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就是撞到你》第18章

他再次拿起电话拨通了急救热线，清楚地留下地址后，便开始忍痛给自己换上牛仔裤，右侧的裤腿没有义肢的填充只能空扁地垂着。
好不容易做完了这些，救护车已经来到了楼下。
不能给救护人员开门，于是将钥匙从窗口扔下去，让他们自己打开房门。
然后救护人员将他们两人都抬上了救护车。
他几乎很少用到轮椅，他总是装着义肢，走路不仔细看看不出与普通人有什么差别，最多也就是在残腿破皮时用一下拐杖，不过这种情形外人基本不会看见，因为自从懂事起，他就决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可这次为了璃璃，他破例了。
医生经过检查后认为她是精神受到了刺激而产生的晕厥，休息一段时间就会自己醒过来，夏凌云这才松了一口气。
凝视着床上娇弱的女孩，秀气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他的心不禁紧涩得难受，他吓到她了，若不是他那样粗暴地对待，她也不会昏倒，她这么柔弱的女孩得要一双有力的臂膀来呵护，而绝不是残破的自己。
但是，为什么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想凝视这张脸，想看到她羞涩如花的笑容，想听她甜美如蜜的声音，想吃她做的难吃的饭……
不知不觉他的手抚上了她的眉，不要那样皱紧，它们该是舒坦地展开，不要为他失去了笑容，笑容原来就该属于她，属于这个无忧无虑的女孩。
他的无奈，他的悲伤，他的坚强，他的温柔统统落入了一直在身体上方飘浮的璃璃眼中，她的心中忽然有一处柔软被触动了，她泪眼朦胧……
她想让他快乐起来，是的，无论如何她都要让他快乐，这是她被吸回身体前一秒作出的决定。
等她慢慢醒过来时，床边的人竟不是夏凌云，而是黑了一支眼圈的夏沐风。
“夏凌云呢？”她坐起身急切地问。
夏沐风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复杂地盯着她，然后道：“他在我车里。”
“我要去找他。”璃璃说着往床下跳，很想快点看到他，告诉他她要帮他找到快乐。
他一把拉住她，“你要考虑清楚。”
“什么？”璃璃不解地看他。
“你已经看到他的情况了，若你只是一时好奇，我就劝你不要再去触及他的伤痛，他受伤我会感同身受的。”
他认真的话令她定在了原地，她是好奇吗，不是！但她却不可避免地会触及或者说已经触及了他的伤痛，这该如何是好呢？
看出她的迟疑，夏沐风接着道，“凌云他需要的不是好奇，也不是同情，他需要的是一视同仁，需要的是理解认可，只有这样做他才会慢慢撤除防备，袒露出真心。”
原来是这样，可能自己做得太糟糕了，才会惹得他反感吧！璃璃涩涩地想。
“你若是没什么不舒服的话我们就走吧！”夏沐风恢复轻松的语气说道。
“好……可是，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问夏凌云时他很生气。”璃璃鼓足了勇气问出这句话，无论如何她也要答案。
夏沐风皱眉微微思忖后终于点了头，这女孩真不是一般的执着。
“他的腿……究竟是怎么搞的？”问出这个问题时她觉得自己像是顶风作案的劫匪，明知不能为而偏要为之。
果然，夏沐风听后脸色一变，这个话题对他来说也同样敏感，是他不愿提及的。
“请你告诉我吧，我并不是想打探隐私，而是真心想帮他的。”璃璃摇着他的胳膊迫切地解释。
夏沐风的目光在她脸上巡视了几遍，仿佛在思量权衡着什么，然后他作出了决定，他会告诉她关于她想知道的一切……
浑浑噩噩的听完夏沐风的讲述，璃璃的身子再一次瘫软在地。
［正文：第十三章　不告而别］
“听说过伊朗的拉丹拉蕾姐妹吗？”夏沐风突然没头没脑地问出这么个问题。
“不知道……怎么了？”怎么突然说到这个话题了，夏沐风不是跟她打太极吧，璃璃纳闷。
“说她们的名字你或许不清楚，我若告诉你她们是一对连体人，你可能会有印象吧。”
“连体人？”璃璃努力地眨眨眼，好像是听过有一对头部相连的姐妹分离没成功的事，不知是不是她们。
“她们死了。”像是回答她的猜测，夏沐风语气沉重地说。
璃璃不知道该如何接口，因为她完全弄不清他究竟想与自己讨论一个什么样的话题。
“你也许不喜欢听，但这与我接下来要说的故事有关系。”夏沐风不以为意地挑挑嘴角，然后说起来：
“有一对夫妇，男的是成功的企业家，女的曾是名舞蹈演员，后来退出了舞台，他们很有爱心，长年资助一家孤儿院，但他们一直都没有自己的孩子。好不容易等了七年终于盼到属于自己的孩子呱呱坠地，没想到竟会是一对连体儿，更糟糕的是，这对臀部相连的孩子一共只有三条腿。”
“你能想像那是多么怪异的情形吗！两个人长着三条腿的，即使分开也会有一个人会终生残疾。”说到这里他眼神中透露出悲伤。
“你说的……是谁？”璃璃心慌地猛咽了口唾沫问道。
夏沐风定定地看着她几秒钟，终于说出口，“就是我跟凌云。”
“你们？连体？这怎么可能！”璃璃惊叫。
“我不是开玩笑，璃璃，你不是想知道凌云的腿是怎么回事吗，这就是原因。我们两人同呼吸共命运了半年时间，然后做了分离手术，共用的腿给了我……”夏沐风说到这里声音哽咽无法成语，蹲下身来以手捂脸。
这就是答案，她想要的答案？
夏凌云和夏沐风竟是连体人……
而他的腿也不是出车祸而失去的……
面对这个结局璃璃无比震惊。
原想着是什么意外造成了夏凌云的残疾，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璃璃的心情瞬间荡到了谷底。
能穿越时空有什么用，能改变什么？是回去手术之前阻止那场手术？还是要她回到他母亲怀孕之前去阻止她怀孕？
哈哈！老天爷，你怎么能跟开出这么大的玩笑，让自己欢天喜地地以为会成为改变他命运的人，却到最后发现只不过是空欢喜一场，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呢！
她救不了夏凌云，怎么会这样？
真不甘心呀……
昏睡中的璃璃泪水打湿了枕巾。
等她再次清醒已是第二天下午了，地点变成了她那间柠檬色的房间。
涣散的目光聚焦后，她看见离她远远的地方坐着一个人，是他——那个三番两次害她昏倒的人！
“你终于醒了！”黯哑的嗓音低低的响起，满是疲惫。
璃璃闭上眼别过脸去，泪水再次滚落。
她不敢看他，只消一眼就会让她心中难受，不为别的，只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不明白既然注定是这个结果为什么还要她穿越时空来这里干什么，难道老天爷真的瞎了眼？或者它以愚弄世间之人为乐？
夏凌云心里同样不好受，他不知沐风对她说了什么，但他可以肯定与他脱不了干系，因为他，她再一次受到了精神上的伤害。
不敢在她面前多逗留，夏凌云转动轮椅离开了房间。
听到他的离去，璃璃失落异常，转过脸来想叫住他，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现在她真的没有心情思考任何事，整个人空虚乏力，精神无从寄托，就像失去了整个世界。
不一会儿夏沐风来了，端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幽幽地冒着热气，一定很香，但她一点也感觉不出，好像失去了嗅觉。
“吃点吧！”端到她眼前，夏沐风有些郁闷地看着她。
璃璃虚弱地摇摇头，蓄满的泪水不争气地一再决堤。
“早知如此我不该说出来的。”夏沐风仰起头眨眨湿润的眼，看到她流泪他也有些忍不住了。
连他们自己都无力面对的过往，为什么要对一个女孩说呢，难道他认为她能坦然地接受这一真相，勇敢地面对他们的与众不同吗！
虽然自己现在外表看上去身体健全，但实际上与并不完整的夏凌云一样，他对自己的童年也心存恐惧，不愿被触碰。
分离手术虽然分开了他与夏凌云，但这之后的几年他仍然不能与正常的孩子一样自如的行动，多数时间他不得不在医院的病床上度过，经历一次又一次的腿部手术，为的就是得到一条功能与外观上正常的腿。那种痛苦相比起失去一条腿的夏凌云，一点也不会少。
所以他与凌云之间也不会存在谁亏欠谁的，他们那份与生俱来的源于骨血的感情是无人能替代的。
不知夏沐风什么时候离去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躺了多久，神思恍惚间，天色已完全暗下来了，又是一天要完结了。
从来都以为自己是个不太伤感的人，可能由于有些迷糊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