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事》第14章

“他就是柳季民，当年我们历史系的大才子，”朱文静介绍说：“文笔可好了。”
胖子客套地说：“久仰，久仰。”
“你们俩可真巧，”我一边跟胖子握手一边说：“名字里都带这个‘文’字。”
“可不咋的，”朱文静接过来说：“这就叫缘分吧！”
介绍完毕，落坐。叶青问我：“什么稿子这么重要，非得今天上版？”
“一条市民热线。”我说。
我正说着，服务员便开始走菜了。菜品极其丰富，鲍鱼、海参、龙虾、生鱼片、大螃蟹等生猛海鲜全上了，满满一大桌子，再添四个人也吃不完。
“妈的，这是谁点的菜？”我在肚子里暗自揣摩：“这一桌子，少说也得三四千块，请这顿客，老子差不多俩月工资没了，该不是叶青这个小笨蛋在老同学面前硬充大尾巴狼，点这么一桌子穷摆谱吧？早知道这样，我在打电话定包房时，就应该提前把菜也点好，多点些海蚬子、皮皮虾、海蛰皮、杂拌鱼之类的东西，一看也是满桌子海鲜，不掉价，还实惠。”
第一卷　房事（22）
我心里正暗自琢磨的时候，胖子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突然问我：“柳记者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呀？”
“别叫我柳记者，叫我大民就行了，”我说：“我赚的少，一个月工资还顶不上你给病人换颗牙呢！”
“不肯讲实话，哪我开心？”胖子笑着说。
“没有，没有，是真的，”我说：“我这点工资，真的还顶不上你给病人换颗牙。”
“大民，我们家小李早就不亲自做手术了，”朱文静在一旁说：“现在只是抓抓几个连锁店的管理就行了，所以才有时间经常陪着我出来玩。”
“我们家小李”，妈的，朱文静说着句话时，简直要把我的牙给酸掉了。我真有点佩服那个胖子，跟朱文静这样的女人一起生活这么长时间，满口牙齿居然还完好无损，果然不悔是牙医出身。
朱文静成了饭局上的惟一主角，她时而讲服装，时而讲出国旅游，时而讲房子，时而讲美容，一会儿长城内外惟余莽莽，一会儿大河上下顿失滔滔，一边讲，一边还时不时的辅助些矫揉造作的手势，真真让人倒胃口。
看着眼前的朱文静，我不由在想，上帝若是讨厌一个女人，最好的惩罚方式就是让这个女人变俗；上帝若是仇恨一个男从，最好的惩罚方式就是让他娶了这个变俗的女人。
这顿饭吃的好没意思，本来老同学聚会，以为会勾起一些对过去青春浪漫时光的回忆。不曾想，却被上帝折磨了一回。惟一一点值的高兴的是，饭钱不用我掏。后来我才知道，满桌子海珍品是胖子点的，吃完饭他抢先一步埋了单。
从天天渔港出来，我们步行把朱文静两口子送回了宾馆，宾馆离天天渔港很近，步行也就三五分钟的距离。
朱文静还想约我们到宾馆里的咖啡厅坐坐，我赶紧婉言谢绝了，推说晚上还要赶个稿子。
“打个车我送你回去吧！”站在五星级的大宾馆门口，我跟叶青说。
这一晚上，叶青的话格外少，我知道她是受了朱文静的刺激。在学校时，大家地位平等，可是出了学校没几天，人家已经混成了大款，住豪华大房子，出国旅游购物，而我们却还在为攒钱买房而苦恼。别说叶青受刺激，就连我这个一向刀枪不入的人，也感到了特别的伤感和忧郁。
“不用，反正还有公交车，省点钱吧！”叶青淡淡的说。
“是不是特羡慕她？”在去往公交站点的路上，我说。
“谁？”
“朱文静呗！”我说：“一个过去不如你的人，如今竟嫁了个大款，特后悔当初选上我了吧？”
“我懒得跟你吵，你这人忒没劲。”叶青无精打采地说。
“靠，这就显我没劲了呀？”
“你就是没劲，咋啦？”叶青说：“你不能给我那样的生活，连套房子都给我买不起，还不允许让我羡慕了呀？我就是羡慕了，你能怎么样？”
“妈的，那你也嫁个老胖子去。”
“就你长的好看，”叶青撇着嘴，满脸鄙夷的表情说：“别人都是老胖子，就你美，美的跟大瓜子似的。”
叶青的表情彻底激怒了我，严重糟蹋了我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我憋的满脸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叶青却不再理我，自顾自的朝公交站点走去。
“俗。”我憋了半天，在叶青身后猛喊一嗓子。
第十八章
这一回，我不打算向叶青主动道歉，因为她那付鄙夷的表情深深刺痛了我的心。而叶青却早已习惯了由我先服软，我不道歉，她便也硬撑着，加上这些天彼此的工作又都特别忙碌。于是，这场冷战便比以往任何一次持续的都要更久些。
文涛让我把叶青叫来吃饭那天，我们的冷战还正继续着，我当然不会主动去和她说话。
早上到单位，我要写篇稿子，进了机房，见陈化宾也在里面，他朝我打招呼。我找了一台靠近陈化宾的电脑坐下，又顺手拿起陈化宾放在电脑桌上的香烟，掏出一根点上。
“你家订没订‘放牛娃’的牛奶？”陈化宾一边写稿子，一边没头没脑的问了我一句。
“怎么了？”我不明就理。
“他们家的奶有问题了。”陈化宾说。
“什么问题？”我问。
“他们家弄回收奶，把过期的牛奶回收进厂，进行高温消毒灭菌，然后再重新换个包装、换个出厂日期，摇身一变，就成了新鲜牛奶送往各个销售点。”陈化宾说。
“我靠，可真够缺德的，你从哪儿搞到的消息？”
“我在业余游泳队认识一个朋友，他是那家牛奶厂的工人，我们在一块儿闲聊的时候，他亲口说的，”陈化宾说：“然后我又去那家厂子里暗访了一趟，果真是这样。”
“这么说是独家消息？”我心里一动问。
“嗯，独家。”
“别的媒体都还不知道这事儿吧？”我说。
“应该是不知道，我那游泳队的朋友也不是存心要向媒体曝光这件事，只是我俩在一块儿闲聊，随口说的。”
陈化宾说这话的时候，我伸长脖子四周看了一下，由于还早，机房里空空荡荡，就我们两个人。于是我压低声音说：“老陈，想不想赚点外快？”
陈化宾一愣，推开键盘，抬起头看着我说：“怎么赚？”
第一卷　房事（23）
“用这个稿子赚。”我说。
“什么意思？”陈化宾似乎领悟到了什么，略带一丝警惕地说：“你是说……，拿着这个稿子去找牛奶厂？”
“是，怎么样，敢不敢弄？”
陈化宾有些犹豫，沉吟一会子，说：“这样……能行吗？”
“靠，有什么不行的，”我一听陈化宾话风有些松动，便趁热打铁地说：“你别管了老陈，把稿子写完你谁都别告诉，直接交给我就行了，其它事你不要管，我一手给你策划好，到时候你就负责点票子就行了。”
干这种事我有经验，自从收了阎贵喜那笔钱之后，我算是彻底开窍了，连着又干了好几票，虽然没赚到大钱，一回也就赚个三五千块，但自从多了这项收入之后，至少让我看到了买房子的希望。正像叶青说的那样，“财从门前过，不赚是罪过”。以前我倒是挺纯洁，一心想当个好记者。可是，能有什么用呢？没钱买房子，结不了婚，也没见谁***可怜过我。李文明，那个专门替人拔牙的胖子，凭什么可以住豪宅、开名车、四处游山玩水？不就是靠着宰患者发的家吗？我不会拔牙，我无法靠宰患者发家，但是我是记者，只要利用好媒体这个平台，想要发家致富、赚钱买房娶老婆，也未必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能闹出什么大事吧？”陈化宾还有些不大放心。
“放你一百二十个心，”我宽慰他说：“这事不就你我两个人知道吗？你不说，我不说，他们牛奶厂的人更不敢往外乱说，谁能知道？”
“嗯，也对。”
“有钱不赚是王八蛋，我要买房子，你要还房贷，咱俩这日子过的再紧张，谁能拉咱一把？自己要是再不开窍，愁死咱，也没人可怜，对不对？”
听过我的一番话，陈化宾既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脸色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兴奋，变的通红，说：“对，有钱不赚是王八蛋，老弟你脑子灵活，这事儿你看着办，我听你安排。”
从机房出来，我找了座公用电话亭。
我拔通114查到放牛娃牛奶厂秘书室的电话号码，便照着那个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位年轻女孩儿。我先自报了身份，然后告诉她，我找他们厂长有急事。显然我的记者身份起了作用，女孩儿二话没说，急忙便把厂长找了来。
“喂，你好。”电话里响起一个低沉厚重的男子声音。
“你好，是宋厂长吗？”我问。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