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半亩》第14章


虽然,我是如此分明地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情。我的母亲,一样会在雨中独自走着,想念她的孩子,默默与她的孩子说话,一天天,告诉自己,她的女儿没有离开,只是睡着了。
那些日子,在死亡的阴影里,我深刻地体验到“人命危浅”这4个字。不过薄薄的一缕呼吸,这便是我们的生命,失去了便再无逆转的生命。活着的人,无法知道死去的世界。如同健康人无法了解病人的内心。谁不是脆弱的?谁不是在太多的爱之中坚强起来,强忍住痛苦,去相信希望的存在?
每个面临过死亡的人,都懂得了眷恋生命。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一顿粗茶淡饭,其实也是莫大的幸福。幸福从不是澎湃的欢乐,而是这些淡淡的,无所不在的琐碎之事。因为有了性命之忧,人开始学会去珍惜,好像蒙昧中张开一双明慧的眼,看到许多从前视而不见的美好。
心存感激地生活吧。我们来自偶然,生命是最宝贵的礼物。爱你所爱的人,温柔地对待一切,不要因不幸而怨恨和悲戚。无论前途怎样凶险,都要微笑着站定,因为有爱,我们不该恐惧。
逝者已去,愿她安眠,天堂上一定没有病痛的折磨,没有夜夜无眠的挣扎,她会是安详的,是穿白纱的天使。
她的墓前,年年会有花儿开放,在生死的分界上,我们也许不该有悲伤。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殊途同归。
虽然,这样说着的我,还是无法止住悲伤。
因为,生命过于美丽,而命运过于残忍。
正文 2007年7月1日:华盖之下
* 8:44:08 本章字数:910
2007年7月1日
华盖之下
看到一句话:“但愿快乐,不是你忧伤的华盖。”令我感觉触目惊心。
多少时候,微笑的面孔下,掩藏的是分明的忧伤?
多少时候,将痛苦轻描淡写的我们,独自将一杯杯苦酒饮下?
一时间,想起太多的人。表面看来他们无一例外是如此坚强。
面对疾病和苦难,紧咬住唇,依旧不说一句泄气的话。好像是病久了,人也便生出对于苦难的免疫。
互相说着鼓励的话,宽慰的话,其实,谁都明白,这貌似坚不可摧的意志后边,是一颗分外脆弱的心。
那些闪闪发光,充满了希望的劝慰,不是说给对方听,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样的坚强,剥去了伪饰的坚硬外壳,显得如此颓唐狼狈。
快乐,成为忧伤的华盖。它越是美丽,越是暴露出那忧伤的沉痛。
如果我们能够真正地笑面这一切,那么,一定是因为对于生命更深的理解。
看到子尤,那个身患癌症,依然昂起头来问一句“谁的青春有我狂”的天才少年,他的文字,他的苦难。
他在疾病与死亡面前的勇敢,令我羞愧。我甚至自责,自己的悲观,自卑,和不堪一击的内心。
子尤的世界里,是疾病蔓延的黑暗,他却用他年轻的光芒,把过于匆忙的生命照得雪亮。
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不是一顶绘了图案的华盖。他的青春是真实的,他的坚强是真实的。
因为,我懂得痛苦的掩盖是多么矫情而不堪的一种模样,然而,在子尤的眼神里,我没有发现一丝痕迹。
他是真正懂得了生命的人。他没有怨恨命运的安排。他将自己的病,称为上帝赠与的一颗金色肿瘤。
多少被痛苦折磨的日夜,多少次昏迷与清醒间的临界。我没有经历,但我的经历已足以令我能够想象到他曾承受的苦难。
子尤爱生命,他真正爱生命,所以,一切的痛苦与不幸,都不能阻止他的快乐,他的青春,他的飞扬。
他令我相信,没有什么,能够剥夺你去生活的权利,只要,是真的生活过,只要,你真的爱着。
正文 2007年7月3日:无题·六
* 8:44:08 本章字数:225
2007年7月3 日
无题•;六
在这里停留
默默地生活
拒绝悲伤
7月 画下闪电与雷鸣
淹没我过于寂静的窗
谁在我的世界画下命运的弧线
谁用一次次疼痛
打磨时光匆忙
在这里停留
为什么 泪流满面
是什么捕捉了我
一张隐藏的网
正文 2007年7月4日:不怕不怕
* 8:44:08 本章字数:576
2007年7月4日
不怕不怕
紧握的蓓蕾不会开花别太傻
放开手让他拥抱风吹和雨打
顶着风 不要害怕 让你哭泣的那粒沙
流泪吧 微笑吧 就长大
偶然听到这样一首歌,《暴雨纪念日》。
顶着风 不要害怕 让你哭泣的那粒沙
令我想到,很多年前,当我还是那个穿着白色连裤袜的小女孩,听到的那一首《水手》。
那一年,似乎所有大街小巷,都在飘动那样一个悲壮而坚硬的歌声。
他说风雨中 这些痛算什么 擦干泪 不要问为什么
2006年的夏天,在协和住院,辗转难眠的夜里,听到楼下有人在唱这首歌。
不要问为什么。那个歌声这样远,却又仿佛近在咫尺。我侧卧在寂静的病床,默默地听。
当恐惧在我心中肆虐蔓延的时候,当绝望一丝丝吞噬掉对于未来的期盼时,这歌声简直是一场救赎。
不知觉中,泪已浸湿了苍白的床单。却不是因为悲伤。
小时候,我只是跟着哥哥,浅浅地唱着《水手》,看着电视上拄着双拐走下轮椅的男人。
现在,我开始懂得这样一首歌。我也开始相信,疼痛终于会将我打磨成一块美丽的宝石。
对自己说,不怕不怕。
正文 2007年8月7日:石榴
* 8:44:09 本章字数:1247
2007年8月7日
田的碎珠链•;二
花影轻摇的下午,谁来欢喜我的幸福,谁来心疼我的悲伤?
石榴
从车窗里望见路旁一株一树绯红的石榴花,翠色的枝上已生了玲珑的果实。
在这条车水马龙的街上,她站在那里,显得无助,却又是高傲。
让我想起春天里,中关村东路上那一路樱花。飘零在4月的风中,和了脂粉的泪一样。却没有人去疼惜,身旁,总是绝尘而去的车流。
绿灯亮起,所有的车子在瞬间里启动,石榴花在我视野里渐渐远了,远了,终于不见。
有多少人会在经过时,如我一般注意到她的存在。
一树绯红的花,像一心热烈的期许,在夏日的街头绽放。在我眼中,她是历尽红尘的女子,一袭红裙,望着依旧形色匆忙的世界,轻轻一笑。
有一句话,叫做“拜倒在石榴裙下”。常常,这话之前还要加上“多少英雄豪杰”。
据传,这石榴裙的来历,与杨贵妃颇有关系,这却并不是我所关心的。
我想象着的,是那石榴裙的真容,是那穿石榴裙的女子的芳泽。
被染作石榴色的裙,穿在唐代女子的身上,毫不掩饰的青春,是那个遥远年代的俏丽多情。
是一场梦回长安般的行旅,又仿佛追忆着自己一段虚无缥缈的前生,我读着“石榴裙”这3个字,竟就望见镜里的黛眉花钿,发上的金钗步摇。
华清宫中曾绽放如霞的石榴,今日是否依旧?
不经意的一次转眼,却已是风云流散的千年时光。穿石榴裙的女子,流转的美目不再,如铃的巧笑不再。
唯留一份可堪琢磨,可堪怅惘的美丽,映衬在那个熠熠发光的时代中,容你我凭吊追忆。
谁不愿是穿石榴裙的女子?
谁不愿英雄豪杰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这是只属于女人们的童话。
旧宅的西房前有一株石榴。儿时的我并不曾在意花开的盛丽,只垂涎那一只只饱满开裂的果实。
母亲会摘下它们,在柜子上一只只并排着安放好。
每晚去家附近的试验田中散步时便带上两只。我们坐在田垄边吃那一颗颗甜美多汁的种子。
蜻蜓在身边飞舞,孩子们追逐着,一路嬉闹地跑过。稻田带着水汽,散发着草木的清香。
那是一些多好的夜晚。
有时,还有一场缤纷的火烧云在西天上演。
现在,我常常想念童年的夏天。没有浮躁,没有不安,没有城市的喧嚣和匆忙。
石榴甜美的汁水浸满唇齿,一棵树,把生命的蜜无保留地奉献给我。
长大后,再没有吃到过同样的石榴。
搬家的时候,石榴被掘起,包扎,转送他人。听说不多久便死去了。
母亲说,草木亦是有情的,换了水土和主人,往往长不好。
那是一株深情的石榴。
现在,我不再吃石榴。
正文 2007年8月7日:阳台
* 8:44:09 本章字数:849
阳台
每一家的阳台都用塑钢的门窗封起,底层的几家,还安装了铁笼似的护栏。
只有4层的一户,阳台四面通透,没有加装任何。
我仰起头,看这一栋旧去的6层砖楼。它全然一副戒备的紧张,只在4层轻轻舒了口深长的呼吸。
那一户是不是没有人居住?窗台上依稀有花影摇动,玻璃窗也擦得晶亮,几只雪白的袜子在夏风里等待风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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