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惊梦》第10章


“大哥可别这样说,”晋容赶紧道,“咱们兄弟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手足情深,谁当王爷有什么分别?何况如今大清国力衰败,洋人四处割据,南方也正动荡。你我就算真当上了王爷,又有几年富贵可言?”
晋恂仍是笑着,手中的折扇在晋容头顶一敲。“同你说句玩笑,你倒先急了。我在你府上进出几日,替你想了个逃出去的办法。你若是被额娘抓住了,可千万别说是我出的主意。”
说罢先起身去关好门窗,这才凑在晋容耳边细细说了。
冯班主听闻寂川回到家中,当即买了补品来探望他。
“许老板好生修养,少了您,咱们戏班可真是大失颜色,步履维艰呐。”
说的都是些不要紧的客套话,但内里的意思寂川都明白。班主是最会识人眼色的,一个字也没提到晋容。
“冯班主放心,我的嗓子没事,再休息一阵,能上台了,一定立刻告诉您。”
他如今这般憔悴,倒不是因为那豌豆黄里的毒。心里头看不见的毒,才更浓烈伤人。
他并不知道,当红青衣被人下毒的事情早已在京城里传了个遍,口耳相传,添油加醋,说成了一段师傅嫉妒弟子才华,玉石俱焚的传奇故事,外头多的是人想一睹他的风采。
“那我就静候许老板佳音了。”
冯班主得了他再三担保,这才放心走了,前脚刚迈出门,恰好有个衣衫破旧的菜贩子将担子卸在门口,看样子是想停在寂川屋檐底下乘凉。
“去去!到别的地方去!”冯班主甩着手里的扇子,要将那菜贩赶走。
菜贩的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脸,寂川只道他身形有些眼熟。一个卖菜的粗人,怎么会这样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
到底是宣儿眼睛尖,一眼看到那副担子的其中一个竹筐里露着半条猫尾巴,赶紧走过去拉住那卖菜的小贩。
“冯班主不认识,这是给咱们家送菜的!”宣儿道。
“噢,原来是这样。冯某失礼了。”冯班主嘴上这样说,却看也没看那菜贩一眼,反倒是回头又冲寂川鞠了一躬:“许老板您安心养病,我这就告辞了。”
冯班主一走,宣儿立刻将菜贩拉进院中,闩上了门。“贝勒爷,您怎么逃出来了!”
寂川心头一紧。晋容摘下头上的破草帽,早已热得满头是汗,却擦也不擦一把,望着他笑起来。“许老板,你的衣裳和猫儿,实在是太沉了。”
直到他们雇的马车连夜驶出京城,寂川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下来,拉着晋容仔细问。“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晋恂替我出的主意。将送菜的小贩绑起来,抢了他的衣服和担子。”
离开京城时走得匆忙,这会儿晋容身上仍旧是菜贩打扮。
寂川忍不住笑起来。“想不到你穿这身衣裳,竟还有几分合适。”
晋容被笑了也不恼,反倒伸手将他搂进怀里。“许老板若是喜欢,我每日都穿便是。”
寂川轻哼一声,从他怀里挣出来。“贝勒爷不嫌脏,我还嫌呢。你若要穿,晚上只许睡在堂屋里。”
晋容也哼一声。“那我就去官府告你。”
“告我如何?”
“告你许寂川蛮横无理,不近人情,虐待亲夫。”
寂川伸手在他脸上一拧。“你还告我呢!官老爷看到你,先把你押回王府去了。”
说者无心,话说出口,两个人却都愣了愣。
晋容先回过神来,冲寂川温柔一笑。“过来亲小王一口,饶了你这一回。”
第9章 花阴
锦兰落魄时,一度低价变卖手中财产,寂川买下了其中一处天津府的房产,一直闲置着,如今恰好可以住进去暂避。两进的四合院,倒比他在京城的小院儿还要宽敞些。到了地方,两个马夫收下赏钱道了谢,替他们卸下行李,宣儿和楚瑜也去搭手帮忙。
晋容站在边上看了一会儿,也挽起袖子走了过去。寂川看在眼中,想起晋恂同他说过的话来。晋容纵然是锦衣玉食,流着皇族的血脉,然而离开了家族,却也得亲手操持这些粗重的活计,不过是个凡人罢了。有一瞬间,寂川想不明白,此刻他暂且得到了晋容,却又同时失去了他们各自的身份。在这一方小院里,晋容不再是贝勒爷,他也不再是戏子,只是两个逃难的人。
“寂川,进去吧。”晋容见他发呆,停下脚步回头来唤他,一只手还拎着箱子。
他迎上去,紧紧牵住晋容的手。
晋容这糊涂鬼,从贝勒府里逃出来,光顾着带寂川的衣裳和猫儿,自己竟然没有拿半件行李。
“我一心惦记着你,哪还顾得上那么多。”倒还理直气壮。
他们清晨到的天津,到布店裁完衣裳,又去雇厨师和老妈子,置办日常用度,忙碌一天,晚上回到家中,才总算有闲工夫说上话,结果一多半的时间都花在了耳鬓厮磨。
“晋郎。” 寂川躺在晋容怀里,将头枕在他胸口,心跳一声声传进耳朵里,沉稳有力。“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晋容听他这样委屈,低头凑过去,又是一个绵长的吻落在唇上。
“我便是化成了灰,给风吹着,也要落到你脚边的。”
寂川翻身坐起,跨坐在晋容膝盖上,直勾勾地望进他眼睛里。“你不许成亲。你是我一个人的,旁人多看一眼都不行。”
寂川说得这样认真,晋容听得胸口又暖又疼,伸手环住寂川的腰,一面坐直了身子,不偏不倚,再进半寸就能咬到怀中人的嘴唇。
“你倒骑到小王身上来了。”他压低了声音说,故意将滚烫的气息吹在寂川唇畔。
寂川给他一说,脸倏然红了起来,却又被他紧紧钳在怀里,无处可逃。
晋容故意离着他半寸远,偏偏不来吻他,呼出的热气几乎要将他灼伤,手伸过来解开他腰上的系带,探进衣服里,沿着他的背脊缓缓摸索,一寸一寸地往下滑。
晋容在寂川腰上轻轻掐了几把,怀中的身体便软得没有一点力气,只能靠在他肩上,由他胡作非为。
寂川身体里的每一滴血,都在燃烧着,渴求着,低声唤着晋容的名字。音节在口中辗转几遭,又在唇舌的缠绵中咬碎。
像拨开清晨的薄雾阑珊,像躺在柔软云端,像被温暖的海水包裹着,一点点沦陷下去。所有烦恼愁绪,所有纷争名利,都倏然远去,淹没在一片白雪中,再也看不真切。
许寂川的世界里头,只剩下晋容一个人,他有年轻炙热的身体,滚烫的呼吸,和缠绵的吻。
夜风清凉,良宵梦好。只愿再无醒来之日。
寂川大小是个角儿,虽然到了天津府,到底也不敢每天到街上转悠,难免要被人认出来。晋容更不必说。
于是便三天两头雇马车去郊外游山玩水,倒也自在清闲。
盛夏,两个人牵手走在山涧旁,头顶浓荫遮住了热辣的日光,涧水潺潺,只剩清凉幽静。
寂川见到河滩与树林的交界处立着一座小小的石庙,供着一尊月老,便走过去就地跪下,双手合十,许起愿来。
晋容也跪在他身旁,冲月老道:“我晋容何德何能,定是修了许多世的福分,又承蒙月老福荫,才有幸遇上身边之人。可惜今生今世,未曾种下太多善果。还望月老开恩,若有来生,别无他愿,只求再遇上许寂川一回。”
寂川听得感慨,自己又是何能何能才遇上晋容呢。心里想是一回事,嘴上却还是要笑他:“哪有许愿还要念出来的。说给人听就不灵了。”
“你又不是外人。月老明白我的心意便是。”
晋容一边说,一边拉他站起来。他刚把力气都压在晋容手上,晋容忽然松开手,他立刻向后跌去。心中一紧,晋容却早已算好了,在他落地之前重新将他拉进怀里,就等着看他受惊的模样。
他定下神,狠狠剜了晋容一眼。“才刚许了愿,就在月老面前这样欺负人,也不怕他老人家动怒,下辈子让你投胎到海南岛去,天南海北,再也见不上面。”
“那我可得证明给他老人家看看才行。”
话音刚落,低头便来吻他。
“哪有在月老跟前这样胡闹……”
寂川想躲开,却被晋容搂着腰锁在怀里,打闹了半天,到底没躲掉。
亲吻又甜又软,起初像冰镇绿豆汤的清凉,又在唇舌几番纠缠过后,渐渐恰到好处地温热起来。
他实在是很喜欢这个人啊。想到自己能这样被晋容抱在怀里,心口就不能控制地柔软起来。
山间清风穿过繁密的树林而来,吹起石庙上悬挂的红布条。月老一弯月牙似的眼睛,笑眯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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