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劫归家》第6章


孤城得知消息也没有过多的惊讶,他进殿看望父母谢了恩,之后一如往常。
他知道,比起这里的一切,父尊有更想要的东西。
☆、朝露昙花
同年六月,皇室长子孤城登基为冥帝。受四方敬仰。
孤城站冥界最高的楼台之上,背影挺直,他以高傲的姿态俯视冥界众生,从今日起,从此刻起,他手上握住的越多,肩上也便肩负的越多,他无法逃避,也不能逃避。
各方势力送来各种奇珍异宝,殿中的下人都忙着安置清点。孤城一路走过,眼神不曾为任何东西停留。突然他脚步一停,叫住不远处一个手捧数个锦盒的下人。下人不敢怠慢,忙小跑过来。
孤城拿起一个红色织锦包裹的盒子,上面没有过多的花纹,看上去比别的盒子更为朴素,但盒子上却有淡淡的梨花香味。
打开盒子,是上好的鸾凤香茗的茶叶,用此泡上一壶茶品来清清淡淡,别有一番令人神往的滋味,孤城曾在烛隐那喝过。这茶所需的每样材料都得之不易,其中的所选的嫩芽更是取自鸾凤山巅千万年长成的白浮生,这植物即便是能采摘到,保存起来却也得另下工夫,且每个过程都需十分精细。也就烛隐这般闲人有这功夫制作了。
“这盒子?”
“这个盒子,小的记得是一个红衣男子送的,他说他叫烛隐,未言明身份,但他手持冥宫的请帖,小的便将这礼物收下了。”
“他人呢?”
“小的不知,他送完就离开了。”
他怎么来了,是来庆本座登基之喜,又为何不当面与本座说,还是因为……
沉思过后,孤城化做一只墨色羽毛边缘带着紫金的鸟,向幽缘之境飞去。
在那里他果真看到了烛隐,远远跟着。
烛隐走的不急,直到眼前出现一个华袍翩翩,银冠墨发的男人,他才停了下来。
那人回头,是晟荀,他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烛隐,道:“你来了,来送我?”
“你不是在这等我来吗。”烛隐语气平缓回。
“是,我在等你,却没有把握,就像每一次,我站在你结界之外,等待你能让我见见你。”晟荀眼中溢满柔情,嘴角却是苦笑,“早知如此你便肯来见我,我便早些闭关。”
“胡闹。”
听到烛隐带点责怪的语句,晟荀心里有些喜悦。
“转眼过去这么久了,也终于等到有人能帮我担负重任了。”嗓音带点晟荀平日不曾有的沧桑,“真的过去了很久。”
他忽然笑着开口说起往日的事:“隐,你还记得以前我总喜欢去喂你养的鱼,看鱼儿争抢饵食,你开始也随我去,后来怕我喂的太多就过来阻止,结果我和你说话一个不小心就将大袋饵食全撒入了水中。”
晟荀咧着嘴,眯着眼睛,笑得像多年前那个不懂世事的孩子,那时他不是什么冥帝,那时他的身边有烛隐,也只有烛隐。
他记得那个时候,烛隐墨发微拂,空气里有他的气息,他微微抿动的唇瓣,令他心醉神迷,他怕下一秒自己会情不自禁上前亲吻烛隐,所以才会失手将鱼饵落入了水中。
“执着于往事,对你来说没有好处。”
晟荀没理会烛隐的话,继续道:“还有我总是喜欢在外头搬些有趣的东西回来,当宝贝一样的堆在你院子里,你说压坏了你的花,说我带回来的东西没用,我一生气就将每样东西都当着你的面吃了,那天晚上上吐下泻浑身不舒服,你就守了我一夜。”他抬眼看向烛隐道:“你有听清我那晚嘟囔的是什么吗?”
烛隐不出声,回看晟荀。
“我说,隐,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晟荀语气没有太多的波澜,却隐隐带着几分偏执的意味。
“还有那日我与你……”
“够了。”烛隐淡淡打断晟荀的话。
晟荀挑眉轻笑:“不够,怎样都不够,除非你属于我。”
没有了声音,静得仿佛置于万重严寒下,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只可企及却永远到不了,即便如此自己却依旧不肯死心,晟荀觉得有些可笑。
“时候不早了,日头落下,我便封入幽境深处,你的世界就更加的清静了。”晟荀缓缓道,他走近烛隐,拥住了他:“别推开我,就这一次,别推开我。”
烛隐站着没动,任由他紧紧抱住了自己。
“那日你送我冥宫,说再不让我回去,我只当你是生气的玩笑话。你真把我挡在结界外时,我真的很伤心,我整整在外头站了数月,你依旧不肯见我,你真的很残忍。你将我推向权势的顶端,即便我曾有那么一丝渴望,但若没有你,我又要它何用?这些年我是怨你的,怨你为何这般凉薄。我努力做好这个冥帝,无非是要想向你证明看,我是有资格拥有你的,可你为何离我越来越远,为何不肯接受我?”
晟荀的身子有些颤抖,似乎又回到了那段难过的只能靠冷酒来暖身子的时光:“隐,这些年,没有你我不快乐。”
烛隐沉默片刻,终是道:“你说的情爱,我不曾明白,也从未对你……”
接下来的话烛隐并未说完,因为晟荀打断了他,用唇。
这是晟荀和烛隐在一起的时日里最大胆的举措,他想自己早该这样的,早该这样不计后果,没有顾忌地拥着他,占有他。
或许这些年自己终归是错了,让他们之间遥远的距离越发的遥远。可是若是一切能重来一次,他又会不会心甘情愿为烛隐改变,会不会收拢身上的刺以求能近一步的与他靠近,纵然多进一分自己便被多伤一分,也绝不还击绝不动摇,会不会呢?
到了现在,自己依旧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他身体流着冥族皇室的血液,他是冥界的至尊者,他有太多要考虑的事,太多放不下的东西。有时候他也会想,若还是如从前那般什么都不知道该有多好,那样他或许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可是他知道,有这样想法的自己是懦弱的,别说是烛隐,就是自己也瞧不起自己,他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事已至此,再回首也是枉然,不如就在这最后放纵一次也是好的,管它的什么约束,管眼前人是怎么想了,我晟荀即是要了又如何?
“你总会明白的。”晟荀抽一小会吻了吻烛隐的双眼示意他闭上,又马上封住了烛隐的唇。
晟荀不知餍足地细细吻着他,长驱直入,攻城略地,似要将之前空度的时光都讨回来。烛隐没有回应,任由他猩红的舌在自己嘴里纠缠。
这个吻持续绵长,天地寂静似能听到两人唇齿相交的声音。
孤城远远在树上望着,似是一个旁观者,又不像是一个旁观者。
一吻尽了,似已到了天荒地老,烛隐看见那个搂着自己的人在分开之际亲昵地朝他笑了,眼角带着他与生俱来的邪气,他说:“隐,这一次一定算我赢。”
烛隐未回过神来,紧靠的触感便已消失,只余烛隐一人站在原地,刚才好像有什么液体落在他□□的皮肤上,滚烫,炙热,灼的他有些疼,有那么一刹那,感觉到一丝异动,来自左胸口。
孤城化的鸟也在此时飞走,他的眼底有些落寞。
他以为他能与那地上的人靠的近一点,可此刻他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远比他想象中的远的多,远的多。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
冥帝进去地牢许久未出来。
“皇兄,既然你认为我做了这么多的错事,你要如何处置我。”孤楚一身白衣沾染上大片暗红的血渍,但他却笑的淡然,全然不见半分痛苦之色。
孤城冷漠地看着他,道:“按以往的规矩……”
“我要死在你手上。”孤楚笑着接话。
突然孤楚全身升起难以言喻的痛苦,周身的骨头似要从里裂开,还带着万虫啃噬的痒痛。孤楚依旧在笑,却不觉面色苍白,疼得冷汗淋漓。这种疼痛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加剧烈。
“皇兄真是好兴致,要这样活活看着我被折磨而死,你真是我的好哥哥。”孤楚虚弱地嘲讽道。
孤城无半分怜悯地望着他,伸手掐住了孤楚的脖子。孤楚一边忍受着咬噬之痛,一边又有窒息之感,他的笑容变得十分狰狞:“孤城,你永远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永远不会让你得到。”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在那一瞬间,脑中浮现一抹艳红的身影。
弑亲的罪名有多大,他不在乎,只是那个人知道,会不会为此皱下眉头,呵。
孤城看着这个与自己容貌相似的弟弟,他突然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于是他嫌恶地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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