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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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一面,“丹丹轻声点,别吵醒之之。”那是她与他相处的最后时光,要用多大代价才换来的片刻幸福呢。
这是她的以为。她不知道,她与他最后一面,是在那凌晨时分的大马路上,大房车与人行道上,失魂落魄的她,擦肩而过。车内坐着的人,也不知道这是他与她,彼此永远都不知道的,一次遇见。而且是生生最后一次碰面。至她死,他也没有再见过她;至她死,她也没有再见过他。
敏之这一刻,喉咙哽了哽,分明感觉到身边子亚的极度焦虑,她不过是迟了那么十秒八秒的,他就在乎成这样。
罢了罢了,在乎成这样,怎么可能不会幸福呢。总会像童话故事里说的那样,王子和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和快乐的日子。
本来,敏之正要极清楚极明白地道:“我愿意。”
可是,不等她说出这句“我愿意”来,大门口处,那女子抛下箱子,只听“扑通”一声,所有人的头都回过去,敏之也咽了咽话头,她回过头去。
她回过头去,刹那间时光倒退,那尼泊尔裙姑娘不顾一切地奔过来。
那短背心低腰裤的漂亮姑娘直奔过来,人未到,声已先到———
“子、亚,你诓得我好苦……”
待她抱着他头,眼泪已簌簌落得不成样子。
敏之这才“咦”了声,这是子瑶吗,她可是瘦了。
一张脸,巴掌般大,深深的眼窝,藏着许多东西,大眼眸水亮水亮的。她脸埋在子亚脖颈,正对着敏之,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嫉恨”了。
这便是叫“嫉恨”了吧,若目光能够杀人,敏之已叫她给一刀一刀凌迟。
敏之退了退,听到四下嗡嗡作响,看到人们头碰头,细细声:“这不是苏家大小姐……”
“听说,子瑶去欧洲四五年了呢……”
“知道为什么吗,妹妹有恋兄癖,叫兄长给送远了点……”
……
子亚要待稳住身形,才发现,扶在手掌里的,至亲小妹的肩膀,都瘦削了。
生气都来不及生气,只觉得一阵鼻酸,是他至钟爱的小妹,小时候,他也抱过她,亲过她。
他爱护得都来不及,若不是……
“若不是怕瑶瑶你不依不饶,我哪会诓你出国去……好啦,也不看看是什么样的场合,孩子气也要看对时候,瑶瑶结婚的时候,我若是这么一扑过来,做新郎的,还不提刀宰了我,我们瑶瑶这么漂亮,一大卡车的人在排队等女王陛下钦点呢……”
底下一阵轰然,只听得子亚父亲自头排起立,招招手道:“瑶瑶这边坐,别叫人看笑话。”
世军同伊莉莎白一阵取笑,“建成兄,哈哈,生了个宝,你可要头疼操心得不得了哩……”
子瑶被这两三声“瑶瑶”,震得还缓不过神来。他有多久了,没有这样叫过她。从她开口闭口“子亚子亚”叫,她兄长便开口闭口“小妹小妹”叫,已经好久好久没叫她小名了。
本能地,子瑶呆呆走到爸爸那,靠在爸爸身旁,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轻轻道:“子亚答应过,他要娶我的。”
那是小时候,正在做功课的男孩,被幼妹哭得实在没办法,随口允了下来,她怎的就当了真呢?
子亚要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好事还真多磨。
他催道:“敏敏还没说我愿意呢。”不待敏之反应过来,他又急急道,“算了算了,敏敏不用说也是愿意的啦,神父你直接略过,下面可是新郎亲新娘,快快快……”
老神父叫他这一连迭声的快快快给快蒙了,只听得底下一阵哄笑,大概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心焦的新郎了。
他还故意清清喉咙,咳了咳,咳了又咳。
子亚凶过去。
神父居然这样讲:“下面请新娘吻新郎。”
大声得很,不知道他是吓的,还是故意的,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这大概是本市笑声最多的一场婚礼呢。
敏之也真凑过去,自己掀开面纱,对着苏先生的嘴唇印了下去。她看到苏生生都呆了,由着她亲下去。敏之都亲得笑起来,忍不住趴在他肩头上,呵呵呵。
子亚这才反应过来,掰起她肩膀,捧着她的脸,说了句:“好你个苏太太。”就给她用力地吻下去。
第7章(1)
王子和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幸福快乐的日子,敏之后来细细回忆,也只有头两三年,她真的幸福快乐过。
他那么爱她。
简直是捧着她脸,把她吻醒的。
每天早晨,总有轻如蝉翼、如羽毛般温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眼睛、脸颊和嘴唇上。在早晨的微光中,穿蓝格子棉布衬衫的男人,他鼻腔里喷出来的柠檬香,年轻男子健康清新的气息。
敏之推他脸,要推了再推,哀嚎道:“苏先生,饶了我吧。”他挠她胳窝,看她往被窝里一直躲去。
已经是结了婚做过爱的女人了,不是不知道男人那种眼神代表什么。她每天早上都爬不起来,全身上下像被大卡车碾过一样,那男人还像大饿狼一样,用眼神哀求她。可怜巴巴的,像个要不到糖果的孩子。
敏之是又好气又好笑,原来,男人一旦孩子气起来,叫你吃都吃不消,而且还是个酷男人。
她穿着苏先生的蓝格子棉布衬衫,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衣角都盖过屁股,头发蓬蓬的,站在落地镜前梳头发,那一截细腰,那伶仃的手腕,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性感了,而她却不自知,兀自板着脸,“苏先生你再不去上班,迟到了我可不管。”用力梳两下头发,撒气似的。
真的看了就气,她累得够呛,腰都直不起来,那男人却像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朝气蓬勃得很,神清气爽得很,精神奕奕得很。
苏先生还迟钝得很,他走过去,双手自她背后绕过来,抱她腰,轻轻笑,笑声震得她耳膜嗡嗡响,从来不知道,男人的笑声,也可以是性感的。
敏之只觉得喉咙“唔”了声,手都握不住梳子,“叭嗒”了声,象牙梳落到地上。
子亚抱着她,好像吻不够似的,一直吻下去,一副将她吞了肚的狼样。
敏之声音都被他吞了去,“嗯,呜,子亚,上班……”
“苏先生今天跷班去。”
敏之下楼吃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两点。她睡得那么香,叫他给累的。子亚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只觉得这巨大幸福将他淹没,他会溺毙掉。
大手一挥,吩咐所有人,通通不要大声。他站在床头,站了好久,才轻轻地,把手搭在她头发上,轻轻地温柔道:“敏敏,敏敏。”
敏之吃饭的时候,只有子瑶坐在餐桌前,报纸都拿反了。
她哪是看报纸,她分明是从报纸底下用眼角余光在瞄敏之。
敏之暗地里好笑。住在苏家,最大斩获就是,苏家人个个要强,个个说一不二,连害羞都是矜持的。
她一想到自己的第一个吻,叫那男人土匪般吻走,那小小陋室,男人背过身去,轻轻咳嗽,耳根子红得厉害。天,她都忘了掌他一巴掌,被第三者撞见,该是她女孩子家脸红才是。
敏之当作不知道,听那报纸窸窣响。她慢条斯理地搅着稀粥。看子瑶生闷气的样子,偶尔也是种乐趣哩。
子瑶经过她身畔,突然一僵,报纸都给她捏皱了。她定定站在那儿,背直直挺着,像一杆枪。
敏之顿了顿,还是继续吃她的饭。
子瑶还是站着。一刹那间,她闻到敏之身上的气息。
她身上的气息,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甜靡靡的、混着淡淡烟草的味道。
味道,跟子亚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是谁沾染谁的。
刹那间,子瑶脑子里闪过的画面,是她与他两个人滚在一起的情景。
两个人滚在一起。
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心痛”了,对这个女子,她不知道,苏子亚与苏子瑶,十几岁时发生了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多么无辜,她被他爱上,不知道是大幸还是大悲。
子瑶只是用力克制自己,克制得全身止不住颤抖,止不住颤抖地,她趔趄着狂奔上楼。她若不奔上去,她怕自己甩手给王敏之一个耳刮子。
是他至深爱的女子。
子瑶怕子亚恨她。
只得由她住了下来。
由得她住进子亚的卧室。
与他同床共枕。
他不知道,她不知道,她苏子瑶,每一个深夜,都是咬着被角,哭昏了睡。
敏之的确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当下只是换了身衣裳,去学校上课去。当学生的时光早已结束了,她现在在本市一所中学当老师。男同学追着她打跌,口称“老师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敏之骇得只笑,现在的学生,什么世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才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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