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真爱是一种悲伤》第88章


他们来了,该来的都来了。正因为人来得太全,就像是在提醒他,你还有件事情没有做。
西海岸的平静不能永远持久,所有的人都最后要到这里来讨个结果。
上午九点一刻醒来,前妻长子二女都在跟前守着,他精神还好,坐起来和小孙女说了会话。小丫头奶声奶气的说:“我最喜欢爷爷了。”
他呵呵大笑,说还是我的宁宁最乖。只是,肖宁不足四岁,出生起,他连抱都没有抱过,见面不超过十次,她对他应该没什么印象。
他们陪着他聊天,聊得都是很早以前的事,在农村时,在部队时,刚开始办公司时,肖景行听着,老眼里泪花闪现,他年轻时受过的苦,他都记得。
到了十点多,孙红梅才说:“累了吧,你先休息。”
接下来,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公司的高层和员工代表们来慰问他。梁勇仕握着他手说:“肖老,保重身体,你可是信软的主心骨。”
人老了,就不会再受这些恭维话的欺骗,肖景行嘴角勾着,说:“好,好。”心里其实很清楚,这些年来,信软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这拨人走了,他还没法歇,吃完午饭接着见人,当地的华人社交圈、他所捐助的慈善基金会,都来了人探访。一直到下午三点,助理讲:“肖老,楼下住着一个得了罕见血液病的小孩子,从国内转出来的,她的治疗经费就是肖景行慈善基金出的,他家人想带她上来见见你。”
护士正慢慢摇下病床,肖景行摆手,让她再摇上去:“这个小孩子,我该见见。”
终于清静了。肖景行躺下,门轻轻的推开又关上,他知道是谁,笑着伸出了手,道:“我又从鬼门关回了一趟,连医生都说我命硬。”
邵明子走在床边,说你还是休息得好。肖景行摇头,问:“邹律师今晚能赶过来吗?”
他上午方醒,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人通知律师。邵明子点头:“从纽约飞过来,晚六点半到机场,林伯亲自去接。”
肖景行闭眼休息:“知道我为什么不肯早早的就把家产给分了吗?我怕早分了,到我死的那天,看不全人,今天算是看全了。”
邵明子垂头良久,肖景行望着眼前的妻子,她依然年轻,面容姣好,而自己却散发着死亡腐朽的气息。他松开她的手,再合拢置于胸前:“你说让我把钱全捐去做慈善,好是好,可我做不到。”
“我记忆里二十岁之前就没吃过饱饭,总是饿,有时候饿得连树皮都去啃,和红梅结婚没两年,就偷溜去当兵,只是因为部队里能吃上饭。后来我开公司,挣了赔赔了再挣,钱在手上转个来回,一次比一次欠得多,那感觉,比吃不到饭更难受。一直到现在,我这饥饿感从没有消失过。我拼下的江山要送给他人,而我的子女却要从头拼起?我对所有人都不好,除了这点钱,又有什么留给他们?我又怎能期望别人也和明子你一样待我?”
邵明子道:“那你就分了吧,家产分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了。”
“邹律师来之前,我想先和亦群聊聊。”
邵明子这才抬头望着他,肖景行笑着说:“我还不知道你们母子俩什么个性,你以为不说,我就猜不出来?”他指了指脑袋,“我只是身体不便而已,这里一直都在运作,一刻都不曾歇下来。”
邵明子叫儿子进来,出去带门时,低声说道:“你不要刺激他,你知道,他最想听到什么。”
、第六十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没写完,大家先看吧。就剩最后两三章了,我写完后再一起贴上来。。
大概聊了半个钟头,肖亦群就出来了,肖景行没再叫人进去,外面坐着的人一个却没离开。
气氛愈加诡异,仿佛敌对两方对弈。
孙红梅坐不住,问肖亦玮:“你爸爸什么意思?难不成真要把信软留给那个小子?”
肖亦皓信誓旦旦的说:“不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爸爸的脾气。公司里谣言这么多,他不会把信软交给一个和下属有染的人。”
他妻子谢学美也在一边点头:“该是小玮才对,20年都在为公司付出,没日没夜的操劳。”四年前,肖景行认为海外事业部的巨额亏损,肖亦皓应该承担绝大部分的责任,因此让他离开信软。肖亦皓冲动之下,跑去和父亲争执不休,推搡间导致他血压升高,突然从露台上摔了下去。
接班人选中,他早已出局。
肖亦玮却没有接话,问旁边的儿子小正:“你吕叔叔的电话打通了没有?”
小正摇头,肖亦玮靠在沙发上休息,昨晚她就彻夜无眠,吕振杰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她的心里越来越没底,这个关键时刻,他干什么去了?离开公司不到一周,风云变幻莫测,已经有电话知会她了,邢堃再一次当了咬人狗,说南大招标书的文档是吕振杰交给她的。
邹律师还没来,叶增倒来了,直接去了里间见肖景行。今天这样重大的时刻,肖景行有义务通知他,既然要公布遗嘱,信软股份的归属权,将直接影响到公司未来局势,VQ资本有权了解该分配方案。
邵明子站在窗前,问:“你和你爸爸都聊了些什么?”
“没聊什么。”
“你对信软真没想法?你叶叔叔到今天都还在帮你。”
“那也是帮他自己。”
“那是你爸爸的心血,他就算躺在床上,心里想的还是信软的事。他其实很认可你,我也希望,你能帮他看好这家公司。”
“很小时,你不教过我,不是你的,强求也没有用,是你的,分隔多年,也还能回到你身边。”
邵明子语塞,说:“你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
“那是他的,我尊重他的选择。”
七点一刻,邹律师到达,这一生中,他服务的名人极多,这样的场景也见多不怪,他稍微点头,朝众人说“抱歉,耽搁各位时间了”,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说这是到昨天为止,肖老名下的所有财产清单,他已嘱咐我复印多份,请各位查看。
明细如此之多,大家默不作声,足足看了有十来分钟。这位到了七十岁,主餐依然只需要一碗西红柿打卤面的老人,为他的子女们留下的财富让人咂舌。谢学美的手都抖了起来。
邹律师见大家都看完了,视线转向病床上的肖景行:“肖老,你确定重新订立遗嘱?”
他持笔,待肖景行开口。肖景行笑道:“不急,这也就是个家庭内部会议,除了遗嘱,我还有好多话要说,也许过了今天,就再也没说出口的机会了。”
他望向女儿,道:“小玮,刚刚爸爸累了,就没叫你进去,我们有好久没见面了,你,换了发型。”
父女俩最后一次见面是10年7月的信软年中大会,会后闹得不欢而散。
肖亦玮手紧紧抓住裤子,肖景行开口:“其实我这次不是完全的昏迷,我做了好多梦,梦见好多的往事。小玮,你记不记得,你跟着你妈来部队探亲,那时候,你才多大点的丫头,□岁?我带你去打枪,你打得居然比你哥都好。首长看了,都说你是虎女,巾帼不让须眉,后来我才让你去当了兵,你像我,肯定适合这个。”
“我记得,那时我生平第一次摸抢。”
肖景行点头:“那是83年,还是84年,公司又倒了,我一个人去挪东西,你妈和你哥都已经不理我了,只有你还过来帮忙,大雨里站着,瘦瘦小小的。当时我唯一的财产就是那台机器壳子,你用纸箱子装起来后,还怕被淋湿,把外套裹在上面。”
肖亦玮心里越发的慌,她知道父亲为什么要说这些事,他在教训她。
“爸爸,这么久的事情了,你都记得?”
“怎么不记得?在我众叛亲离的时候,都是你挺我过来的。”肖景行视线扫过众人,有几个已经低下了头。“那几年,债主追着我要钱,我无时无刻都恨不得去跳楼,你挣两份工的那点钱都给了我。为了这个,没少跟阿斌打架吧,后来不打了,我知道,那小子打不过你。”
被父亲说中心里最隐痛的事情,肖亦玮垂下了眼睛,那副钢铁女王的风范已不见踪迹。
肖景行把一直拿在手上的文件递给她:“刚才叶增拿来给我的,你看看。”
肖亦玮接过来看,半晌后才说:“技术总监泄密文档,兹事体大,不宜公开宣扬,我会让人把振杰的辞职书写好。”
“这样就完了?”
肖亦玮知道父亲的秉性,得饶人处且饶人不是他的风格,她着急说道:“爸爸,看在振杰二十年来服务公司的份上,放……”
“那你为什么不肯放别人一马呢?”
肖亦玮怔怔说不出话。
“91年冬天,我还记得那个冬天冷得要死,快要过年了,公司连一颗粮食都发不出来,员工要过年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一笔欠了两年的坏账,有40万,那个厂长是个老赖,我开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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