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到时间的尽头》第31章

“我们先在这里躲一会儿吧。望望？怎么了？”他停下了奔跑的脚步，转身看着我。
愣了一下，收回飞散的神思，摇了摇头。
身上没了雨水的打落感。
雨停了？
不是。
这才发觉我们已经躲在了一个小亭里，很简陋的田间小亭。
向四周看了看，小亭里堆放有一些木材和稻草，还有张小木桌和小板凳，估计这是周边农家人在田里休憩和躲雨的避所。
“把头发拧干吧，否则又要生病了。”他看了我两眼，叮嘱我说道。
“哦……”
左手从他的手中抽出了，但心却留在了那里，拿不出了。
长发因雨水而吃重，服帖而下。
三两下地，随便拧了拧。
他向亭外看去，似乎在研究这雨到底什么时候会停下。
忽然，我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刚才好像说了——
又生病？
又？
什么意思？是指那一次吗？又或者，只是顺口一说而已？
抿抿唇，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看着亭外的雨，静静地。
心里，笑笑。
他不知道，就在他看着亭外的景致时，他自己也同样是一幅景致。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是的。
他是一道风景，他装饰了我的梦，那一个偶尔出现在我脑海里的相同的梦境。
紫色花瓣雨下的他。
雨，还在下。
静谧的雨水似乎冲走了尴尬的气氛，让一切变得自然而然。
就好像现在，我站在他身边，他站在我身边，这样的位置，这样的我们，再自然不过。
、拿我心，换你心（4）
第十二章拿我心，换你心（4）
“今天……累吗？”过了很久，他轻轻地问了我一句。
愣了一下，我反问道：“你呢？”
他也没回答，而是继续问道：“下午教完孩子们画画后，你就不太对劲。是发生什么了吗？”
“有吗？没有啊？”我摇着头，无辜地质疑他的猜测。
“那你怎么拿着水彩笔当粉笔用？那你怎么把粉笔当做笔咬在嘴里？那你怎么手上拿着筷子还在找筷子？那你怎么光吃白饭不知道夹菜？那你怎么跑错……”
“停！——”
我大惊，摆着暂停的手势，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算我怕你了，最后那个尴尬的事情可以不要提吗。
“到底怎么了？”他没有任何表情地盯着我。
扯出一丝笑，是的，我到底怎么了？……
他嘴角稍稍一抿，“是……因为看见那些孩子……所以你为他们难过？”
为他们难过？
有过，但不是全部。可是，我却无法说出口。
终是点了点头。
对他说谎，我不愿，可是又只能如此。
他转过头继续看向亭外的雨水，没说话。
小亭的檐角上，一串一串的水珠从上方连接到地面，把断层的空间全部拉进雨的包围中，世界里只剩下落雨的声音，滴滴答答地铺天盖地涌来。
滴滴答答。
“你知道吗？”他说，“曾经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心中一颤，抬头看向他。
明明离我那么近，可我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雾里花，水中月。
“六岁的时候，爸妈出车祸后留下我一个人，然后就被送到孤儿院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不过，后来外公来把我接回去了……”
忘记了眨眼睛，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说话，忘记了心脏要跳动，也忘记了自己。
这突如其来的震惊，把我滞留在了时间的缝隙里，久久地。
久久地。
就像一个看童话故事的女孩，她以为王子从开始到最后都是故事里最幸福的人，因为王子的父亲没有娶恶毒的王后
，因为王子不用忍受在刀尖上跳舞的疼痛，因为王子没有善妒的兄弟姐妹，因为王子没有受到巫婆的诅咒……
却原来，她错了。
他说的很简单，那一段经历被他几句话就概括了。
可是，我知道，这不是几句话就能诠释的。
他的过去，只属于他的故事。
悲也好，喜也罢，终是他自己的故事。
我不知道此时还能说些什么，安慰他？亦或是安慰我自己？
心痛。
他笑了笑，说道：“因为是人，所以容易受伤，可是时间久了，也就淡了……所以……你不用为任何人而感到难过……明白吗？”
明白吗？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的笑容依然跟以往的一样，只是这样的他，让我心痛。
而我却无法表达这种痛，只能这样看着他而已，好像只有这样，我们心中的痛才能少一点，再少一点。
李铎，怎么会这样呢？
原来，八年太少了，我对你的了解，真的是太少太少了。
眼圈里有些雾气，如果痛的话，是不是说出来就会好一点呢？可是如果连说的权利也没有了，这样的痛，我又该拿它怎么办？
……
“没事的……真的……否则我也不会这样在你面前，这样坦然的说了……”他揉揉我的头发，“没事的……望望不用怕……一切都会过去的……”
不用怕，一切都会过去的。
那一瞬间，忍了很久的两行泪水，从眼眶中滑落，默默地，无法阻止，也不能阻止。
这个时候，没有人分得清是泪水，亦或是雨水，所以，我可以自欺欺人一次了。
也许，如果当时也有谁能这样摸着我的头、安慰我，是不是那些悲剧就能减少一点了？是不是当时的我就会坚强一点了？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因我而受伤了？是不是妈妈就不会离我而去了？是不是就没有遗憾了？……
鸡蛋小人的永久遗憾……
无法弥补……
因为这个世界没有时光机器，而我又没找到我的哆啦A梦。
……
“高三那年……”我
试着碰了碰他的手，想要汲取一点勇气。
他好像知道似的，转而握住了我的手。
我说：“那年……妈妈去世了……我休学了一年……”
这是我第一次说出这句话，这不是故事的所有真相，可是我却花了三年的时间才把这句话说出口。
就在此时此刻，只说给他听。
好像这个世界，只有他能明白一样，也好像这个世界，我只会说给他一个人听一样。
只是，现在的我还是不能把故事完整的说出。
我的伤没好、我的心还是会流血。
也许有会好的一天，也许永远也没有……
也许真相只有时间知道了……
他没有再追问下去，因为只有痛过的人才会懂，有些事，不能问，只能等。
等到某一天，风淡云轻，时光静好，我会自己说出来……
“过去可能没办法改变……不过，只要你愿意相信……一切会好的……”
如果我说，我想去相信，是不是真的一切会好？……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揉着我的头发说的那几句话的真正含义，后来的我常常在想，如果当时我们都能坦白的话，那么之后是不是就可以少走一些弯路了？少浪费一点时间了？少伤害一些人了？
只是，我说过的，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没有重来的机会……。
、拿我心，换你心（5）
第十二章拿我心，换你心（5）
不知不觉中，雨停了。
田间的蛙声混合着蟋蟀的歌唱声，再次拉开交响乐的前奏幕帘。
只是夕阳已逝、夜幕已降，头顶一片星辉斑斓。
一轮明月高挂苍穹，斑驳的微弱光亮倾泻在我们踏往回去的道路上。
我突然意识到该给张茜发短信说一声，毕竟为了躲雨我们似乎失踪挺长的一段时间了，不知情的其他同学会不会担心了？
会不会以为我们坠入悬崖、跌入深谷，亦或是落入陷阱中？
想到这，我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然而这才发现——关键时候竟然没有信号！
没有信号。
想报平安都不行了。╮（╯_）╭
“怎么了？”李铎低头看见我正在苦恼地摆弄着手机。
我把手机上下左右四处晃，想要在空旷的田野间找到可能的信号空间，可惜，没成功。
“没信号……我想给张茜发个短信，他们俩不会以为我们失踪了吧？会不会已经报警了？会不会非常担心？”
会不会正在漫山遍野地搜索？
李铎轻笑一声，“放心，她不会这么笨，林硕更不会。”
“为什么？”
如果换做是我，我就会这么做的呀！
“因为有我在。”他理所当然地说道。
心动了。
然后，干笑几声。
“呵呵……这样啊……呵呵……”
无边的旷野中，世界如此之小。
仿佛，
只剩下我和他在其中行走。
昆虫的鸣奏曲伴随着我们的脚步声，似乎别有一番乐趣。
过了一会儿，他问我，“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明天？明天9月5号。”
他看着我。
于是，我继续补充道：“星期一。又要上课了。”╮（╯_）╭
“哦。”
……。
然后，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的下文，我也只能闷着声走路了。
突然他又问我：“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