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如梦》第33章


阮正东说:“比起《Sleepless in Seattle》差远了。” 
她承认两部片子相差甚远,但执意于此:“我就喜欢这一部,你看,站在金茂大厦俯瞰烟花,焰火照亮彼此的脸,让人觉得真的是天长地久,一生一世。” 
他不以为然:“烟花一转眼就没了,怎么能算天长地久一生一世?” 
佳期说:“可是那样美,叫人永远都不会忘记,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怎么不是天长地久?” 
他微笑,没再说话,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 
最后,他说:“佳期,我们订婚吧。” 
“如果可以,我想娶你为妻。从前有人对我说过,一个男人对女人表示最大的诚意,就是求婚。我很想娶你,可是我担心将来。所以我们订婚吧,即使不是正式的结婚,我想让全部的人都知道,我要娶你,如果可以,将来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电影里的孟老先生正在请周医生听一首黑胶碟老歌。 
留声机里的声音,带着一种岁月的沙沙声,甜美的嗓音仿佛穿透时空。 
许多人用了一生去缅怀一段感情。 
电影里并没有说,为什么分离,浮华至梦幻的场景,泛黄的记忆,爱情的片断支离只是令人唏嘘,而直到生命的最后,他也没有等到他要等的那个人。 
阮正东微笑:“你瞧,我可不愿意像他一样,等到八十岁了还错过那个人。” 
佳期觉得心酸,终于说:“都没有钻戒。” 
他仿佛恍然大悟:“原来是为这个闷闷不乐啊?早知道我就去买只特别特别大的钻戒。” 
他伸出手来,指间已经捏着一枚精巧的指环,拉起她的手替她戴到中指上去,指环镂花精致,微有磨损,看得出是颇历岁月时光的旧物。戒指恰好落在她无名指的第二个指节下,不大不小,刚刚好。 
“我外祖母的戒指。据说是我曾外祖母的遗物,她一直戴着,当年她离家出走投奔延安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只带走这个。”他轻轻摩挲着佳期的手指,“外公去世不过两年,她也走了。临终之前将这个交给我,我真希望外婆还活着,她一定会说我没有挑错人。” 
佳期见过壁炉上方大大小小的黑白照片,曾经的青鬓朱颜,那样美丽的双眼。解放后也有许多照片,与家人或朋友的合影,穿着灰色军装,剪着齐耳的短发,是那个时代最朴素的装束,可是明眸皓齿,仿佛时光永远停驻。也有晚年的几帧合影,两位老人都已经是白发苍苍,并坐在藤椅上,平静闲适。身后是花开堆雪的梨树,春深似海。 
佳期不由觉得好奇:“他们真的没有吵过架?” 
阮正东哈哈大笑:“这世上哪有不吵架的夫妻,我外婆的脾气,那才真叫一个厉害,这两个人生了气,谁也不理谁,所以他们总是让西子去叫外婆吃饭,外婆若是肯跟外公一块儿吃饭,这场架就算吵完了。” 
是真的很爱很爱,所以才可以这样吧。 
数十载不离不弃,即使最艰难的岁月,也始终执子之手,终于与子偕老。 
佳期最喜欢其中的一张旧照片,半身像,眸如点漆,端然而坐,目光明净清澈,透过镜头几乎都能觉得那种灵秀逼人。十六岁家世优越的少女,乌黑柔亮的短发,身着洋装,无忧无虑,旧时闺秀的娴静美丽,没有半分能让人联想到后半生的波澜壮阔。 
她说:“外婆一定很失望,你挑来挑去,结果最后选了我,既不漂亮,又不聪明,很多时候都傻乎乎的。跟她老人家年轻的时候比,差得太远了。”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啊,有什么办法。” 
她终于笑一下。 
“哎,终于笑了,真难啊。早知道买只大钻戒,说不定能笑得再灿烂点。” 
“油嘴滑舌。” 
他抱怨:“你今天都没亲过我,怎么知道我油嘴滑舌?” 
她温柔地仰起脸亲吻他。 
过了许久,她忽然想起来:“甲骨文呢?今天怎么没看到它?” 
“关禁闭呢。” 
她笑:“你把它关起来干什么啊?” 
“明知故问。” 
他不放手,继续吻下去,她推他:“电话在响。” 
他简直气馁:“当没听到行不行?” 
磨磨蹭蹭最后还是去接了电话,过了一会儿走回来告诉她:“西子明天来上海。”停了停又说,“和平明天也过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要不你别跟他们碰面了。” 
佳期怔了一下,但摇头说:“没关系,反正迟早大家得见面。” 
他说:“也好。” 
第二天,佳期醒得很早,洗完脸刷了牙却又回到床上怔了很久,结果阮正东敲门进来:“怎么还没起来啊?” 
她急急扯过被子:“我还没换衣服。” 
倒教他一时窘在那里,其实她穿一套严严实实的睡衣睡裤,小方格泰迪小熊图案,倒像个孩子。 
她的确没有拿定主意穿什么衣服。因为来得匆忙她根本没有带什么行李,到了之后才临时添置了几件。而阮家在上海有用了多年的裁缝老师傅,那也是佳期首次订制衣服,量了尺寸之后几天内就陆续送过来,只是几套家常的便服,样式简单而衣料熨帖,佳期觉得很舒适。
佳期如梦 第十九章(3)
阮正东走过去打开了衣帽间的门,往里头张望了两眼,说:“你还是不是女人啊,登样些的衣服都没一件。”
佳期说:“我又不是美女,不必像盛芷那样穿。” 
他一时气结:“小气鬼,小醋缸,只爱翻旧账。” 
她还嘴:“大花心,大萝卜,心虚还不让人说。” 
他走过来按住她就亲,佳期觉得透不过气来,于是拿手推他,可是越推他倒是越按得紧,两个人的呼吸渐渐都重起来,他的手也不老实,滑到了被子底下,佳期只觉得他的掌心烫得吓人,他热热的呼吸喷在她颈中,痒痒的,他的手已经像一条鱼,滑进了她宽大的袖子里,顺着她的手肘还在往下溜,佳期心慌意乱,只觉兵败如山倒,一时情急,死命地蹬了他一脚,正好踢中他,他闷哼了一声,终于闪开一旁,痛楚地弯下腰去。 
佳期知道自己是踢重了,吓得连忙爬起来:“不要紧吧?” 
他还是不吭声,佳期着了慌:“踢着哪里了?” 
半晌他才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没事。” 
佳期老大过意不去,从前跟室友闹着玩,情急之下她也误踢过人,把绢子的小腿弄得乌青老大一块儿,好几天才消,绢子从此总笑她是属骡子的。 
可见是踢重了,佳期说:“我看看,踢哪儿了?” 
他一下子面红耳赤,手一摔竟然夺路而逃,倒把佳期撂在那里。佳期这还是第二回看见他脸红,突然醒悟过来,脸颊上顿时跟火烧一样,一双赤脚踩在地上,老柚木地板乌黑发亮,烙在脚心里又冰又冷,真想有本事掘个地洞钻进去躲着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下楼再见着阮正东,还是觉得窘,都不好意思跟他说话,一直到江西来。 
江西还是那样美丽,活泼地与佳期拥抱:“我跟主任说如果再不让我休假,我就投诉他,他才批准我的年休。正好和平出差过来,我就拖着他一起来了。”立刻留意到她手上的指环,“啊……这个戒指……”拉着佳期的手,转头直笑,“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们一声。” 
阮正东只是笑:“难道还遍邀亲朋昭告天下?” 
“当然要的呀,”江西慧黠地一笑,“也不必昭告天下,请所有在上海的亲朋好友,尤其是你那些前任女友们来聚一聚,就行了。” 
阮正东斜睨,一双丹凤眼更显冷俊,江西根本不怕他,孩子气地向他扮鬼脸。 
孟和平一直站在那里,佳期觉得微笑很难,可是十分努力地微笑:“喝茶吗?要不咖啡?” 
他说:“谢谢,不用。” 
江西说:“你别理他,他这个人有点古怪,只喝白开水,跟蒋委员长似的。” 
佳期顿了一下,说:“我去倒茶。” 
阮正东说:“叫李阿姨去弄吧,再说西子跟和平又不是外人。” 
佳期还是走到厨房去帮李阿姨泡茶,李阿姨说:“西子最喜欢柠檬蜂蜜茶呢。”于是她帮着切柠檬,柠檬太新鲜,一刀下去果汁迸溅,正好溅到眼睛里去,顿时酸涩难当,立刻睁不开眼睛。李阿姨啊呀了一声,忙忙拿了干净毛巾来给她,她按在眼上,笑着说:“真是没用,这点小事都做不来。” 
李阿姨说:“这个溅到眼里最疼了。” 
是很疼,让人忍不住流泪。 
端着茶盘回到客厅里,眼睛红红如小白兔,阮正东立刻看到了:“怎么了?” 
她不由自主又揉了一下:“柠檬汁溅到眼睛里去了。” 
他说:“叫你别弄,你还要逞能。” 
江西还在一旁添乱:“吹吹,哥,快替佳期吹吹就不疼了,真的。” 
阮正东作势要给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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