好，习惯了他陪伴的日子。
我的心智慢慢恢复，却从来没有在乎过记忆的缺失，只是任由陌生的情感悄悄萌芽，茁壮成长，我一直认为，只要郝义真的爱我，而我也爱着他便已足够，其他的都不要重要，却没想到记忆竟然会在那种情况下复苏。
郝义说我没什么春秋季节的衣服，他怕我会在换季的时候着凉生病，便找了一个休息天带我去大卖场，我们在那里遇到了叶心，她一靠近，我就本能的亲近她拽着她的衣服，沉浸在她温柔的微笑中，可是，没说几句话，她就被一个男人接走了，而我和郝义便直接进去卖场买衣服。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郝义让我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而他自己则去厨房准备晚餐，不一会儿，门铃突然响了，我也没多想，便直接丢下控制器跑去开门。
可是，门外等待我的并不是什么客人，而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我本能的后侧，险险躲过，却被紧接而来的疯狂攻击给打得措手不及，我本能的失声尖叫，郝义立刻从厨房里冲出来。
他只是个普通人，真的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他甚至连一点基本的拳脚功夫都不会，更加不可能抵挡那连我都不能避开的危险凶器。
当他倒下的那一刻，我整个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就无法思考，更加忘记了该做何反应。
狰狞的刀痕一直从他的肩头拉到小腹，血淋淋的伤口外翻，一下子将他的半边身子都染红，血水在他身下静静流淌，刺痛了我的眼睛，也炸开了我的记忆。
怒火一瞬间将理智燃烧殆尽，顺着记忆回来的还有自己的力量，我不顾一切的向凶徒展开攻击，不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要他们死，要他们用命来平复我的恨意。
可是，叶心出现了，我的记忆已经恢复，足够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便不再对她保有那种奇怪的亲近，但我知道她是郝义的朋友，她绝对不会害我和郝义。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我自愿被她抓回SPL，并交代了一切事实，她救活了郝义，并为我争取到自由的机会，虽然有一定的限制，但只要能跟郝义在一起，我也知足了，只是这份满足却并未维持多久。
郝义死了，死得悄无声息，除了一具冰冷得没有血液的尸体，他什么都没留下，唯有那双大睁的空洞眼神在诉说着自己的无辜和不瞑目，那一刻，我觉得心好痛，痛得几乎难以忍受，却一点都哭不出来。
所以，当叶心出现时，我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她的身上，我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她不太正常的表现，就仿佛……她知道有人会死一般。
可是，明知道有人会死，为什么她不救郝义？为什么不救他？
我掐着她的喉咙，手上下了死力，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想杀了她的，她却没有反抗。
我知道以她的精神力要将我震开是易如反掌的，可是，她只是象征性的挣扎着，完全没有使用异能，但当时的我完全被嫉恨吞噬了理智，要不是戚靳舞突然出现发难，也许她真的就要死在我手上了。
可饶是如此，她却还是差点流产，望着那些沿着她腿肚子滑落的殷红液体，我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又愧疚又心痛也有失望和绝望，如果郝义不死，我也会很幸福，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也会当一个好妈妈一个好妻子，即便百年以后要继续一个人孤独的活下去，至少我曾经有过幸福的百年，可惜，这一切都随着郝义的离世而变成了泡影。
我应该祝福叶心的，因为她有一个像郝义那样贴心的男人！
不过也正是她的意外让我清醒过来，“死者已矣，生者还在”，郝义代表爱情已经消失，但我还拥有着友情和“亲情”，虽然一直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但我看得出叶心的真诚，她是真的把我当成是朋友，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在乎，就像是……就像是认识多年的至交，亲人一样。
我已经失去了郝义，但我希望她能够幸福，至少在她快乐甜蜜的时候，我可以试着将她当成是自己，那样我会觉得，郝义并没有离开，他许给我的未来仍然存在。
而我也的确亲眼见证了叶心的一生，知冷知热的贴心丈夫，懂事可爱又孝顺的儿子，漂亮甜美又淘气的女儿，尊师重道的弟子、功成名就的努力、长命百岁的快乐，以及子孙满堂儿女绕膝的幸福。
她的百年人生是独一无二的，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如果说，叶心是我这辈子最羡慕的人，那我这辈子最同情的人就是百里墨，那个和我一样同属于不死不灭之非人类的存在，他因为我的一句话而甘愿动心动情，可惜，爱情之于别人是美味甜蜜的佳肴，之于他却是上瘾的毒药。
他一直觉得自己过去的人生很痛苦，我却认为爱上叶心才是他悲催的开始。
他爱上了叶心，却只能看着她与戚靳舞相知相许，儿女成群；陪伴他们近百年，最后也只能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直到叶心死的时候，他都不曾得到她一句“喜欢”。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人生三苦，他一人就占了两苦半，所以，看着他，我觉得自己其实还不算太惨，心里一下子就平衡了很多。
在叶心死后，我曾经想过要陪着百里墨慢慢走下去，毕竟，我与他是世界上唯二不死不灭的怪物，可惜，他不需要，我也没那本事。
最后，我死了，死得很奇怪，很莫名其妙，很无辜，很无奈，很杯具，也很悲催﹦﹦！
总之一句话，我死在一个外星人的手里，在生活了两千多年后好不容易熬到星元历，却被个可恶的外星生物给整死了，虽然身体是经过魔鬼花改造的，但毕竟打架并不是我的强项，我的肉体被那些外星人给吞噬得连骨头都不剩，却在灵魂快要消散的时候被百里墨给拦截。
他救了我，让我以另外一种方式生存下去，其实，我一直认为能够死去也是一种幸福！可是，他却亲手毁掉了我这份幸福……，我真的不知道该谢他还是该恨他。
不论是谢还是恨，最后我仍然选择了留下，选择了帮他，只因为他问了我一句话，他说——
你想不想再见到叶心？！
想。
这是我最真实的回答，经过近三千年的岁月，郝义的样子已经在我的记忆中变得模糊不堪，但这并不影响他是我唯一爱恋的事实，可是，叶心却在我脑海里清晰成像，不仅仅是因为最初那份本能的孺慕，也因为那七十年的相识相伴。
我想见她，想见那个曾经被我当成是自己幸福影子的女人！
可是，当她真的站在面前时，我傻眼了，原来，被人类载入史册、天门的当家主母，赫赫有名的精神系大宗师叶心也有如此纯洁又小白的年代？！
果然，人类的进化是可怕的，是诡异的，是无迹可寻的，我突然对地球联盟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啊～，成为宇宙主宰的日子大概已经不远了……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