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记事本》第377章


于是我们一起靠到墙边,把冰得黏手的深红罐子拿在手里拉开拉环,仰头喝起了Dr。Pepper。一股难以形容的甜味直抵脑髓。
有人说是一股药味,也有将其比作化学合成的荔枝或是液化杏仁豆腐的,但我认为这些说法都不算贴切。硬要形容的话,这味道恰似那位娇小尼特族侦探光怪陆离的人生。浓烈,难以解读,一旦知晓就难以忘怀,但却无法以语言确切形容。
“还是不好喝。”彩夏笑道,“兑上一半的水还差不多。”
彩夏话里应该没什么言外之意,她不是那种会考虑太多的人。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自己从中理解出了“一人喝不如两个人对半分”的水。彩夏也总是对我这么说。
“为什么爱丽丝光喝这个就生存下来呢?”
“医生对此好像也挺意外的,说是从遗传学的角度上很感兴趣,想要每天进行诊察。不过仔细一想,爱丽丝也确实算个奇异生物了。”
“这样啊……你见过爱丽丝的医生了?”
“嗯,没错。我们去了医院来着。”
“爱丽丝身体状态不好吗?”
“倒也没有——”
彩夏真是温柔啊,我心想。她能相当自然地让我把话说下去,就如同用手指捻起绽开的线头一般。
然而这份温柔却是毒药。
毒素扩散全身,真相终于从我无力张开的嘴唇中流了出来:
“爱丽丝的父亲死了,就在昨天。”
彩夏紧盯着我的脸眨了几次眼,静静说道:
“……这样啊。”
那声音说不上惊讶,说不上哀伤,说不上愤怒,却也不是全无感情。该怎么说呢——就像是饲主呼唤爱犬的语气。
所以我几乎是毫无抵抗地被引出下面的话来:
“——据说是被人谋杀的。”
不觉之间,我已经能心平气和的将彩夏牵扯到这种事里了。不觉之间,我已经能淡然地与她分享“知”——亦即是“死”了。分享信息并不会阻止死亡的脚步,但可以让人接受起来更轻松些。仅此而已,也仅仅为此而已。
“然后,就有人怀疑是不是爱丽丝干的。”
真说出口来,我才觉得这实在蠢到了家。我没能继续下去,毕竟自己从那个一团糟的晚上被放出来之后,便抱膝坐在毛毯中逃入了睡眠,如今才刚刚醒来。我还没有整理好思路。
彩夏愣了一会儿,然后十分犹豫地问道:
“……要不要把大家都叫来?比如宏哥还有阿哲学长他们。”
我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也就只能这样了。反正爱丽丝的事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三个人在接到彩夏的电话之后,一分钟内就来到了事务所。
“我们就等在下面来着,彩夏是被派上来探查情况的。”
宏哥大大咧咧地说道。
“鸣海你昨天大半夜才回家,我们很担心啊。所以今天一大早大家就都过来了。”
“啊,是这样啊……”
看来他们早就猜到我会一个人在事务所里坐立不安了啊。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咦,等等?
“你怎么知道我昨天是大半夜回来的?”
昨天我是坐萤一的车直接回了自己家,宏哥没可能知道我的回家时间。
“哦,我打电话问的你姐姐。因为担心嘛。”
“问我姐?宏、宏哥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姐的电话号码?”
“什么时候拿到的来着……啊对了,好像是万圣节那天我去你家接你的时候随口要的。”
……能别随口就要吗。你这下手得有多快啊,当时有这种时机?
“不愧是阿宏,向女性要电话就跟呼吸一样自如!”少校说道。
“怎么会呢,明老板的手机号我现在还不知道。”
“花丸拉面店的号码你不是知道吗。”阿哲学长昏昏欲睡地说道。
“店里的电话知道又能怎样,也不可能打这个电话找她出来约会。”
“在店里约会不就蛮好。”
“一直都是啊。最近我用‘我爱你’代替了每天的寒暄,天天被明老板打。”
“不愧是阿宏,向女性示爱就跟呼吸一样自如!”
“真是的,你们三个别闹了!”
彩夏爆发了。
“现在是像平时那样说相声的时候吗!我们是来问藤岛同学事情情况的吧,爱丽丝已经不在这里了,你们明白吗?”
谁曾想到彩夏有一天也会掌控尼特侦探团呢。阿哲学长和少校以及宏哥在床前整齐地正坐,一副还算在反省的样子,搞得我反而更难以开口了。
“好,藤岛同学!从头说到爱丽丝的父亲被杀为止!”
我和侦探团的三人都大吃一惊。
“怎么连藤岛同学你都被吓到了,刚才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呃,话是这么说……”
没想到会从彩夏口中听到这么不太平的字眼。
但想来也早该如此了——她也和我一起见过了大量的尸体。某种意义上,她比我还了解各种死亡。这究竟是坚强、迟钝还是冠以二者之名的其他什么呢,我并不清楚。
我屏住呼吸,再次从头回忆起了昨天这漫长的一日。明明只过了一夜而已,我的记忆却变得模糊不堪。那真的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吗?那家医院和那令人不快的一家人真的存在吗?
我清了清嗓子,停止妄想。
正视现实吧。现在爱丽丝不在这里。
在医院的所见所闻,围绕紫苑寺家遗产继承的争斗,爱丽丝父亲的死,紫苑寺萤一的话。随着我一一道来,房间内的气氛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那爱丽丝怎么了,为什么不回来?”
阿哲学长用压抑的声音问道。我摇了摇头:
“只说是带去询问情况,没说去了哪里。可能还在医院内,也可能被带到紫苑寺的宅邸中去了。”
“所谓询问情况也就是审问咯。”学长架起胳膊。
“为什么爱丽丝会被怀疑是犯人呢?”
宏哥满面阴云地问道。
“爱丽丝父亲的呼吸机被人拿掉、警报发出时,茉梨小姐人在我的房间。但是后来紫苑寺萤一询问的时候,她却说自己当时和爱丽丝一起呆在寝室。与她在走廊擦肩而过的护士以及我的证言都与这种说法相左。她说谎了。”
“为了给爱丽丝制造不在场证明?”
少校眯起眼睛,以苦涩的语调说道。我点点头。
“紫苑寺萤一是这样认为的。案发当时,爱丽丝一个人在房间里。”
“那也不能就咬定说是爱丽丝干的吧。当时紫苑寺家不是有不少人住在那吗,那帮人也没什么不在场证明吧。”阿哲学长道。
“我也是这么说的。不过病房的电子锁留有开关记录。呼吸机被拿掉之前,紫苑寺光纪的病房门曾被茉梨小姐的门卡打开过。而茉梨小姐当时在我房间,能做到这件事的就只有爱丽丝了。”
少校绷着脸说道:
“那种事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又没有警察涉入调查。那家医院是和紫苑寺家关系很深吧?”
“的确……”
“再说爱丽丝干嘛非得杀了自己父亲不可啊。”少校道。
“紫苑寺萤一说,爱丽丝也是有动机的。”
“……他不会是说,爱丽丝因为不想继承遗产就把父亲给杀了吧。”
宏哥悄声说道。
“就是这么回事。”我垂头丧气地说。
“太牵强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宏哥愤慨道,“谁会为这种理由杀人?还有好多人会因此获利更多呢。爱丽丝老爸在继承遗产之前死掉的话,会长有个弟弟来着?那家伙就独吞一切了吧?他才更加可疑呢。”
我也打心底里这么想。
“抱歉,我有点跟不上对话的节奏了……一下出来好多人名,还都是姓紫苑寺的……”彩夏都快要哭出来了。这也难怪。连和当事者面对面见过的我都不知所以。
见少校递出笔记本来,我便在上面写下了我所了解的紫苑寺家家谱。
“……也难怪吾郎师父会逃出来,看着都麻烦。”
宏哥看了看家谱就龇牙咧嘴地吐了吐舌头。虽然吾郎师父后面写着一个(卒),不过他实际只是装死逃到澳大利亚,现下应该还在活蹦乱跳呢。话虽如此,遗产继承问题的确就不会再考虑他了。
“光严会长的太太呢?健在的话半数遗产都得归她。”宏哥看着我说道。
“好像去世很早,也没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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