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春夏秋冬》第29章


“长居!现在是法国人了!”
猿芳笑眯眯的,将我的长居邀请信在手里看了又看:“哥们儿,看你这兴奋劲儿,不是又要继续打工吧?”
“哪像你!不打工我没饭吃。”
猿芳笑了笑:“还没问你,期中考成绩如何?”
“我是B。”
猿芳点点头:“看着就像。”
“你呢?”
“肯定是A了。此间少年当奋起啊。你的考试从来没拿过A,若是再拿不到A,怎么进专业?”
我点点头:“我是给自己进步的空间。”
“你一个B进步啥?进步成大B?”猿芳锤锤我:“瞧人家徐建,一天到晚玩,考试时候还作弊,不照样也得B。”
“牛,又作弊又做B的。”
“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猿芳用肘子狠狠敲了敲我,掏出手机,比划着徐建在朋友圈里到处发的旅游照片。照片上,那个带着刀疤的大光头,叼着香烟,露着发黄的牙齿,眼睛眯成一条缝,左手一只鸡,右手还是一只鸡。
然而,正当我饶有兴致欣赏照片时,窗户下边的停车场,却开进一辆深黑色的轿车。
这显然不是Les ulis这穷逼之地的车——加长的车身,轮胎饱满,喷着细致的黑珍珠漆,外形有棱有角,显得异常霸气。
然而未等我细看,车上却下来三个人。他们瞄了瞄周围,小声耳语一番,径直往公寓后门走去。
这么阴冷的天,其中两个却穿着短袖,将粗大健硕的手臂裸露在外。他们耳朵戴着耳坠,腰间别着警棍,脚上还穿着高邦战斗靴,他们的手背上,也纹着那个怪异的太阳形状的纹身。
我和猿芳对视一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齐往走廊看了看。
干涩的风穿过走廊,带进窗外梧桐树的影子,一片呼啸声中拉长了那几个人身影,斜斜扑在前方。
“来者不善。这帮家伙,专业的。”猿芳动了动我:“那个……那个穿西装的,看到没?好像在Survilliers见过。”
“嗯?”我眯起了眼。
他……不就是在赌场二楼,那阴冷的小房间里的男人么?不就是数钱数得比银行职员还快的男人么?
我心中一紧,可转念一想,自己不是在巴黎么?除了鬼,其他人找不到那栋建筑物里头去,于是很快放松下来。
猿芳问道:“你不退房了么?”
“当然,我现在不仅是法国人,还是巴黎人!倒是你,要小心。”我指了指那帮人:“力牙帮的。”
猿芳哼了一声,拉了拉我:“走吧。估计他们的组合叫‘太阳神’什么的。”
我没动,却探出头,正想细看,没想到,眼前的一幕让我倒吸一口寒气。
他们,哪是三个人,分明是人头攒动的七、八号人!
正在我发愣的当口,从他们中间传来了一个声音:“La La (那里,那里)!”那帮人忽然面露凶相。
“傻逼!”猿芳往我脑袋上拍了一下:“你干什么,快走啊!”
我刚想起身,却发现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他?
那个在Les ulis对自己比来比去,后来被我一个下勾拳打在地上的黑老大?
“黑老大?”我自言自语道。
“神经病!你在蹲坑吗!”猿芳在一旁一边说,一边将我生拉硬拽,往三楼跑去。
就听“蹭蹭蹭”几声,几十米的走廊凌乱的脚步声由远逼近,那些人行动异常敏捷,很快就跟到了三层。
猿芳瞄了那几个人一眼,匆匆忙忙掏出钥匙,将302一脚踢开,一头冲进了房间,闪电般将房门关上,紧压着房门粗喘着气。
紧接着,一阵熟悉的“噼噼啪啪”声震响了楼道。
“Oh ouvert ; monsieur !(开门,先生)!”
那几个人在外又是砸又是喊。棍子、拳头……在门上弄出令人胆寒的声响。猿芳左手拿着小刀,右手拿着拖把,抵着门,不发一言。大颗大颗的汗水从他额头就像水那般滴落在地面。
“Quitez; s’il vous plait ;si non je rappele le police (请离开,不然我打报警了)。”
对方没有应答,依然“乒乒乓乓”敲着门。
“报警吗?”我问,“呼哈呼哈”喘着气。
“报你妹的警!”猿芳瞪着我:“我就吓吓他们。等警察来了,开门找死啊?”
猿芳狠狠地朝门踹了一脚,转过身子对我说:“这件事情你负责到底。妈的,这下我也得搬家了。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别找我。我对你够好了,妈的!叫你跑,你不跑,还在看他们什么黑人。神经病一个!”
“你骂我干什么?你自己不报警?”
“你怪我?妈的!我为你好,你还怪我?”猿芳狠狠盯着我:“等下他们走了,你给我滚!帮你这么多忙,你这鸟人真的不值得做朋友!”
滚?
你说什么?叫我滚?
这个字,你猿芳的嘴里居然说出这个字?
我呆呆看着猿芳。
周围的空气仿佛胶水凝固了般。我叹了口气,低下头去,看着手机里的时钟发出憔悴无力的“滴答”声。
约莫半个小时的光景,房外的完全没有了动静。我跑去窗边,见不到那辆车的影子,我才蹑手蹑脚走到门边,将门“吱呀”拉开一条缝。
左看看,右瞧瞧,安静的走廊一个人也没有。不过,猿芳并没有跟出来,只是一把将门拉开:“快走。”
“猿芳……”我回过头。
那道熟悉的目光在我身上只停留了半秒钟,便移到一边,依旧是冷冰冰的三个字:“快点走。”
“猿……”我还未说完,猿芳便“砰”地一声,将门摔上。
走廊又恢复了宁静,我呆呆看着手里的那封长居邀请信,却始终也笑不出来……
……
猿芳:
好基友,对不起。
我拿起信,将信仔仔细细对折,又照原样打开,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什么词汇来表达内心的纠结起伏。
“你遇到什么事情?”身后一声熟悉的叫唤,让我从那个昏天暗地的时刻惊醒。
“唉……”我咬着嘴唇,将信又看了一遍后,却将信撕得粉碎:“没什么。”
“事情甭憋在心里,这么多你的兄弟姐妹呢。”我的眼神,阿标再清楚不过。二十来岁的少年,在旁晚躲在角落心思惆怅地写信,还能有啥事。
我将信揉成团,丢进垃圾桶:“阿标,你知不知道,为啥我要搬到这里来。”
阿标摇摇头。
“我惹上事儿了。”
阿标瞪着我半天,惊恐地轻声问:“你杀人了?”
“你才杀人了!”我站起身,走到门外:“我欠赌场钱。一时半会儿没发还,被他们逼债逼没办法。”
“呦,你去赌博呀?留学生也赌博呀?”
我茫然看着远方道:“我在赌场,跟一个女人好上了。但我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妥。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她欠赌场2000欧,赌场干嘛不找她,偏偏要找我?”
“他们怎么逼债的?”
“他们叫了黑社会的,力牙的人。”
“操?”
我点了点头。杜青曼,猿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像浆糊,在脑海里盘枝错节:“结果我又把我兄弟牵扯进来。我那兄弟,当时狠狠揍了他们一顿。我以前也……揍过一个……”
“操?”
“真的。”我道:“他们在徐总中华餐厅乱打乱砸,就是我的原因。那个家伙高高大大,打着唇环,手背一个太阳纹身,头发微卷。”
“是他?”阿标愣了下,自言自语说:“去年,在中华餐厅的那次游行,你知道不?”
“恩,我知道。你不就在中华餐厅打工吗?难道……?”
阿标目光有些发愣:“难道,和去年的是同一伙人?”
原来,去年的这个时候,几个黑人将中华餐厅送餐的小弟抢劫一空。可是黑人哪里想得到,他们居然被中华餐厅的人揍了一顿。
就在大家都以为没事的时候,黑人却率了后援赶来。不是五人,也不是十人,而是拿着锤头刀棍,纹身刺青的五六十人,如潮水的青年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中华餐厅包围了严严实实。
一向偏僻的小公园,头一次变成人的海洋。
那时正直下班。餐厅里的客人不多,阿标几个正在里头吃夜宵。几号人正有说有笑,一见此景,什么锅碗瓢盆全部洒了一地。
但是,阿标几号人的小米加步枪,哪是五六十号人飞机加大炮的对手。面对面狂干的结果就是再也不能面对面狂干了。
黑人们冲道了徐总的房间,夺下了徐总的电话,将几千欧的现金和玉器统统抢走。
而为首那个叫“卡洛斯”的黑人,不是别人,正是在Les ulis对我比来比去,后来被我一个下勾拳打在地上的黑老大!
听阿标说完,我诧异地愣在那里,半天才说道:“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原来徐总一直在找的卡洛斯,居然就是住在Les ulis的黑老大!”
“噢?”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好办了……”我仿佛看见力牙帮的人拿着刀和棍找我泡茶的模样,于是我问他:“那……阿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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