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童没有恸哭,她只是流着泪,小声呢喃着,那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落下,却没有悲声痛哭,她这样子让大家看着更难受!
“童童,如果觉得伤心,你就大声哭出来吧!”舅舅跟白筱童认识这么多年,他自然是了解她的,这时,他走过来,轻声说道。
“我不哭!妈妈不喜欢我哭,妈妈说女孩子也要勇敢的,要跟男儿一样有泪不轻弹,我不会哭的!”可是,眼泪怎么就止不住?怎么就止不住呢?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道鸿沟
她不可以哭,妈妈不喜欢的,可是,她又觉得胸腔憋屈得痛,本能地张开嘴想要止痛,可是眼泪却更多的滑下来,急不可跌,止都止不住!
白筱童觉得自己的胸口那么痛,那么痛,已经痛得无法呼吸。
“童童!”叶初寒看她这样,脸色煞白的失去了血色,视线猛地怔住,死死地盯着她,随后,抱住了她的身子。在她耳边呢喃着。“老婆,你是最乖的,听话好不好,给妈换衣服,你亲自换好不好!妈还要洗身上,你亲自帮她换好不好?”
她怎么就让他心这么痛呢?他的童童,怎么就让他心这么痛呢!
她明明承受不住了,却还在忍着,她这压抑的情绪,让叶初寒觉得自己身为男人却不能为她遮天的挫败感更浓!只感觉心剧烈地痛了起来,手握成拳在身侧,指甲都陷入了掌心却也没有发觉惚。
“妈妈,醒来,醒来好不好?”白筱童再度摇了摇妈妈,声音很是轻,像是怕吵醒了妈妈睡觉一样,可又害怕她不醒来。
白筱童闭上眼睛,那些小时候,小时候的画面,一幅幅在脑海里闪烁而过!妈妈她一辈子脸上愁云不散,却总是强颜欢笑,背后落泪!她还记得小时候常常哼唱的那一首《娘恩》:
道高一温尺
魔高一丈
多少委屈肚里藏
想要脱身
找回自由
却又怕她泪两行
打消念头
安心相伴
娘胎好睡梦也香
保我性命
奔走四方
恩情深深怎么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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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病房。
叶初寒终于忍不住了,蹙着眉头,把白筱童的身子扳过来,让她面对自己,他的眸子对上她的,认真说道:“童童,已经半天了,不要再耽搁了!你让妈以最美的样子走,不要耽搁下去了!天气很热,妈受不了的,乖,听话!”
已经是六月底的天气,尸体搁久了就会腐烂了!要立刻推进太平间冷冻。
“不!不能!”白筱童低叫着。“不行,妈妈没有死!”她的目光对上叶初寒的,她看着他,抿唇,泪眼朦胧,“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她的,是我不好!”
“童童,这和你没关系,对不起!”叶初寒想说,一切都是他的错,可是他害怕!真的害怕!他怕童童不原谅自己!
白筱童终于深呼吸,抹了眼泪,“你们出去吧,我要给妈妈洗澡换衣服!”
叶初寒点头。“那我让人送衣服来!”然后叫护士准备了水盆和新毛巾。
帮白妈妈洗澡,换衣服,其实,疗养院的护士已经在清晨帮白妈妈洗好了,换了衣服,可是白筱童还是要洗,她帮白妈妈擦了身子,梳好头发!只等着叶初寒送来衣服。
叶初寒亲自买来了衣服,才走近病房,就听到一声叫喊“小姐,你怎么了?”
“童童——”叶初寒赶紧冲进去。
给白妈妈洗完身子,换了衣服,白筱童因为过于压抑的情绪,还有本疲惫的身体,加上这几日睡得都不是很好,一下子站起来就栽过去。
“童童—”叶初寒走到床边,抱起来童童的身体,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童童,你怎么了?快点醒过来。”
叶初寒发疯似的摇晃着白筱童的身体,大力地摇晃着,她突然晕过去让感觉到如此的慌乱和无措,他好怕她撑不住。“童童,我是叶初寒,我在这里,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我!睁开眼睛,快点睁开眼睛!”
低吼着,叶初寒对着脸色苍白的白筱童痛苦的咆哮着。“叫医生!叫医生!”
“先生,没事的,她只是悲伤过度,一下就好!让她睡一会儿!你别摇晃她!”医生自然明白,他觉得没有大碍。
叶初寒还是不放心,却立刻松了手,他太紧张了,有点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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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家都忙着把尸体装入冷柜的时候,白筱童才睁开眼睛!
“童童?”而一旁一直密切观察着白筱童的叶初寒看到了白筱童睁眼了,立刻奔过去,那惊喜而激动的嗓音,“童童,好点了吗?”
“我没事。”宛如隔世一般,再次的看见这个男人,白筱童沙哑着开口,泪水迷蒙的眼里满是浓浓的思念。
“坚强起来,送走了妈妈,我们可以重新来过的!”叶初寒大手快速的帮她擦着脸上的眼泪。
“可是,我好痛!”白筱童突然用力地抓紧叶初寒的手,她痛苦地低喃着,可是黑暗却如同一块无边无际的幔布一般盖了下来,她只能听见叶初寒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低弱的呼喊声。
“我让医生来给她补点血糖。”医生看到叶初寒喊着白筱童的名字,只感觉心头感慨,铁血男子,此刻他也只是为情所苦的普通人。
“好!快点!”叶初寒死命地搂住白筱童的身体,仰起头看向天花板,她是那么的坚强,她不会这么容易崩溃的,她不会出事的。
医院处处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气氛,白筱童一直迷迷糊糊,醒了又昏睡过去。
“你是我的妻子!我的童童,是妈的女儿,你一定要坚强些!”他沉声道。
“不—我不能——我很怕——”
“无论怎样,你都是我的妻子,你怕什么?有我在,你有什么怕的?没有人可以分开我们,能分开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别再折磨自己,别再让我难受了,好吗?”
“叶初寒——”白筱童在他怀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紧紧的抱着叶初寒,歇斯底里的大哭着,那哭声如此悲戚,在病房里肆意的冲撞。“妈妈没了,我没人亲人了……”
她觉得真的接受不了了,真的,她要崩溃了!
她哭得无法起身,叶初寒紧紧地抱着她,燕霜见她哭,也忍不住的哭泣。
白筱童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在叶初寒的手背上。
叶初寒抿唇,一用力,将白筱童再度抱起来,原来最痛的真的不是痛在自己的身上,而是最爱的人在自己怀里哭,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样的挫败感让他更痛,他恨不得代替她,帮她背负这剧痛。
她已经哭得无法呼吸,没吸一口气,胸腔里仿若有一把刀在狠狠的剐着她的心,一瞬间就血肉模糊。//~//~//~华丽分割线~//~//~
“什么?”在我妈妈去世的前一天,有人来探望过她,“是谁?”
小护士看着面前这个面色苍白又有点神经质的小姐,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犹豫了下,才继续道,“是的,是有位姓叶的夫人来探望过她,那位叶夫人待了很长时间才走……”
“不”白筱童心里咯噔一下子挑起来。
“童童——”正好赶来的叶初寒被白筱童的样子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叶初寒,我问你,我妈妈是不是因为受了刺激,才会突然……突然——”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述说下去。
“童童,你听我说!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如果真的……”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看见了白筱童的目光。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在彼此的心头划过。
她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依旧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如同看着他,却又不像是看着他一般!
空洞的黑眸注视着叶初寒,无力的摇了摇头,寂静的容颜上划过哀伤,片刻又消融在沉寂里,白筱童轻若鸿毛的声音道:“叶初寒,怎么会这样?”
“童童,对不起!是我考虑的不够——”如果真的是自己的妈妈,他此刻的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为一句对不起!凝神看向目无表情的白筱童,叶初寒心都跟着提了起来,如站在云端,不知道那一脚一迈就踩空了,摔进了万丈深渊!
白筱童却幽幽说道:“如果对不起可以,那还要警察做什么呢?如果把人打死,用一句对不起来弥补,那还要警察做什么呢?妈妈死了,如今来道歉,来忏悔还有什么意义?善良如果是一种错的话,那么我妈妈是不是该跟你妈一样,不择手段,费尽心机去害人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果每个人都跟她一样,是不是这个世界就不需要法律和道德约束了?”
她的话,让叶初寒一愣,“童童,你——”
“可是这事也怪不了你,只是,我已经没办法坚持下去了……”白筱童死寂的目光终于有了轻微的波澜,幽怨的目光里落满了悲伤。
她突然觉得,很对不起妈妈!如果她跟叶初寒继续在一起,她就对不起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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