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神话》第48章


我清了清喉咙,以一种面对工会代表的古怪感觉答道:“首要当然是阻止演场会进行。希尔斯的所有策划,全是为了这刻在做准备,若能设法阻止,等于间接破坏了他的谋略。”
“然则你准备怎么阻止演唱会,在会场中大闹,然后等着驻警的驱离?”
我干笑:“当然不能这么干的,这件事该由源头着手,如能寻得申博义的支持,由他下令停办,好过我们大闹会场哩。”
“你这是在作梦!”出人意表的,有个声音从房门外送来,优雅中带着点疲态──是申艾琳?!
申艾琳推开房门,进了房间,朝祭司长一揖之后,轻飘飘的走了过来,她说:“你若寄望总裁会听你的,放弃他在商场上至关重要的一步,那你只是在发梦。”
她一夜没睡,不知为何这时又爬了起来,眼窝里带著明显的淡青色,瞧来特别可爱。
“艾琳,我当妳已经睡啦,又起来干嘛?”祭司长笑道。
申艾琳恭敬的说:“麻葛,我……我睡不着……”
“知父莫若女”,我相当在意申艾琳的判断,关于他父亲的事。我问:“妳为何这么说,无论如何此事涉及到多条人命,总裁再看重事业,也不会视人命于无物吧?”
申艾琳不响,眼中流出了复杂的情感,就好像稍早,她在电视机前看着申博义时一样,带着慕孺,却又似有些恨意。她忽地冷笑:“嘿,人命,总裁他会重视人命?哈,实在太好笑啦──”旋即忿然道:“你若晓得我妈怎么死的,你就不会有这种想法啦!”她的眼眶泛红,但却强抑着泪水,尽显她性格中倔强的一面。
祭司长叹了声,劝道:“艾琳,别说啦。”
申艾琳望着天花板,以自己的方式在稳定情绪,片刻后才说:“我劝你不必寄望总裁,没人能真正说服他的,我若是你,我会选择大闹会场,至少成功的机率高一些。”
我听了有些不耐:“除了大闹会场的馊主意外,妳还有其它更具建设性的想法吗?”
她难得的没再发火了,想了片刻,俏皮的说:“借用你的话──这件事该从源头着手──除了总裁外,还有甚么人算得上源头呢?”
我略一思忖,诧道:“难道妳想对付希尔斯?!”
申艾琳双手一扠,噘嘴道:“怎么你就这么点智慧吗?希尔斯在这个时点,喽喽们肯定都跟得紧紧的,别说动手啦,想近他一步都有困难……再往别处想想去!”
说真的,若不计较她蛮横的一面,这模样还真够迷人的,我正看得有些目不转睛,陡地省悟,猜到了她的盘算。
“妳想对付依莲娜?!这怎么行,我不同意!”
申艾琳脸色一沈,凶霸霸的说:“为甚么不行,这是依莲娜的演唱会,主角没了,演唱会自然办不下去,有甚么主意比这更好的?”
我哑然,片刻后才想到辩辞:“此刻依莲身边,警卫肯定也不会少,我们这么干,万一又造成死伤,后果由谁来负?”
她冷笑:“理由还真够冠冕堂皇的,说来说去,不就怕依莲娜出事,扯到警卫身上干嘛?”一挺胸,指着自己说:“好,你要人负责是吗,我来负,出了问题由我负责,行了吧!”
我勉强将目光从她美好的胸形上移开,摇头道:“我还是不同意,妳们的作风我很清楚,不是打就是杀,太危险啦!”
申艾琳跺脚:“说到底,你始终怀疑我们杀了饭店的人?那么你想怎么样,由你亲自出手拿人,行不行?”
“这──”我越想越不对劲,我的初衷是不对依莲出手的,怎么绕来绕去,反倒成了我想亲自动手似的?
只是若不这么干,还有甚么别的办法吗?
“分那么清楚干嘛?”祭司长说话了,“这些方法不冲突的,依我看,不妨一块试试,先问问申博义那边,不成,再往希尔斯方面着手,又不成,再邀请那位美丽的小姐过来,反正还有两天的时间呢。”他笑笑的说,好像正与我们讨论晚餐的菜色一般。
我对这类“鸡尾酒式”的疗法没多大好感,但一时苦无良策,只好不说话了。
倒是申艾琳不依,她说:“麻葛,何必这么麻烦──”
祭司长粲然笑道:“相信我,艾琳,这是最好的作法啦,妳放心吧。”
见他一派轻松,申艾琳才不再说话了。
※ ※ ※
天明以后,我和申艾琳坐上了车,一齐离开别墅。原以为她要直接回公司的,但却不是,临近环城河道时,车子往城南的方向驶去。
“我们准备去哪,这好像不是通往公司的路?”
“现在时间早了点,总裁还未上班,等我先去拿一样东西,之后再去见他吧。”
见“他”?明明是自己父亲,怎会这么生疏的,我好像从没听她叫过申博义一声爸爸?
“觉得很奇怪吧,”她瞥我一眼,“明明是父女,表现的却像一对陌生人?”
岂止像陌生人,陌生人不会这么仇视天鼎,更不会带人入侵公司。
“有时我真的不懂,自己到底该爱他还是恨他?”申艾琳望着前方,稍微加快了车速,朝阳自她的左面打来,为她拢上了一层光辉,我越是近距离看她,越觉得她的丽色难以描画。
“他为了自己事业,绝少顾及到妈妈和我,甚至妈妈过世时,他仍在忙碌着……真不知在他心中,我们和集团那个重要……唉,一定是后者吧,我想?”她眼角润泽,睫毛在光华之中颤动,弧度极美,却载着愁一般的眼波。
她苦涩道:“我这心情,你很难体会吧?”
我脑中浮出了申博义鲜明的五官,彷佛正在看我,随后又逐渐淡去,换上了一张我极其熟悉的脸孔出来,那张脸孔眸光灿亮,神态雍容而自若。
我叹:“不,我能体会的……从某个方面来看,我们也许是同一类人……真的。”
她讶然的望着我,顿了顿,又专心的驾车。
我并非安慰她,我很清楚在一个成就非凡的父亲身边成长,是一种甚么样的滋味。一名子女,要接受父亲不仅只是自己父亲,也是许许多多人崇拜、景仰、甚至于仇视的对象,那是一种甚么样的感觉?就好像父亲被人瓜分了,只有一丁点是自己的一样,心里绝不好受。
父亲的成就越大,这感觉也就越深,反倒不如一般孩子来得快乐。
可对于申艾琳,我也只能言尽于此了,有些心事,我从来也不想去谈的。她显然与我有同样的想法,和我一起静了下来,让引擎声替代说话,暖暖的包围着我们──在这一刻,我们的心极其靠近。
好一阵后,车子下了快速道路,往一片山林之中行去。我忍不住问:“我们究竟要去甚么地方,拿甚么东西,很重要吗?”
申艾琳点头:“很重要的,祭司长要我去拿一样兵器──扫罗王之剑──就在我教的总坛中。”她解释道:“此剑是一样宝物,是对付埃斯玛的终极利器,可能也是唯一的武器──”忽地一笑:“这话听来颇像奇幻小说中的情节,不是吗?”她这笑容非常亲切,非常温馨,让我几乎忘了回答。
我们在林间蜿蜒,驶过了发夹般的山弯,车轮行经落叶时,彷佛正嚼着零嘴,发出了喀嚓喀嚓的脆响声。秋日的朝阳,铺洒在层层叠叠的林荫之间,林间起伏的晨雾,像极了一缕薄纱,将山中穠丽的秋色紧紧的收拢住。
举目远望,前方有一座大宅,用原木搭出了宅的主体,四周围了道矮墙,全是由青花石板堆砌而成的,古朴而厚重,极端的富有层次感。
大宅座落在山巅之上,颇有一种森严的气象,往右是山的边坡,陡陡峭峭的,看来起码有数百公尺的高度差。
车子驶近石墙,在宅的外边停下,墙的一侧有道木门,搭着两片粗陋的门板,边角处蛀蚀得相当厉害。
我和申艾琳下了车,才要走向门板,门板喀吱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个人来。
我一愣,呆望着那个人,只觉得他十分眼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他是谁。
只听申艾琳讶道:“真田,是你?怎么你没在公司吗,你这是──”她忽地噤声,似乎发觉到不对。
我见那人身材颀长,才想起了他正是真田,和我动过手的那个,但……但他此刻变了好多,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啦。
从前的他阳刚俊朗,予人一种朝气蓬勃的印象,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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