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弦等着歌》第30章


我使劲地摇着头,说:“爸,我没事!爸,你抱抱我吧!”
爸以为我受了什么委屈,抱着我,哄着我:“谦谦,你知道吗,爸爸的中篇小说发表在一本大型文学杂志上了。”
我顿时兴奋起来,大声地叫着,然后又扎进了爸爸的怀里。我在他的怀里感受到了父亲的温暖和父爱的力量,我激动地抬眼望着爸爸,说:“爸,我太高兴了!爸,我爱你!此时我很幸福!”
爸的身子在我的这句话里震动了一下,他将我抱得更紧了,生怕我会离开他似的。他那双粗大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发,动作是那么温柔,那么小心。我可以猜测他也落泪了,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抬头望向窗外,那片枫树在夜的笼罩下宛如深邃的精灵,见证了我和爸爸这一场感动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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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弦等着歌 第十二章(1)
外边,一直下着雨。然而这一次的秋雨下得有些怪,一改以往的那任温柔与缠绵,反而像是受了委屈似的纷纷洒洒,甚至有些鲁莽。雨声像夏天雷雨般火辣辣的,又像是大嗓门的婴孩被打了屁股在哭。那片枫树在风雨中反抗着侵略和蹂躏。
我茫茫地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天,窗外的雨。上午吊了两瓶点滴,医生也来过一次,说是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看过了爸爸发表的那篇小说,感觉特别好。爸的小说以一种丰富沧桑的感情魅力,把我带进了一个与我相隔遥远的陌生世界。我被那个世界里的男女主人公的真切生动所吸引,被人物起伏跌宕的思想情感所吸引,被那一股质朴的力量所吸引。我被感染了,被打动了,不得不一再中断阅读,因为夺目而出的感动的泪水时不时地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带了一种激动而又惘然若失的情绪,我几乎怀疑这文中的主人公就是我爸妈了,可是这“怀疑”却是毫无根据的、毫无理由的,只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中午的时候,几个同学又来看了我一次。但是夏黛萍终于没有来,然而我也意外地发现,万小路也没有来。
陆小琴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于是说:“黛萍一上午都是恍恍惚惚的,还和万小路吵了一架,这次吵得很凶。黛萍很伤心,眼都哭肿了……”
她肯定还在生我的气,我多么希望昨天那一番话我没有说过啊!可是,我已经收不回来!此时,我只有在心底默默地请求她原谅我,我们还是好朋友啊。
雨,下得更猛烈了。
我将注意力转移到陆小琴身上,看着她那白皙*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愁绪,我握住了她的手,说:“小琴,你还好吗?”
她挤出一个微笑送给我:“我挺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我相信我会调节得很好!”
我朝她鼓励地点了点头,两人的手握得更紧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松开了我的手,从口袋里谨慎地掏出一封信来,趁爸爸没注意,悄悄对我说:“有你一封信,不知道是谁写给你的!怕你爸多疑,所以没让他知道,偷偷给你。”
一听说有我的信,我就知道是杨叔衡无疑了。我紧张地将信接过来,那信封上俊秀潇洒的字一入眼,我就有些兴奋,心里头感觉到了强烈的安慰。但我还是红了脸,火烫火烫的,心跳变得快速起来,慌张地将信塞到了枕头下面,然后假装十分自然地和陆小琴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他们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爸爸也出去送他们了。我在确信不会有人马上出现之后,忐忑不安地从枕头下迅速拿出了那封信。那不是普通的牛皮纸的信封,而是很细巧的绯红色的信封。我小心翼翼地撕开它,也是小心翼翼地抽出里面的浅绿色的信笺,折得很工整。在打开的时候,从折缝里溜出来几片鲜红、细巧的红叶,像几只蝴蝶一般飞出来,落在我的手上。这一刺激神经的东西,使我不知不觉地沉入迷离的幻想世界中去了。我简直要停止呼吸,脸颊上更是一片火烫。愣了好一会儿,我才打开那张信笺,里面有一首他即兴随手写成的诗:
月上黄昏秋愁逼,
红灯雕梁窗台西。
寂寞雀鸟寂寞巢,
去往何处寄相思?
倚楼把酒悄悲泣,
入了愁肠笔难提。
那厢落花弦断声,
只往何处寄相思!
诗下还有一段话:“雨谦,得知你生病住院了,我很想过去看你,可是又觉得不妥,所以只有怅惘。如果可以,在你爸爸不在的时候,给我电话,我赶过去看你!小诗一首,聊作安慰,寄以真假,你自明了!”下面还写着他的电话号码。
琴弦等着歌 第十二章(2)
看完这封信,我心头又酸又甜,不知是好过还是难受。这一纸情真真意切切,好像是一阵猝然卷来的狂雨飙风,将我一下子淹没在其中。我的心里像瞬时流过一股十万伏的高压电流,将我当场击晕了。而那首小诗,更使我的心房膨胀起来,挤迫得我连最基本的呼吸都困难了。“寄以真假”,我怎能不明了?他的问候,他的关切,他的喜欢,我怎么会没有感觉呢?可是,我这样一个平凡的女孩,怎么招架得住这种缘分的袭击呢?我只有接受啊,我无法逃脱!
一根细长的睫毛轻轻地落在了信笺上,载着它的,是我的泪。
走廊里传来爸爸的脚步声,我慌忙收起了信纸,来不及按原来的折痕叠起来就胡乱塞进了信封,努力抑制住兴奋和眩晕。
爸爸带了一些吃的东西回来,在我身边坐下,钻研着我的神情,说:“谦谦,你这一个月怎么老是恍恍惚惚的,像是有什么心事……”
“哦。我自己并不觉得……可能是这病的原因吧……”我梦幻似地说着,尽力将自己的心态和声音放得平静,但我发现有些困难。
爸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但是你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气,常常一个人无缘无故地发笑,或者望着半空发愣。”
原来,我的这些细微的一举一动都在爸爸的视线之中。我没有什么可以辩的,只是低下头去。
爸递给我一个苹果:“谦谦,要是有什么心事,你告诉爸……”
我小心地咀嚼着苹果,含糊地说:“我知道……爸,你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今晚你就别来了。”
爸马上反对了我的建议:“那怎么行?这个病房里只有你一个人,我怎么能不陪你呢!”
“爸!”我轻喊着,“你看我现在没什么不舒服的,医生也说明天可以出院了……”
“是呀,明天就出院了,也就那么一个晚上,我不会累的。”爸接过我的话,说。
我心里着急了。此时,我内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见到杨叔衡。这个念头像熊熊大火一般燃烧着我、吞噬着我。我不得不找寻一个合理的借口让爸回去。我的心头突然滑过一个想法,让我全身的兴奋因子再一次活跃起来。
“爸,夏黛萍晚上想来陪我……她心情有些不好,想和我说说话……”我故作平静,事实上,这个谎言还没从我的嘴里说出来,我就脸红了。我低头紧张地等待着爸的反应。
“哦……”爸轻轻地应了一声,说,“刚才我无意间确实听见你那几个同学在说,你那个朋友夏黛萍这些天心情很糟糕……”
听到爸这样说,我就放心大胆了许多,撒娇地轻轻摇着他的手臂。爸笑着点头答应了。虽然我的谎言和表演很成功,但还是从心里觉得对不起爸爸。
为了能让爸爸放心回去,我吃了好多东西。爸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等我猜测爸爸已经走远了之后,我就下了床,披了件衣服,在医院服务部的公用电话给杨叔衡打电话。这样几个简单的数字我按了好几遍都出错了,我简直不知道该怎样形容那时的感受和心情。在正确按下号码之后,“嘟”,只呼叫了一声,对方就接起了电话。
“何雨谦?”杨叔衡的声音快速进入了我的耳朵。
他竟知道是我!我又被这样一个细节感动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安静而羞涩地答道:“是我。”
显然,他在话筒那边激动着,像个吃了蜜糖的小孩子似的,说:“我可以去看你吗?”
琴弦等着歌 第十二章(3)
“你来吧……我爸回家了,晚上也不过来了。”我轻声回答。
他笑出声来:“你需要什么?我给你带上。要不要什么吃的?”
“只要你过来。”这样一句话竟然出自我的内心和我的嘴!连我自己都感到十分意外了。
挂完电话,我心里更加七上八下了。此时的我,是遮着红盖头的新娘,充满着娇羞和期待、紧张和憧憬。我又把那首词默念了好几遍,心里想着到时他会说些什么,我又应该说些什么。
外边,雨还是没有停。雨天的夜来得格外早,夜幕一拉下来,雨就变得有些缠绵,像红纱帐里爱人间的呢哝情话。
六点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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