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还在,你还在》第10章


我开始回忆,回忆静怡每一次对我笑的时刻。当她推开我,笑着对我说“不是你”的时候;当她看着漫天的烟火,笑着对我说“谢谢”的时候;当她仰头对着天空,笑着问我“那里应该会有天堂吧”的时候;当她被推进手术室,笑着问我“会很疼吗”的时候;当她坐在窗边,看着楼下乔亦辰逐渐消失的身影,笑着对我说“没有我想要的温暖”时……哭和笑一样,都是宣泄。她永远也做不成一个无泪的人。因为她会笑,孩子一样的笑。
、戏子
他说:“其实……你看着我,都是在看着他……别哭,我不怪你。今后,我便是他的替身,陪着你。”
台上,他是风华绝代的杨玉环。
台下,她是端茶送水的小妹。
第一次描眉涂脂,她在铜镜中的扮相,绝不输于任何师兄师弟。思及此,一滴滴珍珠泪,乱了妆容。躲在门后,一切收进眼底的他,上前,拿了帕子,擦去她眼角的泪。“你替我唱,只一出。”
《贵妃醉酒》。是戏园子里久演不衰的一幕剧。
噙着杯的她,可谓是那杨贵妃再世,惆怅牵扯在那抬眉一笑间。玉一般的风骨。手一掩,她唱道,“醉了,醉了。”台下看客,皆被这一声低唱浅吟弄得醉眼靡靡。
当初,他让给她一出戏。一出过后,又一出。她的心,也是,一点接一点,陷进对他的爱慕里。今夜,台上,她是风华绝代的杨玉环。台下,他是偕妻前来的座上宾。她听不见台下喝彩,满心满眼,都是他一人。戏未完,她裙裾轻扬,拾阶而下,一步一步,向他走去。所有人,追随着那一抹倩影,望向那最不起眼的角落。她举杯,道一声:“师哥好福气,娶得如花美眷。师妹敬你一杯。”
毁了一场戏,她被师傅逐出了门。辗转间,她做了将军的妾。将军喜欢听她唱小曲。初夜。将军褪尽衣物,领她进他怀里。看着男人胸前的累累伤痕,她泪洒床畔。将军生满茧子的指腹温柔地抚过她娇美的身躯,身体却野蛮地压着她,摧枯拉朽。她捂住嘴,怕那湿稠的呻吟唤出另一个人的名。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再没有婀娜的倩影。将军因此失了兴致。女人他不缺。她挺着肚子去看戏。当初赶她出门的师傅亲自来迎。台上,不再是那出《贵妃醉酒》。师哥早在半年前便已离开了省城。没有人,再唱得他那般好。
她流产了,毫无征兆。将军不要她,她便识趣地离开。是夜,雪下得紧。雪珠子落在她单薄的身上,她以为自己会冻死在这条街巷之中。一个老农夫捡了她。老农夫有个傻儿子。眉清目秀的傻子,其实并不傻,他只是不会说话,村里人便叫他傻子。她唱曲给傻子听,并不指望他听懂。只是想要唱,一遍一遍地唱。她不下田,老农夫妇却也不勉强。他们只指望她能生个大胖小子。
傻儿子听她唱,眉眼尽是温情,然而,他还是不说话。
有一天,他唱了出口,比任何名角儿还要动人心弦。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也不过如此。然而她听了,却直想捂住耳朵。她想要逃。因为,那声声浅浅低吟,像极了她记忆深处的那个人。
再见到师哥,他的妻子已弃他而去。
他抽大烟。这个东西,人一沾染上,便是一生的孽缘。她夺过他的烟枪,连声唤道:“师哥……”他却只伸出一手,瘦骨嶙峋的手,伸向她,向她讨那烟枪。她不给,他便出手打她。她却只是抱着烟枪不放。疼,便忍着。她进了妓寨,用身体养着那杆老烟枪。师哥拿了她的大洋,安心地做瘾君子。她会唱曲儿,声音低迷,婉转动听。很多客人听了,甚是欢喜,打赏也就多。
一天,她接客,进门的,是原来那个傻子。不,或者,应该唤他一声:“念衾。”他已是城中最红的角儿。
念衾捧她,夜夜来访。他不像别的客人,一心只想着要她的身体。他不要这个,给过别人,便坏了,脏了,念衾不稀罕。他听她唱曲。她一遍一遍地唱,唱得喉咙嘶哑,他终于,露出一星一点的笑意。隔天,他再来。“衣。”他唤着她的乳名。奇怪的嗓音,仿佛咿呀学语的稚童,没有尘世间的俗,超脱。就在这一夜,念衾要了她,要去了她的残破身躯。这之前,他从不肯碰她,一根手指,也不行。
念衾为她赎了身。自此,她跟着他。日日相处,她觉得自己又是活过来的人了。师哥的死讯传来,已是几年后的事了。听着这个消息时,她哭了。抬手,摸摸自己眼角,有泪,停在指尖。原来,她还是有泪的。念衾搂着她,哄着她。他说:“其实……你看着我,都是在看着他……别哭,我不怪你。今后,我便是他的替身,陪着你。”念衾娶了她。他带她去戏园子看戏。《贵妃醉酒》。她有些慌。这出《贵妃醉酒》,她以为,终其一生再不会听到。戏未过半,台上的竟拾阶而下,款款而来。那走过来,引得所有看客,皆看向这不起眼的角落。道:“师哥好福气,娶得如花美眷。师妹敬你一杯。”她蓦地抬首,看着那。那眉眼,那声音……竟是自己。
、青春之后,锦年之前
你做的每一件事,无论我认不认同,都会陪着你;就算你不想和我重新在一起,我也不勉强你。
盛夏的周五傍晚,似乎每一个人都在抱怨这让人汗如雨下的天气,似乎每一条路都在堵车。地区医院外的路边,一个穿着白色吊带长裙,扎着马尾的年轻女人正在路边焦急地拦车。她的手机响起了铃声,她低头一看,接连三条微信都是苏冉发来催她的:“管弦,你到底什么时候到啊?”管弦连回五个“快了”,越发焦急地在路边张望着,终于,一辆空载的出租车停在了她面前。管弦赶忙跑过去,却被突然横刺过来的一个身影撞到了肩膀。
管弦连对方的样子都没看清,那人就塞了几张纸币到她手心里,随后就旁若无人地上了车,坐进车里后,还特别嚣张地把手伸出车窗,朝她摆了摆:“对不起,我赶时间。”
管弦看着手里多出来的这些钱,愣了好半晌,才终于醒过神来,朝着那已经快要消失在她视线中的出租车大喊:“浑蛋!我也很赶时间好不好!”
可那出租车早已扬长而去,管弦的声音下一秒已被这燥热异常的盛夏天给蒸腾得一丝不剩。半小时后,管弦终于打到了车,她把肩上的大包往旁边一放,对司机说:“淮海路。”司机见管弦面目清秀,忍不住从后视镜中多看了两眼。见她从旁边的大包里掏出化妆包与各式各样的行头,颇为诧异。管弦套上抹胸小礼服,解开长裙的肩带,将长裙套头脱下,拉上礼服的后拉链,转眼就从原本的清纯装扮变为性感火辣。她见司机正窥视着自己,却丝毫不在意,从化妆包中掏出化妆品:“师傅,快点,我赶时间。”司机尴尬地收回目光,加速开车。管弦在飞速行驶的车里镇定自若地贴着假睫毛、画着口红。
天色渐暗,城市里渐渐亮起璀璨的夜光。载有管弦的出租车在街道上飞驰而过,急刹在酒店楼下,管弦踩着高跟鞋妖娆地从车上下来,一把扯掉皮筋,随意地抓松头发,走进酒店。
她一路坐电梯来到顶层的KTV,包厢外,周思妍正看着手表,向和她一样等在包厢外的姐妹抱怨:“管弦怎么还没到?苏冉已经把那骗子约到包厢,就差她出马了。”
话音刚落,就看见穿着抹胸小礼服的管弦姿态妖娆地走近她们。这番打扮引得周思妍忍不住多打量了管弦两眼,啧啧叹道:“你要不要打扮得这么妖孽啊?”管弦不以为意地挑眉:“不打扮得妖孽一点,怎么带领你们去收妖?”管弦推门进入包厢前,审慎地回头询问道:“那骗子姓什么来着?”“张。”管弦了然地点点头,推门而入,推开门的瞬间堆起一脸笑容:“张总。”
正拉着苏冉的手吃豆腐的张韬回头,见到管弦,难掩惊艳的神情。苏冉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从张韬手里抽了回来,起身走向管弦。
剩下的两个女人也鱼贯进入包厢。
苏冉特别亲切地对管弦说:“你们总算来了!”
和管弦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苏冉又回头看向张韬:“这就是我跟你提过很多次的管弦。”张韬的目光始终不离管弦,一看就对管弦有点意思,管弦带头与张韬拼酒,张韬也就来者不拒了。于是乎,张韬一杯一杯地喝酒,他腕上的名表指针一圈一圈地转动,服务生一波一波地端洋酒进来。终于……张韬轰然醉倒在沙发上,管弦喝酒的动作定格。苏冉凑到张韬身边,确认他真的醉死过去。在座的四个女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包厢内爆发出一阵高昂的欢呼声。
隔墙传来高昂的欢呼声,连这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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