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糖》第73章

彼时安怡正拿起流理台上一个杯子喝水，洗完澡口渴嘛，结果俞子明这句话差点让她呛到，一边给自己顺气一边瞪着俞子明：“你这人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啊？大学里男生打球把脱了T恤很正常吧，哪里来的裸‘体给你看啊！”
“哦，看过上半身。”俞子明做完这句总结性的评价，然后就不说话，埋头继续疏通水管。
安怡想了想他刚刚的反应，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便作罢。等到俞子明完工后净手，安怡记起烤箱里还有一盘宋蜜糖今早上做的抹茶曲奇，她一直忘了拿出来，正好拿烤箱加热一下，给俞子明送过去。
“这是？”
“谢礼啊，”安怡笑，“小糖独家秘制抹茶曲奇，甜食大王你要不要？”
俞子明表情平静，看了那一盒子形状各异的曲奇，居然摇头拒绝：“宋小姐答应给我刚出炉的，三盘，至于这个……”他抬眼看了一下安怡：“要谢我就拿出诚意来，不要借花献佛。”说完就拎着工具箱走了。
“……”安怡对着空门半晌无语，最后耸耸肩，丢了一块小曲奇进嘴巴，“不要拉倒，正好老娘饿了。”
“女孩子不要一口一个老娘。”门外传来清清淡淡的男音，安怡一口曲奇噎在嘴巴里下不去：“俞子明……咳咳……你怎么还不走，滚啦！”
在和俞子明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拌嘴之中，日子好像很快就过去了。因为俞子明当初的提醒，她跳过一个大陷阱，一转眼那个并购案已经结案，她也在事务所升到中层。
只是……工作好像越来越没有意思，待得越久，就越发现这个事务所和自己当初想象的差距很大。
她当然不是为伸张正义什么的才做律师，确是为钱，可是做人做事也有自己的底线，而事务所一些律师为了胜诉而采取的阴私手段，真是让人看了极其不屑，一点道德底线都没有。
宋蜜糖发现，一向工作起来不要命的安怡最近好像老待在家里，一副消极怠工的模样。偶尔还看到她拿着别的事务所律师的名片拨号打电话。
问：准备跳槽？
安怡答曰：也许。
跳槽就跳槽吧，自己开心就好，宋蜜糖表示支持，顺手把刚煲好的莲藕排骨汤盛了一个保温盒：“闲着没事，去给俞先生送个汤呗，他今天早上帮我搬了两桶饮用水呢，而且好像他最近很忙很辛苦，你送个汤去慰问一下他嘛。”
安怡眼皮也没抬：“不去。”
“不去啊？唉，那算了，我看俞先生这几天都没有晨练，好像是出差去了，今天早上才回来，两个黑眼圈吊着眼袋，看起来好累，不会过劳死吧？”
“宋蜜糖你够了啊，”安怡不情不愿地起身，抓起保温盒出门，回头瞪宋蜜糖一眼，“你这么关心俞子明，也不怕程时吃醋，啊？”
宋蜜糖笑道：“他才不会。”目送着安怡出了门，她才收敛了笑，轻轻叹了口气，程时……从不吃醋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坚持下去对不对，不过，在她出嫁之前，真希望安怡也能有个好归宿呢。她太独立了，总让人担心。
宋蜜糖打心眼里希望，俞子明和安怡这两个成天拌嘴的冤家，有一天能终成眷属。
安怡到楼下去敲俞子明的门，敲了半天都没人应，正准备走，一个腮上胡茬满满的落拓男人开了门，手指还夹着半根烟，看见安怡，他掸了掸烟灰，将香烟扔进垃圾桶：“是你，你来干什么？”
安怡瞅了好一会，才看明白居然眼前站的这货是俞子明：“你去非洲体验难民生活了？”安怡边说边进屋，把保温杯放在茶几上，抬眼瞥见沙发上散落的几叠文件，其中一张纸上加粗加黑的标题让她愣了一下：“俞子明，XX酒店的杀人案是你在跟？”
“嗯，”俞子明简短答复，然后立即下了逐客令，“谢谢你送东西过来，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
安怡出门的时候眉头微微皱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关门前，她看了一眼整理沙发上散落文件的男人：“你放心，我会保密。”
俞子明头也没回：“我知道。”
他笃定信任的话语让安怡心情略好，嘴角微扬。
之后一段时间，俞子明都很忙，前两次庭审的结果对检方都不利，舆论又往被告方一边倒，实在是压力很大。这一天他照例晚归，发现门前路灯下站着个人的时候，他有点意外。
“安怡？”看清那个在灯下哈气取暖的女人，还有她那一身可笑的粉色睡衣，俞子明更加诧异：“你在等我？”
“嗯，”安怡笑眯眯地从身后拉出那个眼熟的保温杯，“小糖做的酒酿圆子，给你送一份过来。”
“那也不用你在这里等……”俞子明话到一半，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很干脆地取了钥匙开门，让安怡进去。
“尝尝，工作太晚总要吃点东西养胃才好，味道很好的，”安怡将保温杯放到俞子明的书桌上，然后自己搬了张椅子，在俞子明的对面坐下，笑眯眯道，“我辞职了。”
俞子明掀保温杯盖的动作一顿：“什么？”钻到钱眼里去的工作狂女人居然会辞职？
“是呀，做得累了，不想干了，”安怡翘起二郎腿，脸上依然笑眯眯的看着俞子明，“辞职了真是浑身轻松，有些话也能说了，哦，我今天突然想起来，XX酒店那个杀人案，我好像知道点事——可能是你们检方没查到的……”
夜深人静，安怡的声音不大，却能够听得很清楚，她的话不多，点到即止，但说话的和聆听的都是聪明人，点到也就够了。
待安怡说完准备告辞的时候，俞子明叫住她：“这些东西，不是你今天才想到的吧？”
“你认为呢？”
“那天看了文件，你就有跟我说的打算了，是不是？”用的问句，但俞子明的语气十分笃定：“其实没有必要，这些我再加把劲，总能查出来。”
“但是很费劲，你知道的，手段卑劣的律师们做事尤其心，”安怡耸肩，“我本来就打算辞职了，跟你这案子没关系。只是我看不得坏人逍遥法外，就顺口跟你一说啰。”
俞子明凝视她片刻，忽然笑了：“你这性子……大概并不适合做律师，以后谁犯了案子敢找你接手辩护？”
“要你管，”安怡白他一眼，“总之，你那次送我的人情我还清了。就这样，我走了，困死了困死了。”
听着那女人“砰”地关上大门的巨响，俞子明随手在纸上写下她先前所说的要点，确实是十分隐秘的手脚，轻易难以察觉。
可是……不过是开车送她去赴一个客户的约，都多长时间的事情了，她居然还记着要还人情。
不过她还的这个人情，好像有点大啊……要不，再还回去？还一部分？还是多还一点，好让她再还回来？
俞子明转了转笔，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念头，想到那女人瞪着他怒不可遏又束手无策的样子，他好心情地轻轻笑起来。
真是期待。
屁期待。
半个月后，重新踏上找工作旅程的安怡，望着堵在单元门口的拉风红色跑车，用一种“你是发疯了吧”的眼神看着跑车司机：“哪里来的骚包车，堵路了你知不知道？俞子明你原来是这种品味，鄙视你！”
“这车送你，”俞子明扔过去两片车钥匙，“作为上次的答谢。”
安怡的脸色一下子冷下来，直接把车钥匙扔回去给他：“上次是还你人情，不是为了车，而且也不值一辆车。”说完她就绕过跑车径直往前走。
俞子明开着跑车以几迈的慢速度跟在她后头：“这车是我朋友不要的，二手，巨便宜，你上次还的人情有点多，我觉得应该再还回来才对。”
“二手也不便宜，你当我傻？”安怡白他一眼：“谢了，不用还行不行？”
“不要也行，”俞子明继续跟在后头，“让我送你过去，这个没问题吧？”
安怡想了一会，比起穿10厘米高跟鞋搭公交，当然是有人送她更舒服，当即也不含糊，拉开车门就进了副驾：“走吧。”
如果安怡知道，自己这一句“走吧”，带来的后患如此无穷，当初她死也不会说这两个字。
很简单，那一句“走吧”，到了俞子明嘴里，就成了她答应让自己天天送她上下班。她被宋蜜糖这个小妮子出卖，两部手机的电话号码都到了俞子明手里，只要他不忙，一定每天送她去上班，晚上她熬夜加班，他居然会送宋蜜糖的宵夜过来，经常等她一起下班。
新事务所的女同事都超级羡慕她有这么个贴心的高富帅男朋友。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么烦躁不安。
“俞子明我跟你说了几次了，不要你来接送我，”又一次晚下班被他截住，安怡不情不愿地被他拖进车里，诚恳请求他，“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来了好不好，你的行为已经给我的工作造成了困扰！”
俞子明神色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